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樓道,單薄的身影,冰冷的語氣,在這七月天裡,連太陽照射下也是分外的涼寒。
林雲望着孑然而去的背影,眼眶中有水波在盪漾,卻是沒有滴下。
我曾傾我一身力,只願來日你有一個家,家裡兒女承歡膝下,只是姐終歸是個殘缺的人,你厭我棄我,天經地義……
“咔!”沈琦放下擴音器,默默的點燃一根香菸。
煙霧繚繞下,他迷迷糊糊的看着那個依舊立於風中而未有半分動作的孤寂影子。
金嘉意是個很漂亮的女人,皮膚很白,初次見面時,他只覺得這樣一個大都市長大的女人怎麼可能詮釋的了林雲那種渺小到塵埃中的女人呢?
沈琦自負自己的眼光從來是毒辣的,閱人無數,自然能夠看清什麼戲適合什麼人演,可能是太自負了,現在倒覺得自己眼瞎了。
金嘉意抹去臉上的灰土,轉過身,高傲的俯視一圈周圍形形色色的人物。
助理急忙遞上水杯,“金姐,喝一杯熱水吧,聽說等一下會有雨戲。”
一旁,扮演陳凝的齊菁謹慎的挪了挪自己的位置,雖說現在的自己依然穿着華貴,而金嘉意則是灰頭土面,可是她的那種高高在上的氣質,彷彿與生俱來,不是自己這一身皮囊就可以輕易比擬而下。
天氣微涼,灑水車早已準備就緒。
城市街道上,稀稀疏疏的人流,大都市的繁華與林雲那衣衫襤褸的模樣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味道,周圍的人與着她背道而馳,只有她垂着眸,一步一步,步步維艱。
村裡的喜婆曾說:“林雲你弟弟如今飛黃騰達了,你也該享清福了,什麼時候搬去城裡住呢?”
她一笑而過:是啊,小志可疼可疼自己了。
村長曾說:“林志這娃都是靠你林雲纔有今日,如果哪天他不要你了,叔替你討說法。”
她笑意更濃:叔怎麼胡說八道,小志最心疼我了。
隔壁村的小李曾說:“都說嫁雞隨雞,林志自小與你相依爲命,這一次去城裡,怕是新弟妹也會尊你敬你吧。”
她停了停腳,莞爾一笑。
雨水順着她的髮絲溼了一臉,落入嘴中時,有些發酸發鹹。
回憶很美,美的就像是小時候她的手牽着弟弟的手,走在無人的田埂上,夕陽西下時,照在身上暖暖和和。
“咔!”
隨着導演的一聲令下,灑水車停止工作。
陳藝急忙拿着乾淨的毛巾跑上前,“快擦擦,可別感冒了。”
金嘉意將毛巾隨隨便便的扣在頭上,輕嘆一聲,“我總覺得剛剛的情感不對,應該再重來一次。”
聞言,陳藝面色一驚,忙道,“誰敢說不好了,非常完美,相當完美,很是完美,無可挑剔的完美。”
“……”金嘉意掩嘴輕咳一聲,“我覺得鏡頭不夠悲慼,雨水應該再大一點。”
陳藝苦笑道,“我的大小姐,你就算不相信我的眼光,也要相信沈導的本事,他既然沒喊重來,你就要相信這場戲非常棒了,已經——”
“小金啊,我覺得剛剛那個鏡頭應該重來一次。”沈琦摸索過劇本走上前,不假思索道。
陳藝忐忑不安的看了眼如是附和的金嘉意,吞嚥一口口水,道:“這浪費水多不好,萬一淋感冒了,耽擱進度,更不成了是不是?”
“不,陳姐,我是個完美主義者,我的觀念裡任何有瑕疵的東西都不成。”作勢,金嘉意便是放下毛巾,示意劇組人員重新準備復拍。
“這——”陳藝不安的扯扯頭髮,見阻止不了,只得暗暗跺腳。
不遠處,賓利車內,司機耷拉着脖子,生怕一個不留意被身後的大老闆盯上。
車窗緩慢升上,男人的指尖輕重有度的敲擊着手機屏幕,似是自言自語着:“你說如果臨時撤銷導演,會給劇組帶來很大的不便是吧。”
司機挺着膽子看了一眼後視鏡裡的男子,確信對方是在跟自己說話後,惶恐的點頭道:“應該會導致整部劇停滯不前,導演之間的習慣、手法皆有不同,如果真是中途換人,這部劇怕是要夭折了吧。”
席宸點點頭,修長的指尖滑過屏幕,一串電話號碼交織其中。
不待片刻,聽筒內傳出一道男人聲音,“總裁,有什麼事請吩咐。”
“給市管局打一個電話,灑水車大馬路上這麼浪費水資源,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讓他們管管。”
“……”
“讓人準備一些薑湯送來《家人》劇組,這天陰晴不定的,喝碗湯暖和暖和。”
蘇葉恍恍惚惚的放下手機,側頭看了一眼窗外的豔陽高照,這次確定不是酸梅湯而是薑湯?
正在等拍的金嘉意無聊的四處張望一番,不知是不是眼花,對面馬路的那輛車甚是眼熟。
“小金,準備好了沒?”沈琦喊道。
金嘉意擡了擡手,收回目光,繼續遊離在雨中。
“沈導,看這情況,過不了兩天就要殺青了。”邵梓易戴着帽子從容淡定的坐在副導位置上,依然是那副衣冠楚楚的君子模樣。
沈琦斜睨了對方一眼,打趣道:“最近邵影帝是很閒啊,你的戲已經殺青了,還有事沒事往我這裡探班,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邵梓易摘下帽子,注視着視頻畫面,“沈導真會開玩笑。”
“別說我醜話沒說在前頭,聽說小金後臺不一般。”
“她的那些資源的確不一般,合作的都是知名導演。”
沈琦單手托腮,笑道:“曉得知難而退就好,你有今時今日可不容易。”
“可是這一次我偏想逆水行舟試一試,試試這不一樣的後臺有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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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沒回來了,都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在看,捂臉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