【29】
原本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天, 照例分配好了工作，我和銀時他們分別做各自的事，待到忙碌一天之後回到萬事屋, 天已然暗了下來, 只不過往常吵嚷着要吃飯的幾人卻不見了蹤影。下樓問了登勢婆婆才知道幾人一整天都沒有見蹤影了, 她描着硃紅色豆蔻的指尖夾着點燃的煙, 深吸一口望向我, “小久，大概……你可以去吉原找找他們。”
“吉原？”我一愣，“他們去了那裡？難道是……”
“銀時那個傢伙你知道, 不可能這樣袖手旁觀的。”她將燃了大半的煙熄滅在手邊的菸灰缸裡，低下頭繼續看手裡的賬本, “要去的話就儘快吧。”
“……謝謝。”門口的風鈴一陣叮咚, 再擡頭面前已經沒了人影, 登勢搖搖頭。所以說就像那孩子一定明白銀時一樣，那個人天然卷也不想想他怎麼可能安心的置身事外呢, 不過都是年輕人自己的事，還是不要太過插手了。
「這次也要平安回來啊。」她垂下眸子，紫色的眼影蓋住了其中的幾分關心和擔憂，又繼續剛纔的事了。
一個不起眼的管道上，剛剛經歷了一場鬧劇一般死亡的幾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個剛纔還凌厲想用苦無置他們於死地的女子打開了通向外界的路口, 讓他們離開。
“正因如此, 我纔要你們離開的。”月詠望着眼前幾人開口道, “因爲正是日輪拜託我帶你們出去的。”
“媽媽她……”晴太驚愕的睜大眼睛, “她知道我？那些時候她其實是看到我了吧, 在高高的上面……”
“吉原的主人風險是不會讓你們和日輪接觸的，繼續留在這裡你們會沒命的。”
“爲什麼？他有什麼理由阻止孩子和母親見面啊。”神樂憤憤不平道。
“因爲日輪可能會逃離吉原, 八年前，就像帶着還是嬰兒的你逃跑那樣。”
“帶着我……”晴太喃喃的重複着。
“旦那，到這邊來嘛，給你特別服務哦。”一路上充斥着這樣的鶯聲燕語，我有些不耐卻還是微笑着搖頭拒絕，一面四處留意那幾個人的影子，然而這麼久了卻還是毫無所獲。
身爲吉原的遊女，往往是沒有資格挑選客人的，而招攬不到客人的下場也是不言而喻的，所以這會兒看到這樣一位清秀的客人，都滿心歡喜的想要拉到自己身邊，總比爲那些大叔斟酒來的舒服一些。
我這會兒正舉步維艱的時候，忽然一陣嘈雜，所有人都擡頭望去，一段粗粗的管道在人們驚恐的目光中莫名的斷成三截，中間一段“咚”的一聲摔在地上，蕩起一陣灰塵。我心下一緊，衝着那個方向跑去，卻在拐角差點撞在了一個突然出現的人身上。
“不好意思。”我險險避開這場碰撞，一面留下一句抱歉一面頭也不回的繼續趕去，所以並未留意身後一陣意味深長的目光。
纏滿繃帶只露出一雙犀利的藍眼睛的人歪着頭看了一會兒，然後擡起手指拉扯繃帶打結的地方，原本纏得緊的布料被鬆開沿着地心引力的方向落下，露出一張稱得上俊秀的面容，而掛在上面看似無害的笑容更是讓大部分遊女都覺得賞心悅目。
“團長，拜託不要每次都這樣單獨行動啊，找不到上司的屬下會很難辦的啊。”這麼說着，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另一邊走來，身後是同樣高大手臂間還夾着一個不停叫嚷“放開我”的孩子的人。
“呵呵，”有着鉛粉色長辮的少年走過來，捏起了晴太的下巴，“不要再吵了哦，否則我可不保證你能活着見到你的媽媽。”
“我的媽媽……你是要去見日輪麼？”晴太愣了一下，大叫道。
“這個啊，還要看你肯不肯乖乖合作呢，否則鳳仙旦那可不會輕易讓我們見到日輪啊。”聳了聳肩，神威依舊是笑着說道，然後徑直轉身向那最高的樓走去，“這麼久不見，還真是有些想念了呢。”
——「那修羅的血的味道」。
再瞭解自己團長大人的阿伏兔嘴角有些不自然的抽搐，他有種預感，這次的工作一定會非常精彩的……精彩到他們不能承擔啊。
房間內，神樂在轉動手腕調試着護甲，新八抱着一把□□坐在一邊，中間是低頭看着自己手上的洞爺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銀時。已經收拾休整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一場在即的大戰。
“要去麼？”
“不去的話，晴太會死的。”新八抱着□□喃喃的回答道。
“去的話……你們會死的。”叼着煙管，背對三人靠在門板上的月詠平靜的說出了實話，“夜兔有四人，來一支軍隊都阻止不了。”
銀時並沒有說話，月詠的話讓他想起了那些曾經血染的歲月，戰場上那些一個放鬆就看不到明天太陽的日子。因爲了解，所以他知道月詠說得並非大話，夜兔有四人的話，的確是沒有什麼勝算的……莫名的腦海中冒出了一個身影，一個白色的素淨的身影，然後瞬間被血浸染看不出本色。
“那傢伙一定要我來做點什麼。”神樂語氣有一絲不同尋常的嚴肅，卻是旁人聽不懂的沉重。
新八眼鏡下的目光也變得堅定起來，握着武器的手終於不再顫抖。
“你們，爲了誰而去？”月詠閉上眼，“晴太嗎？還是日輪？”
“……只不過是去吧太陽拿回來而已。”許久不說話的銀時終於站了起來，“被一直關在這種牢籠裡的大家所遺忘的太陽。不管在什麼地方，不管在什麼處境，都會有太陽的，不是日輪，不是這裡的旦那，你們的太陽啊——雖然有時被雲遮住了看不見，但是隻要仰望天空的話……”
“就一定能等到雲開日出的一天。”銀時的聲音低了下去，“所以啊，一定要挺起腰桿，堅強的活下去。”
就像那些曾經在生死之間遊蕩的歲月，只要堅強的活下來，就一定能遇到屬於自己的光明。而他阪田銀時，就是這樣等到了屬於他獨一無二的一輪明月的，而那輪明月曾經也是照亮在戰場上被所有人當做希望一般仰望着的存在。現在他也要用自己手中的劍，去喚醒那些沉淪在黑暗中的人，去仰望屬於他們的太陽，追求屬於他們的自由。
「現在我賭上白夜叉之名，換你一個輝夜姬的光芒，請相信我……」
“……你去告訴那些一臉哀怨的人們，讓她們好好地看着天空，那片鏽蝕的天空，我們會讓它重新升起一輪耀眼的紅日。”
月詠會心的一笑，走了出來，“抱歉，我拒絕，因爲我也要去。”
“和吉原戰鬥不能帶着吉原的人去，你會變成叛徒的。”
“我說過了。我要保護的是日輪，並沒有向吉原宣誓效忠，棄晴太不顧纔是真正的叛徒。而且我也不想依賴別人，也想要自己去尋找啊，你們口中的太陽。”
“銀桑，這樣……沒關係麼？”新八站在銀時身邊低低的問道，“這樣什麼都不和小久說的話……”
“大概回去的時候他已經做好飯等着我們了，所以都給我好好地回去啊。”銀時說着走向前去。
月詠眨了眨眼，看了看銀時又看了看身後的兩人。神樂和新八相視一笑，快步跟上去，月詠吸了一口煙，抱着手臂開口道，“喂，你們，認得路麼？”
包括銀時在內的三人都一怔，回過頭來“啊哈哈哈”的傻笑，月詠看着看着也低下身笑出了聲來，打破了剛纔嚴肅的氣氛。
“喂，這可沒有回頭路啊。”笑夠了，銀時對着月詠提醒着。
“沒關係，你們不是要摧毀吉原麼？”月詠說着走在他們前面，重新叼起了煙管。
看着面前的一片殘垣斷壁，我咬了咬脣，從斷掉的管道往下看是一片漆黑不見底，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更別說是人影了。
“可惡！”還是來晚了一步麼，我半跪着一捶地面，有些不知所措的擡頭，是成片成片籠着曖昧橙色暖光的高樓。現在根本不知道怎樣找到他們啊，怎麼辦，究竟該怎麼辦？
“呀嘞呀嘞，這是怎麼了，快要哭出來了嗎？”身後忽然出現的聲音讓我一驚，沒有回頭就先向前滾了一下拉開距離，然後視野裡是笑的一臉無害的少年，只不過在我眼中卻是最大的危機。
“恩？這麼小心翼翼的，果然和那羣傢伙不一樣呢。”並沒有別人，少年單身一人卻絲毫沒有緊張的樣子，悠哉悠哉的笑道。
「那羣傢伙……」我心下一緊，被他看在眼裡，嗤笑了一聲，“緊張了啊，果然又是一個被束縛的廢物。”
我沉默着，眼前的少年時堂堂春雨第七師團團長，從小師從夜王鳳仙又繼承了老爸優秀基因的戰鬥機器，被稱爲怪物也毫不誇張。面對這種人，我又能有多少勝算？忽然想到了什麼，我眯起眼睛，放鬆了戒備的姿勢。
“春雨第七師團團長，神威大人，似乎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呢。”
“咦，知道我嗎？”少年依舊微笑的脣角多了一絲緊繃的弧線。
“抓那個孩子，是爲了見日輪吧，團長大人什麼時候對那樣的弱者感興趣了呢？”背過身體的手腕一動，原本貼着手臂的兩把銀色□□滑到手中，我握緊它們，驅散手心微微出汗的冰涼，“與其這麼說，倒不如換個說法，是爲了激怒夜王來得更可信一些呢。”
“不要這麼揭穿我啦，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你知道這麼多，不過知道太多的下場可不好受哦。”他伸出一根手指“好心”提醒道。
“所以現在不在夜王那裡而獨自一人在這邊閒逛的團長大人，真是讓人不解呢。”
“沒關係，阿伏兔他們已經把那孩子帶去了，至於你……”他語氣一頓，似乎在想一個合適的措辭，“一個人急匆匆跑來這裡，是和那些人一起的吧。這樣吧，跟我走，我帶你去見他們。”
“你知道他們在哪兒？”雖然知道不能相信他的話，但是我還是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
“很簡單，只要找到日輪就一定能找到他們，恩？”說着轉身就走。
“……爲什麼？”我沒有邁步，雖然知道他對弱者沒興趣，而引起他注意往往只有死路一條，但是爲了銀時他們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但是爲什麼……他要這樣做？
“大概是因爲……很有趣吧。”神威並沒有回頭，穩穩的邁出下一步，只不過在身後人看不到的地方睜開了一雙湛藍的瞳。
——「而且最有趣的總要留到最後，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