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舒適地倚着沙發,“我以爲你會選擇歐美大片。”
“白天夠壓抑的了,不想看完了晚上還睡不着覺。”明成佑把爆米花和可樂遞給她。
傅染抿口可樂,把爆米花隨手放到茶几上,才吃過晚飯,飽得塞不進任何東西。
電影的前半段調子總是緩慢而輕鬆的,傅染看了眼時間,估算着結束後還來得及給明錚送禮物。
明成佑單手支起下頷,看不出有多大的興趣。
電影院內漆黑一片,偶爾由屏幕內透出來的光能照到臉上,傅染漸漸看得入神,明成佑身子挨她很近,手臂能感覺到彼此的熱源。
“傅染?”
“嗯?”傅染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完全心不在焉回答他。
明成佑把臉湊到傅染跟前擋住她的視線,她微往後仰,“怎麼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
儘管光線不足,傅染還是能望到明成佑眼底黑曜石般的眸色,她等他說完下半句話,卻遲遲不見明成佑開口,“對,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重複句。
明成佑盯望她良久,“你說在11點之前必須要趕回家,也是因爲他是嗎?”
“他的禮物還在我這,我想在他生日當天把禮物給他。”
明成佑臉逐漸往下沉,直到二人鼻尖幾乎相抵,傅染以爲他又要說出什麼難聽的話,沒成想眼裡的俊臉陡然放大,明成佑用力吻過去,舌尖狠狠撬開她的脣瓣。
電影院黑燈瞎火的本就容易**,再加上又是單獨的空間,兩人在餐廳喝過紅酒,特有的酒香味流連於脣齒間,明成佑握住傅染的手讓她抱住自己腰側,身子一個用勁將她壓進沙發內。
傅染尚算冷靜,在明成佑即將要擦槍走火之際把他推開,他雙手捧住她的臉,指尖一遍遍勾畫傅染的脣線。
胸口那顆殘缺不全千瘡百孔的心臟卻跳動得異常有力,彷彿被注入了新鮮的血液,每一下都恨不能撞穿明成佑的心房。
傅染只覺口乾舌燥,她兩手握住明成佑腕部,吐出的喘息聲也見嘶啞。
注意力再度回到熒幕,但由於中間跳過了一段,整體感覺被消淡,傅染捱到最後困得要命,腦袋幾次碰觸到明成佑的肩膀。
他伸手扳住她的臉,讓她枕到自己肩上,“睡會吧。”
“電影結束的時候一定要叫醒我。”她眯着眼睛,話語已經模糊。
明成佑並未答話,手指只一下下敲在沙發把手上。
待最後一道菜端上,服務員出去後又折回。
包廂內的燈忽然盡數被熄滅。
明錚放下手裡筷子,“怎麼回事?”言語間已見不悅。
一輛蛋糕車被推進包廂,羅聞櫻走過去自服務員手裡接過車子,在門被掩起的同時,她清了清嗓子唱道,“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明錚自座位上緩緩站起身。
羅聞櫻把蛋糕推到他跟前,嗓音溫軟,“生日快樂。”
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慨,明錚以往的二十幾年,恐怕真正開心過生日的時候並不多。
一個私生子的身份擺在那,從他出生至今,哪一次生日是值得別人爲他大肆慶祝的?
轉動的焰火發出歡快的音樂,明錚透過冰藍色的火焰望向站在對面的羅聞櫻。
“謝謝你。”
羅聞櫻取出剪子剪斷中間的銅線,並隨手把燈打開。
陡來的光亮刺眼,也不過才關一會時間的燈,竟然就不習慣了。
她把切蛋糕的刀子遞給他,明錚自始至終抿緊脣線,爾後,瘋狂地灌了很多酒。
羅聞櫻扶着跌跌撞撞的明錚走出蠡園,夜風犀冷無比,直灌入領口,她另一手穿過明錚腰後,手掌心觸及到男人有力緊繃的腰線,臉不自覺酡紅,“早知道就讓你一個人出來,服務員見你醉成這樣說不定當流浪漢給收留了。”
“背地裡說人壞話可不好。”明錚擡起腦袋,灼熱的鼻息噴灼在羅聞櫻頸間,他只是喝多,倒不至於喝醉。
“不過要將你這幅樣子上傳到公司論壇肯定精彩,那些個小姑娘看慣你正兒八經的模樣,哪裡見過你這樣?還不瘋了。”羅聞櫻感覺力不從心,一個大男人身上也沒見多少肉,卻重的幾乎要壓散她一把小骨頭。
“說說清楚,”明錚口齒不清,“我現在哪裡不正經了?”
“我是說你平日裡太正經罷了。”
羅聞櫻把明錚往停車場方向帶,“老大,你還能開車嗎?”
“試試吧。”
羅聞櫻走到自己的車前,可不敢真的讓明錚試,“我送你回去,快上車。”
明錚雙手趴在車頂,羅聞櫻拉開車門要坐進去,“杵着幹嘛,走啊!”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羅聞櫻回到明錚身側,臉湊過一瞧,徹底被雷倒。
居然這樣都能睡着?
他俊臉貼着冰冷的車頂,兩手環成圈,睡相倒是難得的乖順。
濃密的眼睫毛在眼角下方落了一排密影,羅聞櫻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明錚,走了!”
他身子一歪,往旁邊栽去,他只當是在家裡的大牀上呢。
羅聞櫻驚呼聲,想也不想便出手抱住他的腰,腳步移到他身後,這樣纔算勉強將他抱穩,明錚等於將全身重量壓到她身上,她打開車門,吃力的將他塞進副駕駛座。
傅染期間朦朧睜開過眼,看到熒幕內依然在播放原先的片子。
明成佑拍拍她的臉示意她繼續睡。
她睡得太沉,再醒來發現還是他們看得那部片子,她輕揉眼角,拿過桌上的可樂喝了口。
“困麼?再睡會吧。”
小憩一會果然精神抖擻,“幾點了?”
“還早。”明成佑目光盯着熒幕,傅染順他的視線望去,看了半分鐘後,依稀覺得這片段很熟悉,她看過。
傅染放掉手裡的可樂,伸手從包裡掏出手機。
凌晨十二點二十。
她精緻的細眉緊蹙,似怕看錯了,又望向電影院內的掛鐘。
還是十二點二十。
腦子迅速甦醒,也能明白是怎麼回事。
傅染把自己的東西塞進包內,看也不看明成佑一眼起身要走。
明成佑扣住她的手腕,“去哪?”
“回去!”她一甩手,硬是甩掉明成佑的拉扯,傅染手掌撐了下,兩條腿毫不遲疑往外走。
明成佑隨後追出去。
他們幾乎是拉拉扯扯走出的電影院,傅染的車還停在吃晚飯的那家餐廳,她走向路口要去攔車。
明成佑拽住她的手臂,“我送你回家。”
“我不是要回家!”傅染猛地揚聲,話裡的尖銳令明成佑稍怔,也沒想到她會發這樣的火。
“你怎麼了?”他緊鎖眉頭,臉也開始佈滿陰沉。
“明成佑,你這樣做無非是要讓我錯過時間,有意思嗎?說到底不過是份禮物而已,用得着你花費心思嗎?”
“你也說沒意思,那你這麼介意做什麼?”
傅染緊咬脣肉,撕裂的疼痛提醒着她的理智,她頹然無力,站在原地,“他是你……”傅染頓了頓,又道,“哥哥!”
“傅染,他沒把我當過弟弟,我也沒把他當過我的大哥!”明成佑背光而立,一張臉忽明忽暗地看在眼裡辨不清。
傅染低嘆,二十幾年來的生疏和敵對,李韻苓夾在中間,時刻讓明成佑記住明錚的居心叵測,硬是把一對有可能靠近的親兄弟越推越遠。
她提起包要走。
明成佑惆然的聲音夾帶着一種類似於悲涼的尖銳,“傅染,你有沒有想過他的生日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
她奔出去的腳步漸漸變慢,最後佇立在離他不遠的廣場中央。
“老大的生日只和我相差20天,也就是說,我媽和趙瀾是同時懷孕的,”明成佑步履維艱,這刻的沉重也是在他積壓了二十幾年後才得以爆發,他走到傅染身後,繞過一道黑影站到她跟前,“我媽知道的那刻,我看到她眼睛裡含着淚,卻依舊要保持得體的笑容對我爸說,好,你把老大接回來吧,再怎麼說他都是明家的長子。但是我媽恨不得咬掉趙瀾一塊肉,我也覺得她很累,裝得太累!”
傅染當然能明白李韻苓那時的心境,作爲女人,誰都接受不了這樣的殘忍。
“傅染,你還想去給他過生日?他憑什麼,他只是個私生子而已,過去不被人認同,以爲掌握了塹堃就能名正言順?永遠不可能,我爸把塹堃交給老大我無所謂,但我想不通,他爲什麼獨獨對一個私生子那樣偏愛?”明成佑額角青筋繃起,眼裡染成赤紅。
私生子三字猶如一把最尖利的重錘,直擊傅染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