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一個愛撒謊的人,所以現在的沉默代表了什麼,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心臟彷彿就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動,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來,整個人就像是置於冰窖一樣,寒意從腳底蔓延開來,一直傳遍全身。
原來他們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就她像個傻瓜一樣,被矇在鼓裡面。
她怔怔地看着官逸景,不明白他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爲什麼還能夠坦然自若地和她生活在一起?
官逸景看着女人不可置信到絕望的臉,心裡扯起密密麻麻的痛。
的確,他在一開始結婚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也知道這件事情是官振業心中的一個死結,一個可能一輩子都解不開的死結,本以爲這件事情官振業會藏在心裡一輩子,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官振業竟然在最後的時刻將這件事說了出來。
眼淚凝結成珠,一滴一滴落下來,夏知晚覺得自己已經絕望到崩潰了,僅僅是一瞬間,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曾經最敬重的伯父離開了這個世界,但是卻在走之前告訴了自己一個深埋在心裡面的秘密。
這讓她情何以堪。
官逸景伸出手,將她緊緊摟在懷裡面,臉色沉如水。
“爲什麼你也騙我,你知道卻不告訴我,讓我一直像個傻瓜一樣,我一直都那麼尊敬他,爲什麼要這樣?”她哭得嗓子都沙啞了,沉痛的令人絕望。
就像她一直不明白,官振業爲什麼會偏偏選中她做自己的兒媳婦,如果只是因爲和老朋友的約定,未免也有點太草率的了,現在終於明白了,那一切都是來源於愧疚,官振業想要贖罪。
官逸景拍了拍她的背,“知晚,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或許其中有什麼隱情呢?”
其實這話說出來自己都覺得心虛的慌,因爲當時拿着這件事情去質問官振業的時候,一向高傲冷硬的父親第一次低頭感到愧疚,畢竟夏衛華的犧牲雖然不是他直接造成的,可是如果不是他,夏衛華也不會去巫木河執行任務,也就不會犧牲了。
“能有什麼隱情?”夏知晚脣角扯起一個涼薄的笑容,“他親口告訴我的,還能有假嗎?”
從小的時候,別人都有爸爸,就自己沒有,即便自己再怎麼優秀,可是也不會有人帶她去遊樂園,本來抱怨命運的不公平,讓她的童年還有少年時代過得這麼坎坷,可是現在命運似乎又和她開了一個玩笑,原來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心痛地簡直無法呼吸,她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官逸景。
對於官振業,她都不清楚自己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曾經那麼尊重,那麼崇敬的一個人,現在竟然成了間接的仇人。
“你爸讓我嫁給你,想要給我最好的生活,不顧你的想法和別人的想法,其實就只是想要贖罪而已,你答應娶我,就只是爲了股份而已,真可笑,我什麼時候竟然也會成爲你們博弈的籌碼!”
官逸景的臉色頓時陰沉起來,抱着她的手微微用了力,“知晚,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娶她有很多原因,並不能單一的概括。
只不過那些其他的原因,現在看來已經無足輕重了,夏知晚鐵了心覺得他只是爲了利益。
他也沒有想到,在這場你不情我不願的婚姻裡面,他竟然動了心,而且還是徹底地動了心。
夏知晚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心口處好痛,她可以不報仇,可是她無法說服自己一點都不介意。
畢竟曾經那麼尊重,那麼信任的一個人,現在知道了殘酷的事情真相,知道了自己這前二十年來的坎坷生活,都是由他間接造成的,的確,父親的犧牲不是他直接導致的,可是如果當年官振業沒有因爲嫉妒和憤懣,沒有去調換任務名單,那麼之後,一切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那麼她的生活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充滿着絕望和沉痛。
或許,她和官逸景的緣分真是走到了盡頭吧,纔會讓她知道這麼慘烈絕望的事實吧!
在知道官逸景和她很早之前就認識,那個時候心裡或許有點動搖,因爲自己根本放不下,她還知道自己對官逸景的感情沒有徹底斷乾淨,可是現在真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她不知道該以怎樣的面目去面對着官逸景。
她冷冷推開官逸景,“我不恨你,也不恨伯父,但是我也無法原諒他,就這樣吧,反正我們要離婚了,以後就是陌生人,我不會出現在你的視線裡面的。”
曾經有多愛,現在就有多絕望。
她穿鞋下牀,準備出去的時候,卻被官逸景拽住,他的眉頭緊皺,“你要去哪?”
夏知晚冷冷地甩開他的手,“我去哪兒和你有關係嗎?”
官逸景摁緊了眉心,語氣溫涼,“你現在這個樣子……”
“你準備管我一輩子嗎?”夏知晚回過頭來,目光鎮定地看向他,“你們瞞了我這麼久,騙了我這麼久,我不恨,也不代表我會遺忘,會原諒。”
說完,她冷笑,自己的命運真是被他們給操縱的死死的。
真是一段孽緣啊!
官逸景的眉頭深深皺起,人生也經歷了不少大風大浪,可是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的沉痛和絕望。
就像是一道無形的手,將他們推得越來越遠,本來以爲即便是要離婚了,也可以和平離婚,或許離婚之後還可以重新開始,可是現在,他卻再也無法面對她了。
那想要抓住他的手,終究是慢慢放下。
夏知晚轉身走出病房,心臟某一處就像是缺失了一樣,痛得厲害。
真是可笑,原來自己一直活在欺騙之中,自己的命運,真是從一出生開始就被人操縱着,更可笑的是,她連恨誰都不知道。
外面是陽光明媚,可是內心卻昏暗無比,這一天,她失去了自己最敬重的人,失去了曾經的那份信任,同時,也徹底失去了她的愛情,以及前半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