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懸着的心總算落定。
“媽,您喝茶。”
“蕊蕊,”李韻苓拍拍身側,“坐。”
尤應蕊乖順地坐到她身邊。
“媽有件事跟你商量下。”
“媽,您儘管說。”
李韻苓手伸過去摸了下尤應蕊的肚子,她驚得繃緊小腹。
“成佑的第一個孩子是明家長孫,你也知道,他將來肯定是個跟成佑一樣的太子爺,所以,我不允許外面對他的身世有何微詞。”
“媽,”尤應蕊試探,“您的意思是?”
“媽想讓這個孩子藉着你的肚子生出來。”李韻苓將盤算好的話說給尤應蕊聽。
“什麼?”尤應蕊第一個反應是拒絕,“不行,成佑知道了肯定饒不了我。”
尤應蕊是真的見明成佑怕了。
“這件事由不得他,放心,我是爲他自己的孩子考慮,他會同意的。”
尤應蕊瞅了眼自己的腹部,“媽,您讓我假裝懷孕嗎?”
“這個時機正好,肚子也沒完全顯形,”李韻苓端起茶杯輕啜口,“難不成你想讓成佑離婚後再娶她?”
“媽,”尤應蕊察言觀色後說道,“只要成佑答應,我沒意見。”
傅染孕吐反應還是很厲害,吃了最好能躺會。
午睡後下樓來到客廳,傅頌庭和範嫺都不在,她拿起抱枕躺到沙發上,打開電視看會新聞。
李韻苓很會挑時機,她專門帶尤應蕊出門,尤應蕊穿得是寬鬆的上衣,腳上脫掉高跟鞋換上平底涼拖,至於在商場外的記者,真是偶爾遇到還是刻意安排的,也知道她們自己清楚。
記者一上來,目標直指尤應蕊的肚子,“明夫人,請問明太太平日裡是最注重打扮的,今天怎麼會穿得這麼休閒?”
李韻苓打起太極,“偶爾換換口味也是正常的。”
“三少跟明太太結婚纔不久,當初着急完婚,難道也是順應潮流奉子成婚?”
李韻苓莞爾,對這個問題避而不談,她噙笑說道,“我兒媳婦是有身孕了,三個月不到,以後我們明家長孫出生的時候,我一定不忘請你們各位吃喜蛋。”
站在旁邊的尤應蕊下意識用手去摸肚子,這是每個懷孕後的女人都會不由自主作出的動作。
傅染強忍着身體的不適撐坐起來,她聚精會神盯着電視畫面,三個月不到?
也就是說,尤應蕊肚裡所謂的孩子跟她腹中的寶寶一樣大?
傅染杏眸淺眯,眼睛定定望着畫面內尤應蕊的肚子。
李韻苓難得在媒體面前大方承認家裡的事,也耐心解釋過,尤應蕊站在旁邊話不多,司機將車開到商場門口,李韻苓攙着尤應蕊快步離開。
進入車內後,李韻苓眼睛掃過大步跟來的媒體,“開車。”
兩人回到明家,從商場內買好的東西也正好送到家。
“成佑來過了嗎?”李韻苓朝正在整理的蕭管家問道。
“沒有。”
李韻苓將手袋往桌面重重擲去,“我倒是替你們鋪好了路,也要兩個人肯走纔是,成佑這樣,外面很容易會把目光盯在你們夫妻感情不和這點上。”
“媽。”尤應蕊實在覺得委屈,手腕上的淤青現在還留着,若不是穿了長袖她哪裡敢出門。
“成佑不肯過來接你回去,也只有你自己過去了,沒辦法的事,難道你想跟我這個老婆子在明家過一輩子?”
尤應蕊也知道,她在這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新聞播放過後插播廣告,傅染卻怔怔盯着屏幕,她不知該相信明成佑所說的尤應蕊並沒懷孕,還是該相信裡面李韻苓的話。
唯一能肯定的事,就是倘若尤應蕊是假肚子的話,她們這樣大張旗鼓公佈出去,而明成佑又說孩子生出來交給明家,無非到時候想來一招狸貓換太子。
傅染視線落至腹部,前兩天要拿掉的念頭在腦中越發模糊起來,想到今後可能要交到別人手裡撫養,心更是止不住抽搐似的疼。
傅染上樓換件衣服準備出門,也沒開車,想在外面隨便散會步。
順高出的路牙石往前走,隱約覺得不對勁,傅染轉身看到一輛黑色的車子正在五十米開外盯着,她急忙邁開腳步。
應該是發現了她要離開的意圖,車子點下油門追過來,車速不算快,剎車的時候幾乎無聲無息。
從駕駛座下來的男人繞過車頭來到傅染身邊,“傅小姐,三少讓我過來接您。”
傅染側首望向車內,裡面空無一人,男人四處張望,見她站着不動,催促道,“傅小姐,請吧,三少說務必帶您過去,讓您帶着手機,沒必要讓家裡人知道。”
傅染見四下無人,再這麼個彪悍個子擋在跟前,她不由冷哼,他考慮的真是周到。
傅染彎腰鑽進後車座內。
車子帶着她在前面的路口調轉,一路向某家頂級私立醫院而去。
都到這份上了,傅染深知沒什麼好怕的。
門口有護士站着迎接她,傅染跟在護士身後進去,這家醫院比上次範嫺帶她去的那家要隱秘的多,並不在鬧市區,避開喧囂接診的病人也不多。
護士將她帶到一間辦公室前,擡起手敲敲門,“趙主任,人接到了。”
“讓她進來吧。”
護士把門擰開道縫,“請。”
傅染伸手在門板上輕推下,敞開的角度首先看到背對着的男人,其實她不用細看,心裡儘管排斥,但對明成佑的熟悉程度足夠讓她看一眼背影就能認出來。
趙主任擡起頭,笑容滿面,“來了啊,進來吧。”
態度和藹,彷彿是在跟相熟的人說話。
原先趴在桌沿的明成佑挺直後背轉身,見傅染還站在門口,他索性站起身走過去,“你……”
傅染目不斜視,同他擦肩而過。
趙主任笑着擡了下鼻樑上的無框眼鏡,“坐吧。”
傅染坐到辦公桌一側,明成佑也回到原先的位子。
趙主任拿出本粉紅色的孕產婦保健冊,“有幾項我都填好了,剩下的還是你寫吧,第一次產檢要檢查的項目還很多。”
明成佑從筆筒內抽出支簽字筆遞向傅染。
她沒接,瞳仁內波瀾不驚,“我不會填,也不想做什麼檢查。”
“這可不行,”趙主任勸道,“現在各種誘因很多,定時產檢是對大人和孩子負責。”
傅染沒說話,眼睛卻別向窗外。
明成佑繃着臉看她眼,他手臂伸過去拿過保健冊,對着上面的一項項開始填寫。
傅染餘光睇到明成佑認真而小心翼翼的神色,擡頭處寫着剛勁有力的傅染二字,填到孕次這一行,明成佑手裡動作明顯頓住。
趙主任提醒,“就是懷孕次數。”
他自然知道,突然想到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孩子,握着筆的指關節顫抖凸出,明成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能聽到他清晰的呼吸聲,急促而紊亂,帶着難以言狀的激動,明成佑落筆寫了個1。
傅染眼裡也流溢出難忍的痛楚,她抿緊嘴角,卻發現連牙關都在打顫。
明成佑垂首往下填。
看到他手再次頓住,趙主任湊去,看了眼後別向傅染,“末次月經這種事要問準媽媽。”
她咬緊脣角,說不開口就是不開口。
明成佑嘴裡報出個日期,“這是我們同房的日子,也是近段時間來唯一一次,孩子就是那天懷上的。”
“這就好辦了。”趙主任示意他添個數字,“今天要驗血,去稱個體重,回來量血壓。”
那個日子,在傅染心裡深深烙下了印記,也讓她體驗到地獄和天堂是如何在一個晚上顛倒,臉上忽然生出凜冽的疼,明成佑把結婚證砸她臉上的痛隱藏至今,傅染擡起下頷,望向窗外的眸子被陽光刺出朦朧的氤氳。
明成佑起身,傅染直到肩膀被拽住纔回神。
她站起來後撥開明成佑的手,走到內間接受檢查。
量好血壓,趙主任將單子遞給明成佑,“去二樓抽血。”
傅染跟明成佑一前一後走,男人刻意放慢腳步,可他走得慢了,傅染就比他更慢。
來到抽血窗口,傅染坐定在凳子上,她挽起袖口把手伸進去。
醫生拆開一次性包裝袋,用皮筋在她手肘部位緊緊綁住,“握緊拳頭。”
旁邊擺着好幾個管子,足有半指長的針管對準傅染手臂上的血管。
明成佑忽然伸出手,掌心捂住傅染的眼睛,讓她背部窩進自己胸膛,“別怕。”
他猶記得,她最怕扎針的瞬間。
卻不想傅染卻用力掰開他的手,身子往邊上縮了縮,神色淡漠而疏離,她眼睛甚至盯着手臂,眼見泛着寒光的針頭扎入血管,殷紅血液快速隨細小的管子被抽出去,“你以爲我還會怕這點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