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一看時間,馬上就要邁過凌晨。
她手指按向接聽鍵,“喂?”
明成佑那頭很靜,伴着男人涼薄而有力的聲音,“到書房去。”
傅染一怔,沒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快點。”明成佑出聲催促。
傅染撐了下陷入沙發內的上半身,穿着拖鞋蹬蹬上樓,她幾步來到書房內,聲音透出喘息。
“呵,”明成佑忍俊不禁,“讓你上個樓怎麼跟上個人似的?”
“明成佑!”傅染拉開窗簾,一把推開窗,“再這樣沒皮沒臉小心我治你。”
大門口,俊朗猶如阿修羅的男人手裡拿着束花正衝傅染的方向招手,她單手趴在窗沿,眼裡氤氳出迷霧,“你怎麼知道我家書房有窗對着門口?”
“我把你家都偵查遍了,”明成佑把花放在黑色的車頂,身子慵懶靠向車窗,兩條長腿交疊,“在做什麼?”
“本來是看電視的,”傅染學他的樣子,雙腿自腳踝處疊起,“要進來坐坐嗎?”
“不了,”明成佑眼見自己呼出的熱氣淡化了空氣內的寒冷,“我就想這樣跟你說說話。”
“好吧。”傅染家裡開着中央空調,她趴在窗外覺得冷,隨手扯過白天放在書桌上的一件外套,“你冷嗎?”
“你下來給我取暖嗎?”
傅染就猜到他會越說越不正經,“自己嫌冷就鑽車裡去。”
明成佑退開身,讓傅染看到敞開的車窗,“裡頭開着暖氣,我這樣靠着不覺得冷。”
“今天都做了些什麼?”
“吃飯,睡覺,”明成佑想了想,“開車。”
傅染情不自禁笑出聲來,“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明成佑點頭。
由於隔得遠傅染並未看見,見他不說話,她自顧準備往下說。
“是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個和尚嗎?”明成佑想到這所謂的笑話,嘴角禁不住抽搐。
“不是,”傅染開口道,“也是關於睡覺的。”
“噢?”明成佑顯然興趣高漲。
“胡亂想什麼呢,”傅染正色,“我開始講了啊,有一名記者採訪到一羣企鵝,她問,你平時都做什麼啊?第一個企鵝說,吃飯睡覺打豆豆,第二個也是同樣的答案,一直到最後一個,小企鵝說,吃飯睡覺。記者覺得很奇怪就問,咦,你怎麼不打豆豆?那小企鵝內牛滿面道,因爲我就是豆豆啊。”
明成佑難以自抑,傅染聲音清脆,“怎麼樣,很好笑吧?”
“之前倒真沒聽過,”明成佑從兜內掏出煙盒,“你第一次聽肯定笑到不行吧?”
“對啊,我笑點很低。”
“看來你跟那記者一樣笨,聽到答案不用問都能知道它叫豆豆。”
“……”
傅染看到男人有個擡手的動作,“你要抽菸嗎?”她記得明成佑兩年前就會抽,但應該還不至於上癮,“少抽點吧,對身體不好。”
明成佑手指一頓,他把香菸含在嘴裡,卻並未點燃,“好吧。”
傅染踮起腳尖身子往外探,“這幾天有什麼活動嗎?”
“在家陪陪我媽,她老唸叨着我陪她的時間不多,明天還要去給我爸上墳。”
傅染第一反應想到趙瀾,她軟了語調試探開口,“你爸,他葬在哪?”
“青山。”
“青山?”傅染吃驚,“這麼遠?”
“地方是我媽選的,傍水依山,我也看過,算是百年後一個很好的歸宿。”
傅染心裡有揮之不去的沉重,人生前再怎樣的權勢滔天死後卻連個埋葬的地方都做不得主,真正驗證了那句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老話。
“傅染?”她聽到電話那頭明成佑在喊她。
“嗯。”她輕應,回過神。
“我想對你說三個字。”明成佑話語落得繾綣而綿軟,仿若喃喃細語般令人酥麻,傅染完全跟不上他這話題的跳躍性,但就像女人難以拒絕鮮花一樣,誰聽到三個字不會浮想翩翩呢?
傅染也是正常人,所以,華麗麗得被明成佑這妖孽給引導了,此情此景,大有良辰美景不能誤的氛圍。
她左手握攏,分外緊張,指縫間有溼膩汗漬,傅染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被推至喉嚨口,“哪三個字?”
明成佑把她的胃口吊足,他擡手拿掉嘴裡那根未點燃的煙,“我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
“沒了?”
“沒了。”
“明成佑,這是三個字嗎?”
他笑意沁入心頭,“我記錯了,”他嘴裡又將方纔的話無聲輕念,“是十一個字,說不定還得帶個感嘆號。”
傅染趴着累,起身站會,眼角跟着明成佑的話而拉開,她眉目明朗,原來這就是談戀愛的感覺,如絲如綢,一股甜蜜絲絲滑入她久未爲人開啓的心頭。
“你當是哪三個字?”明成佑魅惑啓音。
傅染手指在牆壁輕點,“你很傻,你很笨,或者……”
明成佑手指按向眉心,“有這麼承認自己的嗎?”
“這不都你喜歡說的嗎?”
“呵,看來你對我的印象很差。”
“小染,”範嫺的聲音從臥室門口處傳來,傅染把手機從耳邊移開,“媽,我在書房。”
她把手機放回去,明成佑揶揄道,“弄得跟偷情似的。”
範嫺打開書房門見她在打電話,她瞭然一笑,朝傅染做了個沒事的手勢後自覺掩起門。
“傅染,新年快樂。”
指針正好掃過12點,傅染低應聲,“你也是,新年快樂。”
明成佑把車頂的玫瑰花卡在傅家的鐵門內,“這是我媽親手栽種的,據說很難成活,全給我拔來了。”
“你不怕她知道後要你好看?”
傅染剛說完這句話,就看到樓底下有個人正順着鵝卵石小道往外走,定睛一看竟是範嫺。
“我媽來了。”
“我看見了。”
明成佑掐斷電話,範嫺來到門口和明成佑說着什麼,傅染隔得遠聽不到,過了會只見明成佑捧着束花跟在範嫺身後進來,他舉起手裡的花朝她揚了揚。
傅染拉起窗子,攏緊領口大步下樓。
明成佑站在客廳內,傅染從他手裡接過花束,“媽,大半夜的還讓他進來做什麼,”傅染朝他努嘴,“回去吧。”
“小染,”範嫺狀似不悅地找個花瓶過來,“你讓成佑這冰天雪地地站在門口,像什麼話,傳出去還以爲我們傅家不留人呢。”
“媽,”傅染備受委屈,“是他自己說不要進來的。”
“對,媽,我就過來一會。”
“人家客氣你當福氣,這孩子一股傻勁。”
明成佑噙笑望向傅染,要不怎麼有老話說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呢,傅頌庭還在看春晚,傅染索性讓明成佑去樓上坐會,若立即趕她走指不定要被範嫺說成虐待他。
房間內有暖氣,傅染給明成佑泡杯熱茶,“味道比較淡,不至於晚上睡不着覺。”
明成佑見傅染的電腦擺在書桌上,單曲播放一首輕音樂,明成佑手指撫過筆記本,“我記得你兩年前就是這個,怎麼不換個新的?”
“噢,還能用,我定時去店裡除塵和重做系統,筆記本更新換代的速度太快,沒必要跟着潮流走。”
明成佑在椅子上坐定,手指撫過鍵盤,“我肚子餓了,有點心嗎?”
“樓下有,”傅染放掉手裡的書,“我去給你拿。”
明成佑點頭,“我找點資料。”
身後傳來關門聲,明成佑快速登陸賬號,這是一套他找人專門定製的程序,修長手指快速在鍵盤上穿梭,兩年前尤柚照片被髮布出去,他起先也以爲是傅染,但現在總覺事有蹊蹺,明成佑記得當時尤柚的照片就是存在了這裡頭。
數據還原精細,明成佑輸入大致時間,成串數字飛過電腦屏幕,最終減速後定格。
ip地址及具體地址和發佈的時間內容逐一呈現。
照片是從傅染的工作室內被髮布出去的。
門口傳來腳步聲,明成佑輕按退出,傅染手裡端着陳媽自制的小擔心,“沙琪瑪,我吃過不算太甜。”
明成佑拉過傅染的手,“你工作室的老師跟着你都幾年了吧,關係跟你肯定不錯。”
傅染以爲明成佑只是這麼一問,她把盛放沙琪瑪的盤子放到她手邊,“對,先前效益不好走過幾個,但後來跟mr簽約後,我又想法子把她們找了回來。”
明成佑若有所思點頭。
“你也看到我們fu實力不俗吧,且私底下跟我關係都比較好。”
“好到肯定能隨意出入你的辦公室。”
“對,”傅染拉張椅子坐到明成佑旁邊,她微微挑眉,“怎麼突然這樣說?”
“沒什麼,”明成佑搜了首英文歌作爲背景音樂,“我去過你工作室,看到她們進進出出的。”他復又轉移話題,“fu,是傅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