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後來,他連皮帶骨咬住了她的手指,意態十分輕佻迷濛。
“虞修白……”羚漲紅了臉,抽身往後躲,羞惱地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什麼人注意他們,這才悄然鬆了一口氣。
虞修白倒是一臉淡定自若,秀挺好看的眉目輕揚,“怎麼,嫌棄我?”
羚嬌嗔橫他一眼,“這裡是餐廳,你好意思。”
虞修白清淺一笑,“我們也不是明星,不怕被曝光進熱搜,放心。”
羚無語了。
吃完水果,兩人攜手往飯店門外走,很不巧的,迎面卻碰上了半生不熟的熟人——王勤。
王勤手臂裡挽着一個清純可人的女孩子,兩人一邊走一邊談笑,看着彼此的眼神都透着光,看起來是在熱戀。
看見這一幕,羚的腳步不由自主一頓,目光落在王勤身上,硬生生移不開。
王勤看見她,也是一愣。
年輕的臉上,有一絲慌亂,但很快鎮定自若地撇開眼裝作沒看見她,拉着女朋友從他們面前走開。
虞修白目光如炬,“他就是王勤?”
之前在A市時也曾見過兩次,只是那時他看起來謹小慎微,與現在的西裝革履和張揚肆意明顯不同。
“是。”羚咬牙出聲,想起他當時的選擇,全身不禁一陣膽寒。
本能地拉住了虞修白的手,虞修白反手摟住她,輕輕安慰,“沒事,我就在你身邊。”
語氣,綿長心疼,還有絲絲懊悔。
羚咬牙,努力鎮定下來,“沒事,我們走吧。”
車子匯進車流,虞修白欲送羚回去休息,羚卻感覺很好,畢竟上午睡了一覺,這會兒精神不錯,想了一下,便叫虞修白直接送她去滕氏。
到了滕氏集團的大廈前,她仰頭看着高聳入雲的樓層,這才意識到滕氏到底有多大,難怪陶柔和騰銘爭的頭破血流。
“你先回公司,等下我自己一個人回去就行。”羚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對虞修白說道。
虞修白卻是不同意,跟着她下了車,“我陪你一起。”
他明顯是不放心。
羚拗不過他,只得任由他和她一起走進大樓。
她的出現,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因爲她的臉和陶柔的一模一樣,沒過一會兒,前臺來招呼他們上去,對她的態度還非常的尊敬。
看樣子是洞悉了她的身份。
上到辦公樓層時,前臺一直在前引路,整個辦公樓層非常的安靜,腳下厚厚的地毯吸去了腳步聲。
前臺謹慎地把他們引到陶柔的辦公室前,還未敲門,裡面忽地揚起一道凌厲的怒罵聲,“我花高薪請你們來,你們就做出這種垃圾的企劃書給我?”
隨即聽到砰的一聲響。
前臺嚇得臉都白了,戰戰兢兢站在一旁猶豫着不敢開門。
羚和虞修白交換個眼神,爲了節省虞修白的時間,她上前,象徵性地敲了敲門,隨即開門而入。
“誰這麼大膽子?我沒讓進就進來了。”陶柔的聲音冰冷徹骨地傳了過來,伴隨而來的,還有一個茶杯。
虞修白眼疾手快地劈手接住杯子,這才免於羚被砸到。
辦公室內的其他人,不約而同朝着這邊看了過來,同時看到了羚和虞修白,不禁愣住了。
滕氏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們真正的主人名叫陶羚,眼前的陶柔,頂多算是暫時的掌權人,眼下,突然看到了另一位與她長相一樣的女人,立即就明白過來了。
似乎是被欺壓已久,這些人看羚的目光,漸漸透出一股狂熱和希望。
他們的反應,自然落進了陶柔的眼裡。
陶柔氣的全身都顫抖起來,失控地朝他們大吼,“滾下去,快滾!”
一衆高層隨即灰溜溜地往外走。
羚和虞修白站到了一邊,待辦公室裡其他人都離開後,纔對上陶柔噴火的目光。
陶柔自辦公桌後轉過來,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她穿着一身女式西服,乾淨利落,就連原本又長又飄逸的捲髮都剪了,變成了整齊的短髮。
看起來,似乎變了很多。
“你們是來看我笑話的嗎?”她站到羚的面前,氣勢凌厲地瞪着她。
羚看着她,心裡像是翻倒了五味瓶,她曾預想過很多種她現在的樣子,抑鬱失落的,頹廢痛苦的,自怨自憐的……卻唯獨沒有眼前這一種。
“不是,我是來跟你說件事。”羚皺眉,避開陶柔的鋒芒,拉着虞修白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陶柔目光銳利地看着他們倆的一舉一動。
從虞修白接住杯子的那一剎那開始,她的心就痛苦地絞痛起來,而現在,又目睹兩人親密無間的樣子,痛苦更是猶如膽汁在胸腔裡翻江倒海起來。
“有話快說,我不想看見你們。”她硬生生逼自己撇開目光,冷聲出口。
羚看了看她,她雖然表現的很強勢很凌厲,可是看得出來,非常的痛苦。
忍不住先問:“這段時間,你過得好嗎?”
陶柔瞬地轉過臉看她,微微揚了揚臉,“你說呢?”
羚心裡一抽,看她義憤填膺的樣子,似乎並不好。
“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我想把手裡持有的滕氏股份都給你。”
話纔出口,陶柔竟悲慼地大笑出聲,她眼中帶淚光地瞅着羚,問:“你是在可憐我嗎?”
羚立即搖頭,“你活的這麼好,需要誰的可憐?”
看她表面的樣子,她確實是活的不錯,最起碼是頤指氣使,高高在上。
誰知,這話,卻一下子激怒了陶柔,戳中了她怎麼也癒合不上的傷疤。
她忽然站至他們的面前,掀開了西服扯出了襯衫,指着自己腹部一條醜陋若蚯蚓的疤痕,粗噶着嗓音說:“你看看我,我帶着這樣的一條傷疤,我還能活的好嗎?”
羚的目光觸及那一條不規則的傷疤,眼皮驟然瘋狂地跳起來,那血淋淋的一幕,像是刺刀,刺入眼簾,一片生澀的痛。
虞修白則直接轉過了臉,沒有去看。
“呵呵……”陶柔桀桀怪笑,放下自己的衣服,身形不穩地往後退着,退着,嘴裡喃喃着說:“陶羚,你知道我現在最恨什麼嗎?”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想到她遭受的非人折磨,羚的心裡也是不好受。
緩緩擡起目光,對上她的,聽到她一字一頓的說:“我最恨男人。”
羚張嘴,半天卻說不出半個字。
“是你遇人不淑,關別的男人什麼事?”這時,虞修白不鹹不淡地出聲。
陶柔揮舞着手臂,叫囂:“我不管,我就是討厭男人,是男人把我害成了這樣,是他們……”
羚心裡翻江倒海起來,“是王勤,你不能一概而論。”
陶柔還是怪笑,衝着羚陰陰的說:“你說對了,就是王勤,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嗎?”
以她強烈的個性,大概是……
“你想殺了王勤。”
陶柔呵呵怪笑,搖頭,“他爲了錢背叛我,傷害我就算了,居然傷害我們的孩子,他就是個畜生,禽獸,殺了他多便宜他?我要讓他嚐嚐痛不欲生的滋味,我要一點一點地折磨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羚蹙眉,“你這是何必?”
陶柔撞到身後的辦公桌上,明顯後腰撞得不輕,但她不知疼地輕笑着,指着自己,冷冷地說:“我不能生育了,你知道嗎?”
羚一愣,怔怔望着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眼中的悲憫。
“王勤手法不怎麼樣,破壞了我的子宮,導致大出血,到醫院時,醫生爲了保住我的命,就把它全部切除了。”
說着,她彎下了腰,痛苦地笑,笑着笑着,眼淚卻掉了下來。
羚不受控制地來到她的身邊,伸手想要扶住她,她卻像是被鬼碰了一樣,驚恐地猛地把她往後甩,冷冷地道:“離我遠點。”
羚猝不及防,幸而虞修白及時抱住了她。
陶柔整了整神色,轉過臉望着羚,“你想把滕氏的股份都給我,那就去辦手續,用不着跑來跟我說,我很忙的。”
她坐到了辦公桌後,拿起了一份文件。
羚瞧着她,無比的擔憂,“陶柔,你去看一下心理醫生吧。”
陶柔擡起眼看她,眼底冷的嚇人。
虞修白扯過羚,把她護在身後,輕聲對她說:“我們該走了。”既然話已傳達,陶柔也欣然接受,這就行了。
陶柔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想來留下來也是白搭,想了想,只得離開。
來到辦公室外,沒想到外面站了一衆高層,個個眼巴巴瞅着羚,有一位年長的,上前來詢問羚是否要過來接手公司。
羚望向虞修白,虞修白握住羚的手,嚴肅的開口:“陶羚不會來接手滕氏,她會把她手中的股份全部移交給陶柔。”
衆人譁然,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大小姐,這可是騰老先生的遺囑呀,您怎麼可以輕易的移交出去?”年長的男人,不理解的問。
羚吸了一口氣,堅定的說:“跟陶柔比起來,我這個做姐姐的對商業只處在入門階段,跟她根本沒法比。儘管她的脾氣不好,但她很有商業頭腦,我相信滕氏在她的領導下,一定會走向另一個輝煌,請大家對她多點耐心和包容,一心一意的支持她。我在此,代表父親和我自己,先感謝大家。”
一席話,語氣鏗鏘,深明大義。
衆人見她態度已決,也不好再說什麼,又在她的勸說下,相續點了點頭,表示會好好支持陶柔,把公司帶領好,賺更多的錢。
“謝謝大家了。”羚鄭重地朝滕氏高層鞠了一躬,而後直起身子,靜靜看向虞修白。
虞修白握住她的手,往外走。
房門內,陶柔聽到了門外的一切,眼淚直流而下,背沿着牆壁,慢慢往下滑,最後坐到了地上。
她沒想到,陶羚被她反覆傷害,到最後,居然這樣的幫她。
是不是很可笑?
她的生命裡,唯一對她真心的,是遭到自己唾棄的姐姐。
上了車,羚感到喜憂參半,喜的是自己一身輕鬆,憂的是陶柔的狀態實在不好。
“修,你說陶柔這樣,該怎麼辦?”
虞修白傾身過來替她系安全帶,手指落在她的眉眼上,答:“我覺得挺好,至少她的人生有個目標,在下半生,不足以百無聊賴生出更多的是非。”
羚睜大眼,她沒想到竟有這種說法。
“可是她看起來真的令人擔心啊。”
虞修白髮動引擎,平淡揚聲:“只要王勤還活着,她就不會倒下,你放心吧,她不會有事的,倒是我們需要儘快去美國,否則馮奶奶那邊不好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