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柚被方纔的場景嚇得不輕,靜下心後走向傅染,“姐,你沒事吧?”
“沒事。”
半晌不見任何人承認,傅染心想算了,總算有驚無險。
可明成佑非要追究,最後找來監控,從畫面中看到傅染確實被人推了下,但也是無意之舉,當時場面太亂,誰都沒注意到。
推她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身強體壯,其實就是臀部頂到了傅染的腰。
尤招福已經被保安拖出去醒酒。
李則勤拍了拍明成佑的肩膀,“也不是故意的,誤會一場,算了吧。”
傅染明顯感覺到明成佑握住她的手收緊,“舅舅,”他湊到李則勤耳邊,“我如今在這,您都要讓我睜隻眼閉隻眼,倘若我以後走了,那還不是誰都能欺負到他們母子頭上嗎?”
李則勤目光不由瞥嚮明成佑身邊的傅染,“成佑,你想多了。”
“究竟是不是我想多,以後也不得而知。”明成佑壓低聲音,這席話連傅染都聽不見。
“成佑,那依你的意思呢?”
“舅舅,換個角度吧,倘若方纔傅染撞上去了這麼一下,又該怎麼辦?”
旁邊不小心撞到傅染的女人臉色難看地望向李則勤,“李總,我真不是故意的。”
“成佑,”李則勤見事情僵着,也不由尷尬,“這不幸虧沒事嗎?”
傅染拉了下明成佑的袖口,“成佑,我們回去吧。”
李韻苓也過來勸,“不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鬧成這樣是要觸黴頭的,小染,快帶成佑回包廂。”
明成佑摟過傅染讓她坐在首座,他把包廂門親自關上,裡頭除了李琛和尤柚外,還有李家夫婦及李韻苓。
這樣一來,包廂內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傅染身上,她想站起身,明成佑回到她身側,手掌落在傅染肩上。
李則勤望向身邊的女人,“小宋,你道個歉吧。”
被喚作小宋的女人心不甘情不願睇了眼李則勤,在他一個厲色後這纔開口,“對不起。”
“舅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是你秘書吧?”
李則勤輕咳聲,“是。”
“一個秘書在剛纔那樣的場合就敢伸手打人,我給你個建議吧?”
“你說。”
明成佑摟過傅染,讓她緊挨着自己,“把她開了。”
“什麼?”李則勤跟女人皆是一驚,李則勤面上掛不住,“成佑,多大點事啊?今天是琛子的訂婚宴,你沒必要鬧成這樣吧?”
明成佑索性拉張椅子坐到傅染身側,“這還真就是我的意思,不就是個秘書麼?開了還能另外找,我心裡不痛快的話,會讓很多人跟着我不痛快。”
李琛在旁插句嘴,“爸,開掉吧,我這還有好多事呢。”
“你懂什麼!”李則勤怒道。
女人抹着眼淚直哭,“李總,我跟在你身邊好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要真爲工作上的事也就罷了,可方纔你也看到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李太太眉宇間藏有不悅,她走到尤柚身邊,“你過去勸勸傅染。”
尤柚面有難色,李琛拉住她的手,“別過去,關你什麼事兒?”
李韻苓索性打開包廂門自顧離開,明成佑今兒卻有些不依不饒,“舅舅,您看着辦吧,要麼您開掉,要麼我想辦法讓您開掉。”
李則勤一張老臉繃緊,半晌後纔看向女人,“你明天先別來上班吧。”
說完,頭也不回走出去。
女人尖叫出聲,大步追在後頭,“李總,李總!”
尤柚想着爸媽跟叔叔嬸嬸的事,也沒在包廂多留,轉眼就跟李琛離開了。
明成佑看了眼圓桌,上頭擺滿食物,先前也沒人坐,“你匆忙出去沒吃多少,快吃吧。”
傅染食慾全無,“成佑,你這樣又把舅舅得罪了。”
“我不是得罪他,”明成佑握緊她的手後放到自己膝蓋上,“我要讓他們明白,就算我病重着,我也能寵着你,誰都別想欺負過來。”
傅染頭靠向他,“不過你非讓舅舅把她開除,我怕今後撕破臉對你不好。”
“放心吧,”明成佑不以爲然,“舅媽其實會感謝我。”
“你是說……”
明成佑舉起傅染的手放到自己脣邊,“你當男人有幾個是好的,秘書秘書,秘密就能搞到牀上去。”
“那我以後得多加留心。”
明成佑臉皮厚,湊過去道,“我可不一樣,”他用手勾住傅染的脖子,臉同她貼到一起後使勁蹭道,“怎麼辦,怎麼辦,你們以後非被欺負死不可,我得想個法子纔是。”
傅染被他這番舉動弄得差點笑出來,但聽着明成佑的話,又覺莫名的難受。
傅染跟明成佑走出酒店的時候看到尤招福在寒風裡,跺着腳把裡頭人挨個罵一遍。
嬸嬸拽着叔叔的衣袖,面色不悅,尤柚也從酒店裡面出來。
沈素芬在旁邊勸,拉着他想帶他回家,尤柚也讓司機過來幫忙。
尤招福罵罵咧咧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
傅染走進人羣,把沈素芬拉過去,“我讓人先送你回去。”
“可是他這樣?”沈素芬到底不放心。
“讓他鬧去吧,反正丟臉也不是第一次了,”傅染看也不看尤招福一眼,“自生自滅最好。”
“小染,我是怕他把尤柚的訂婚宴搞得不像樣子。”
“還能比現在更差嗎?”傅染搖下頭,今天的事情鬧成這樣,他們還能指望尤柚能好過嗎?
沈素芬在傅染的勸說下,答應先行離開。
明成佑坐在副駕駛座,沈素芬和傅染坐在後面,她目光睇向傅染的肚子,“快生了吧?”
“嗯,還有不到一個月。”
“那可要當心了,最後這個月會特別累。”
傅染讓司機把車開到弄堂口,沈素芬要下去,傅染抓住她的手,從包裡拿出一個封好的袋子遞給她,“看你的手都凍成這樣了,以後就別做那些零活了。”
沈素芬握緊,感覺到裡面數目頗多,她忙把袋子塞還給她,“小染,我不能要。”
“拿着吧,好歹也養了我二十年,你這樣子讓我怎麼能看得下去?”
“小染,”沈素芬靠向車窗,“你不怪我,我已經很開心了,你再提起之前我更加慚愧,那二十年是我們欠你的,不該奢望你還能原諒。”
傅染還想說什麼,沈素芬已經推開車門頭也不回地離開。
明成佑坐回傅染身側,車子經過溼地公園,明成佑示意司機把車停靠在路邊。
外面還在下雪,他撐起把傘,傘沿寬大,足夠將傅染擋在裡面。
“這麼冷的天,還是坐車吧。”
明成佑讓司機別跟着,他伸手擁住傅染,“我想陪你走走。”
人行道上,厚厚的雪花積壓,腳步踩上去能聽到清脆的聲響,滿目白雪皚皚,傅染側首望向身後,幾串腳步有條不紊地綿延,偶爾會有雪花飄落至肩頭,清冷的街很少有人再加上又是這樣的天氣,許久後,還能看到那些深淺交錯的腳印。
傅染挽住明成佑的手臂,途徑路口看到有人在買烤紅薯。
明成佑買了兩個,起先捂在手裡取暖,走段路後剝去紅薯的皮吃了兩口。
傅染用手替他擦去嘴角的碎屑,明成佑外頭套了件大衣,領口處的皮草越發襯得俊臉消瘦,下巴尖刻地隱在衣領內,兩道劍眉依舊有神,他擡起眼簾看着傅染給他擦臉的動作。
“臉上這麼冷,還是快回去吧。”傅染怕他身體吃不消,趕忙催促。
明成佑把紅薯放到她手裡,眼睛被刺眼的白色灼燒的睜不開,呼吸壓抑至心房,好像有一雙大手猛然卡住了他的脖子,他退後兩步,手掌觸及到街邊磚牆的粗糲。他視眼內感覺有紅色躥出,好像是栽種的景觀花,卻又說不出花名。
明成佑彎下腰,雙手手掌撐住膝蓋,傅染察覺到不對勁,“成佑,成佑!”
他眼中一片暈眩襲來,漫無邊際的黑色取代極致的白,胸口處劇烈起伏,哪怕這麼用力地呼吸卻仍覺力不從心,口鼻彷彿被人矇住,明成佑張開嘴,神色溢滿痛苦,傅染的話他已經聽不到耳裡。
她按住明成佑的肩膀後使勁搖晃,“成佑,你別嚇我!”
傅染得不到迴應,趕緊從兜內掏出手機,每回跟明成佑一起她手機都不敢落下,指尖纔要按鍵,明成佑掌心握緊她,“我沒事。”
話音未落,頎長的身子卻直直順着圍牆往下滑去。
傅染手一擋,卻未能拉住他的身子,眼見他栽倒在雪地上。
一輛車在馬路上經過,由於路滑,速度很慢,明錚從後視鏡內看到兩人的身影,起先也沒認出是誰,他倒車過去,打開車窗纔看清楚是傅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