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應蕊泣不成聲,手背抹去眼淚後不住哽咽道,“他們兩個前一晚還……可我已經是成佑的妻子了,要換成別人,我當時肯定饒不了她,可她是小染,是你們的女兒,爸,媽,你們想想我,我只能咬碎牙齒和血吞。”
傅染捂住嘴角,身子虛軟地靠着牆壁,人一點點往下滑,她左手死死扣緊扶手,好不容易纔將自己勉強撐起身。
尤應蕊這一擊,無疑是將傅染推出去,自己卻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範嫺聯想到傅染回來當天的失魂落魄以及滿身溼衣,想到明成佑不僅欺騙了傅染的感情甚至以那樣惡劣的手段對待她時,胸腔內的怒火早已蔓延至眼中,“你們——”
她按住胸口,竟氣得再難說出半句話。
尤應蕊跪過去握住範嫺的手,“媽,您別因爲我不再是您的女兒而將所有的事都怪在我身上,我也有說不出的苦。”
範嫺手指顫抖地指着她,“小染和成佑重新開始的報道當初滿地都是,你倒真能忍,你們毫無預料地說出已經結婚,你們讓小染今後怎麼走出去?”
“媽。”
傅頌庭神情不耐煩地起身。
“別叫我媽!”範嫺隨手拿起桌上的請柬毫不留情地砸到尤應蕊臉上,“滾,給我滾出去!”
尤應蕊當真是懵了,眼淚汩汩往下淌,連眼睛都忘記眨一下,她怎麼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局面,還以爲會像之前那樣,哭哭鬧鬧範嫺也就心軟了。
被請柬尖角掃過的眼尾處火辣辣疼,比被人抽過巴掌還要令她難堪。
範嫺越過尤應蕊身前,身上的香味隱約透出不同於尤家夫婦的高貴,“陳媽,送客。”
陳媽趕緊上前,“小姐,您還是先回去吧。”
範嫺走出去的腳步稍頓,“陳媽,傅家小姐只有一個,今後你把稱呼也給我改改,她現在是明家少奶奶,擔得起我們一聲明太太的稱謂。”
傅染艱難地邁出腳步,轉身折回後慢慢走向房間。
手掌刷過牆壁,尤應蕊方纔的話倒是提醒了她,從中景濠庭後出來她待在房間一刻都沒出去過,連避孕的事都給忘記了。
傅染走得很慢,滿腦子都想着他們要結婚,範嫺擔心方纔的爭吵聲會驚動到她,匆忙上樓卻看到傅染的背影,她趕緊跟過去,“小染。”
傅染站定腳步後轉身,臉色蒼白,“媽。”
“你,你怎麼出來了?”範嫺握住她的手腕,“是不是肚子餓?”
“媽,我想出來走走。”傅染雙腿無力,索性背靠着牆壁。
範嫺心有忐忑,方纔只顧激動也沒想到傅染還在樓上,“我已經讓她回去了,這段日子你也待在家好好休息,工作室的事我們先交給別人。”
“媽,別擔心我,”傅染頭重腳輕地傾起身,“我想吃點東西。”
範嫺起先一怔,趕忙反應過來,忙不迭點頭,“好好,我這就去重新拿一份上來。”
“不用,我自己下樓。”這兩天連着範嫺也沒休息好,傅染心裡再難過也不想拉着別人受罪,範嫺攙着她一步步走下樓梯,看到尤應蕊跪在沙發前還沒走,陳媽正在旁邊勸。
“明太太,您趕緊回去吧。”
這聲稱呼儘管是早有準備的,但冷不丁刺入耳中還是令傅染有種招架不住的暈眩,聽到動靜尤應蕊擡起頭,四目相接,她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傅染神色清冷地別過臉。範嫺帶她來到餐桌前,“陳媽,給小染把晚飯熱一下。”
“是,夫人。”
範嫺拉開椅子坐到傅染身邊,誰都能想到這樣的傷害無疑是最致命的,陳媽將熱好的飯菜端上桌,尤應蕊背光跪在客廳內,眼見傅家二老並沒有絲毫要理睬的意思,她這才扶着茶几站起身。
範嫺挑出幾樣清淡的菜,“你幾天沒好好吃東西,不能一下子吃進油膩的。”
傅染一口口往嘴裡面塞,喉嚨口覺得堵,似要全部吐出來的樣子。
尤應蕊走到餐廳內,“媽,我先回去了。”
範嫺並沒有搭話,也懶得去糾正,只朝着傅染說道,“待會吃過飯上去洗個澡,睡一覺明天就會舒服很多。”
尤應蕊完全像個多餘的人般,她站了會,只得自行離開。
傅染吃過飯上樓洗了個熱水澡,她安靜地坐在房間內,手機被她關掉擺在桌上,房間內也沒有開燈,哭過後,心情慢慢平復,雖然心如死灰但思維還算清晰。
她穿上外套,拿起錢包和車鑰匙走出房門。
範嫺見她要出去急忙攔着,“小染,天都黑了你要去哪?”
“媽,我出去稍微走走,就在外面。”
範嫺還想阻止,傅頌庭示意她別攔着,“小染,早些回來。”
“好。”
她肯走出房間,總比整天悶着要好。
傅染本想開車,但想到附近就有藥店,也就打消了開車的念頭。
她雙手插進兜內,身影很快陷入月色內,傅染順着路牙石向前走,長路漫漫,耳邊很安靜,只有她重複的腳步聲。
尤應蕊坐在車內,她擦乾淨眼淚開始補妝,眼睛在內後視鏡中陡然看到傅染朝相反方向而去的背影,她手裡動作稍頓,視線定格在傅染身上。
偶爾,有起風的聲音,兩旁的綠化傳來沙沙作響,傅染充耳不聞,心裡靜得猶如一汪死水。
也不過兩三天功夫,外面卻像變了一個世界,傅染有些不適應,右手攏緊領口。
去藥店的路說近也不近,再加上她走得慢,足有半個小時後纔到店裡買了藥。
72小時緊急避孕藥,傅染攥緊藥盒走出門口,應該還來得及,況且她算過是在安全期內,買藥也不過是爲確保萬一。
傅染走下樓梯,忽然上前的記者令她猝不及防,她更沒想到這麼短的路他們都能跟過來,她着急想避開,可記者們這會全等着她的消息,哪裡肯輕易放過。
“請問傅小姐,三少結過婚了您知道嗎?”
女記者似笑非笑把話筒遞到傅染嘴巴,在她們眼裡,往別人傷口撒鹽不算什麼,只要能挖到頭條,哪裡管得了旁人好不好。
傅染抿緊脣瓣不應答。
“對於三少不久前高調承認跟你重新開始的報道您怎麼看?還有,明太太居然是跟您調換了二十年的前傅家千金,您認爲裡面有什麼蹊蹺還是純粹只是巧合呢?”
傅染用手隔開記者擋在她跟前的身子,閃光燈對着她不住拍攝,“傅小姐,您臉色看上去很不好……”
“別拍!”傅染下意識用手去擋,手裡攥着的藥盒曝光在閃光燈下。
女記者一眼認出來,“傅小姐,您和三少之前發生了關係是嗎?您買緊急避孕藥,是怕懷孕嗎?”
傅染收回手後急欲離開,記者示意攝像追上前,她是第一個得到消息趕來的,可不能白白浪費這獨家的機會,“傅小姐,您對於您第三者尷尬的地位該如何看待?”
傅染走到路口,但沒有開車,徒步又被記者給追上,儘管知道說再多都沒用,傅染還是想要聲辯句,“我不是第三者。”
“可三少已經結婚了,從法律關係來看,您就是第三者!”
傅染單手擋住臉,眼角透過指縫流溢出難忍的哀傷。“我跟他之間已經結束了。”
一陣車輛剎車聲傳來,隨着車門被用力地甩上,明錚單手隔開女記者的盤問,手臂護住傅染,“走。”
她幾乎未看清楚來人是誰,腳步跟着他急促來到路邊,記者和攝像追過去,“明少,您這樣護着傅小姐,難道你們之間還有可能嗎?”
明錚打開副駕駛座把傅染塞進去。
他繞過車頭,女記者喋喋不休問道,“或者是因爲她跟您母親的尷尬地位一樣?”
明錚握住車把的手陡然頓住,他俊臉微側,眼裡的陰戾和狠勁震得記者不由倒退一步,他啪地摔掉她手裡的話筒,打開車門坐進去後發動引擎。
傅染把藥盒塞進兜內,待車子開出去一段路後,她喟然低嘆,“哥哥,明天的報紙不知又要怎麼寫你了。”
明錚雙手握着方向盤,神色慣有的清冽,“我管那麼多做什麼?從來也沒奢望他們給過我半句好話。”
傅染身子靠向椅背便不再說話。
明錚刻意放慢車速,“小染,我看過新聞了。”
傅染儘管這兩天都關在房間內同外界不接觸,但她能料到,外面這時定然都是明成佑已經結婚的報道,她沒有接明錚的話,目光穿過車窗望向遠處。
明錚見狀,也就沒有再問下去。
車子很快來到傅家門口,傅染眼睛定定望着一處並沒有立即下車,“哥哥,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我正好要去你家,看着身影有些像,下車一看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