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明錚吃痛,他握緊傅染的手,“我不知道我媽到底有什麼好堅持的,他生前陪李韻苓的時間多,死後又落得個被移墳的下場,除去一個極壞的名聲她還得到什麼?”
“可能是我們不懂而已,或許這纔是愛。”
明錚幾不可聞地冷笑,他搖搖頭,握住傅染的手放到膝蓋上,她感覺到明錚的手很冷,傅染陪他坐了會後纔跟他離開。
明錚還牽住她的手,傅染動了動沒掙開。
“牽個小手而已,你今天怎麼也得安慰安慰我。”
“好吧,晚上請你吃飯,看在你剛纔捱揍的份上……”
傅染說笑着擡起頭,方纔還輕快的腳步突然停頓,牽住她手的明錚回頭,“怎麼了?”
不知何時,明錚的車後竟跟着輛黑色跑車,傅染也不知道明成佑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車窗大開,手肘搭在窗外正冷眼瞅着他們。
明錚也注意到異樣,他攥緊傅染的手走向前,明成佑摘掉墨鏡,“傅染。”
他從來都是這麼連名帶姓喊她,要麼就是有染,非要和別人整出個不一樣。
明錚經過明成佑車旁,“今天不是明雲峰再次下葬的日子嗎?你怎麼不在那湊熱鬧?”
明成佑笑了笑,眼裡有隱忍不住的怒意,儘管對明雲峰有怨言,但畢竟昔日的感情仍在,“他葬在我們私家墓園內,我想什麼時候見都可以。”
明錚拉住傅染要走。
“傅染!”明成佑喚住她,“我有事跟你談。”
明錚拽了把傅染,她跟着明錚上了車。
發動引擎後開出去老遠,明錚緊繃的臉這才逐漸舒緩,“他找你做什麼?”
“不知道。”
“小染,現在可不流行吃回頭草。”
傅染心不在焉答一句,“你當我是馬呢?”
她記着明成佑說的,他找她有事談,但接連幾天也不見明成佑,傅染當他是句玩笑。
工作室的生意不忙,但她還算上心,一有空都會過去,總比悶在家裡強。
上課的老師和學生陸陸續續離開,傅染坐在辦公室整理資料,她聚精會神盯着電腦,一個不察時間都過了8點。
她整理完東西關掉電腦,這才熄燈離開。
一間間玻璃隔斷的舞蹈教室白天看着空曠明亮,可到了晚上,傅染稍稍頓足都能看到倒映出的自己的人影,頭頂的白熾燈忽然配合着閃了下,傅染加快腳步向前,木地板發出咚咚的聲音,聽在耳中異常尖銳。
這種氣氛下她都不敢去坐電梯,反正也不高,傅染索性選擇走樓梯。
華燈初上,透過窗戶能看到夜幕中的白沙市,傅染突然想起在墓園見到的那一幕,李韻苓拍着骨灰盒卻還能笑的出來,傅染越想越心裡發毛,索性拔開腳步往下跑。
到了底層,她拉開門衝出去卻和一個人撞個滿懷,她差點驚叫出聲,手裡用力將對方推開,“誰!”
一陣重擊悶哼的聲音傳來。
傅染眼見她竟將對方推出了門,她小心翼翼走出去,先是看到兩條修長的腿,她目光上移,還未來得及看到臉,頭卻被男人用力拉往懷裡。傅染嚇得不輕,這會可是碰到流氓了。
“放開!”
喊救命還不如自救,她張開口用力咬下去,男人穿的衣服不厚,隔着層單薄的襯衣便是肉,她咬住後絕不罷口。
“還說自己是屬兔子的,我看你是屬老虎的吧?”
傅染聽得這對話很耳熟,她咬住的力道鬆開,退後兩步擡頭看清楚面前的這張臉,是明成佑。
她擦擦嘴巴,動作有遮嫌的意思,“怎麼會是你?”
“那你希望是誰?”明成佑捂住胸口,另一手撐住膝蓋,腰部則彎着,他低頭望了望胸前,擡起頭睨住傅染道,“可真會挑地方咬,男人這兒挺脆弱的。”
傅染抿下嘴角,站穩腳步要離開。
明成佑上前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身邊,“問你個事。”
她端着態度,有些戒備,“什麼事?”
“你有沒有跟我道過謙?是不是哪怕自個做錯,咬了我都得讓我白受。”
傅染後背貼住牆壁,清寒涼意透過衣物,“你守在樓梯口做什麼?”
“我上去找你,電梯壞了。”
傅染擡頭果然見不遠處豎着電梯正在維修的牌子,她甩掉明成佑的手,“找我有事?”
“吃晚飯了麼?”
傅染不答,徑自往前走。
明成佑跟出門口,傅染聽到身後腳步聲很近,纔要回頭,手便被緊隨而來的明成佑給再度握住,他手指穿過她的指縫,把她的手掌緊緊握在掌心內,不容掙扎,不容她不接受。
傅染索性停步,“我還記得你說過的話。”
明成佑面露訝異,“我說過什麼?”
“我不會找各種藉口出現在你面前。”傅染想甩開明成佑的手,他使勁收攏後將扣着的兩手舉到傅染眼前,“我對你心裡有氣,還不能允許我藉機發泄嗎?”
“明成佑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倘若不是必要的事發生,我不會找到你……”
“所以呢?”明成佑更加握緊她的手,“還是要跟我撇清關係?”
“我們之間沒什麼關係。”
明成佑拉住她快步往前走,傅染被他用力塞進副駕駛座內,她看到被他扣住的手泛出紅色指痕,趁着明成佑發動車子的間隙,傅染趕忙繫好安全帶。
果然,車子咻地飆出去,比離弦之箭還要快。
傅染有種失重的錯覺,心也隨之懸到嗓子眼,明成佑驅車來到一家飯館前,又拉了傅染下車。
包廂內,服務員忙碌着把一道道菜送上桌,直到包廂門緊閉,傅染還是站在門口沒動。
“不想談?”
“想談可以,”傅染走過去拉開椅子,“我生病住院當晚,往病房裡放氫氣球的是你吧?”
“是。”明成佑這次不含糊地承認,“不是你喜歡那花樣嗎?”
傅染繼續開口,“我的照片……”
“什麼照片?”
“你別裝,你心裡明白。”傅染不吃他這套。
“真不關我的事,手機丟了,我也不知道照片爲什麼會發到你這。”
“既然你說是別人,怎麼會偏偏那麼巧就發給我。”
“我當時存儲的時候,寫了你的名字,而且我的手機通訊錄內第一個號碼是你。”
傅染不知道該怎樣反應,渾身難受的厲害,好像被人剝光衣服丟到大庭廣衆之下,她一拍桌子,“你說怎麼辦?當時我讓你刪除的!”
明成佑見她徹底急了,“沒事,應該只是會勒索你一筆錢。”
她心煩氣躁,明成佑捱過去摟住她,“我記得那張照片,除去胸部明顯外其實臉部並不那麼清晰。”
傅染聞言,面無表情望向他,拿起包要走。
明成佑手臂攬住她的腰將她拉坐到腿上,“我們重新開始吧。”
她驚愕,“你……”
“尤柚的事讓它過去吧,縱然琛子不對,但我不想被扯進去。”傅染低頭望着明成佑的眼睛,除去她所陌生的冰冽外,她竟看不到他的潭底。
“你相信了遺囑的事我沒有幫明錚?”
明成佑眼神掠開,經過一道五彩斑斕的燈光前猝然陰暗,他收回視線,眼裡波瀾不驚,“我相信。”
傅染跟着明成佑從飯店出來,回家的路上她極少開口,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奇怪,她只知道,有種感覺很強烈。當明成佑靠近她時非但沒有從前的親暱,反而周身感官都在劇烈排斥着,這是她打小養成的,一旦有某種危險靠近,她比任何時候都警覺。
最重要的是,兩年前的明成佑儘管也有心思陰沉的時候,但眼睛內藏着的東西卻不多,他活得肆意張揚,也就不會僞裝的很深。
傅染站在大門口,看到明成佑的車飛馳而去。
他現在的每個眼神,舉手投足的動靜,甚至於說話的語氣,好像都變了。
儘管話裡還是有痞氣,卻失了真正明成佑的痞性,反倒有份難以靠近的疏離感。
傅染搖搖頭,也許是她多心,不過兩年的時間而已,能改變多少呢?
明成佑一路把車開得飛快,傅染跟他說不想再開始,他也查到傅染和明錚兩年來並沒有實質性的發展,他食指輕敲方向盤,車內的音響發出震耳欲聾的重音樂。她一句不想再開始說的輕巧,就像當初說要解除婚約一樣,明成佑哪裡還會遂了她的願。
傅染回到家,範嫺免不了對她盤問,她把跟顧燁丞的事告訴給範嫺,範嫺倒也不吃驚,“今天燁丞還打電話來,你們倆的事也告訴我了。”
傅染點了點頭準備上樓。
“小染,”範嫺拉住她的手,“之前媽一直不同意你和明錚的事,但這兩年來你也沒好好交過朋友,現在媽不干預了,你要真喜歡他就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