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蕙在途中就醒來了——感覺自己是在車上,被帶着在跑。她腦中閃過很多的畫面,古代的四驅馬車,奔跑在官道上,又像是美國西部電影裡的老火車,車廂門是開着的,她躺在這樣的車上,被帶着在跑。
然後她清醒過來,她是躺在一輛轎車的後座上。什麼馬車和火車,統統是沒影的事,真是小說和電影看多了,昏迷的時候也在胡思亂想。
她轉一下頭,透過椅背的間隔看見了前面開車的人。真的是他。昏倒之前她聽見的好像就是他的聲音。虞柏謙一直注意着她的動靜,她一動就發覺了。“你醒了?”她嗯了一聲,他又說:“你躺着別動,我帶你去醫院看一下,前面就到了。”
辛蕙知道自己沒事,只是那一下短暫的昏迷而已。又躺了一會兒,車子似乎停住了正在等紅燈,她緩緩地坐了起來。虞柏謙立刻扭頭看向她,說:“叫你躺着別動。”
她撫着前額,閉着眼說:“我沒事了。”再睜眼一看他開車的方向,知道前面不遠處就是一家醫院,於是就說:“不用去醫院了,我已經好了。”
虞柏謙卻很固執,綠燈一亮還是把她載到了醫院。到了夜診門口,辛蕙一再說自己沒事了,他還是把她從車裡拽了出來,掛了個夜間急診。
急診也要排隊,在她前面的是個中年人,手不知被什麼東西割破了,一直在流血。輪到她的時候,醫生問她哪裡不舒服,看着她的眼神有點疑惑。因爲比起其他深夜來看急診的病人,這時候的她看起來確實是不太像有病痛的樣子。
辛蕙暗自怪虞柏謙小題大做,沒看見急診醫生很忙碌的樣子,還帶着她來添亂,虞柏謙卻幫她說了,“她剛纔暈倒了。”微胖的女醫生就挑起眉毛觀察了她兩眼,“有沒有哪裡疼痛?”她立刻搖頭,“沒有。”
“平時有沒有因爲貧血暈倒的情況?”
“……也還好。”
醫生還要問其他的情況,辛蕙自己知道原因,正想說兩句就脫身,虞柏謙又插嘴了,“醫生,她懷孕了,暈倒是不是和這也有關係?”
女醫生恍然大悟,立刻很不滿地瞅他一眼,“你都知道原因,還來問我?懷孕早期一定要格外注意,要是感覺不舒服,立刻要躺下來休息。”然後就問辛蕙,“幾周了?”
她很無奈,“大約是七週。”上次顧承亮帶她去醫院的時候,那個醫生已經幫她推算過日期。
女醫生也就沒讓她做什麼檢查,只是吩咐了一大堆注意事項,什麼要注意飲食,不能情緒激動,注意休息等等,而且一大半都是對着虞柏謙說的,他也老實地點頭聽着。
從急診部一出來,他就自作主張地又要帶她去吃宵夜,辛蕙說你看看現在幾點了,我只想回家睡覺。
他很不高興地瞪她一眼,“這會兒活過來了,你沒看見自己暈倒時的樣子吧,要是沒有我,說不準你這會兒還躺在大街上呢。你自己說說,你這一天都吃了些什麼?就你這種樣子,就算沒懷孕,你也會暈倒。”
辛蕙這時候也不跟他拗了,知道也拗不過他,上了他的車,隨他要把她往哪拖。反正只要跟這個男人在一起,這些問題從來都不用她操心。
可她沒想到虞柏謙要把她帶到他家裡去。
車子一進那個看起來很有些高檔的小區,她就知道不對,等車子停住,虞柏謙熄了火,拔了車鑰匙,她就轉頭看着他坐在車裡不動。
虞柏謙說:“下車吧,去我家裡,我煮點東西給你吃。”
看她不動,他就說:“怎麼?不想上去?”她不做聲,他又說:“怕我?不敢上去?”
她嘆一口氣,“謙哥,我們倆現在這樣,我還有什麼好怕你的。”現在這種情形,難道她還怕他佔她便宜不成?要佔早佔過了,要不然也不會是現在這種情況。
“那你還坐着幹什麼?”
她絞盡腦汁想着理由,“現在太晚了,去你家不方便。”
他有點不悅,臉上就顯了出來,“我都沒覺得不方便,你瞎操個什麼心?”
她停了幾秒,忽然就說:“謙哥,不要對我太好。”
車裡頓時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才嗤地一聲笑出來,“對你太好怎麼了?”
“我會生出貪念,人都是貪婪的,當初求你把設備賣給顧承亮就是因爲我生出了貪念,貪念太多,不能得到滿足的時候,我就會難過。我現在不想讓自己太難過,因爲我已經很難過了。”
虞柏謙半天沒說話,過了很長時間,才說:“只是讓你上去跟我一起吃點東西,我也餓了,你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最後她還是跟着他上去了。他的屋子一看就是他一個人住的,裝飾得很居家,木地板亮得能照出人影,沙發寬大得可以當牀睡,要說奢侈,大約也就是茶几下面鋪着的那一塊碩大的羊絨地毯,那一看就是高檔貨。
她站在玄關那兒還在張望着,虞柏謙已給她找出了一雙拖鞋,她穿上了,他指着沙發,“你去坐一會兒,我去弄點吃的。”
她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沙發很軟,墊布又舒服,幾乎讓人立刻就能生出墮意,她坐了一下就站了起來,她怕自己被這種墮意誘惑,今晚她想好好睡一覺,但不知道能不能睡着,剛剛經歷了分手,她只覺得疲憊。如果在這張沙發上躺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爬起來。
她走進廚房,去看虞柏謙能給她變出什麼吃的,一進去,就看見他正在下一鍋餛飩。那餛飩又不像是買來的,而是裝在一個很大的盤子裡,他只下了一半。
她忍不住好奇,“你哪來的餛飩?自己包的?”
他拿着一個瓢往鍋裡點水,“我哪有時間包這個,鐘點工幫我包的,蝦仁、肉、還有雞蛋混在一起做的餡,包好了冷藏在冰箱裡,想吃的時候,既可以當早餐也可以當宵夜。”
她皺一下鼻子,難怪要帶她回來吃宵夜了,她揶揄他,“你倒挺會省錢的嘛。”他根本就不是缺錢的人,應該是挺會招呼自己的人。
虞柏謙橫她一眼,“你話真多。”
一碗餛飩吃得她微微冒汗,她確實一天沒好好吃東西了。虞柏謙比她先吃完,她擱下筷子,他就端着兩個碗去了廚房,等他出來的時候,她在客廳中央站着,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他轉身去拿車鑰匙,“我送你回去。”她說:“謝謝你謙哥。”
他一直把她送到家門口,看着她拿出鑰匙開門才轉身離去。她的突然昏倒給了他足夠的理由,他甚至說:“沒事你不要出去亂跑,明天我再過來看你。”
她還來不及反對,他已經走了。
辛蕙開門進屋,桂妮妮已經睡了,她換了拖鞋,摸黑進了自己的房間。檯燈一打開,她就看見了檯燈旁邊那張她和顧承亮的合影,兩人都在衝着鏡頭開心地笑,她拿起相框,撫摸着那個鏡面,要是她沒記錯的話,這張照片是他們五年前的合影。
她把照片扣在了牀頭櫃上。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來了,她總覺得有件事情,卻又想不起來。直到接到顧承亮的短信,他說:“我回g市了。”就算是分手,我們還是朋友。許多分手的情侶都是這樣說的,他們也是這樣說的。
她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動身,顧承亮說一個小時以後,她說:“我就不來送你了,一路保重。”
他在那邊長久的沉默,最後說了聲你也保重。
她起牀收拾了一下東西,從麗江帶回來的行李還扔在地上,另外又多出了一個納西族的編織布袋,布袋裡裝得都是唐曉月讓她帶回來的雲南的土特產,她拿出兩包犛牛肉乾和一盒豆末糖去了桂妮妮的房間。
今天又是週末,桂妮妮不用上班,正躺在牀上玩手機,一看她進來,就坐了起來,問她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說:“一點多吧。”
桂妮妮以爲她一直和顧承亮在一起,問她,“你們和好了沒有?”
她說:“妮妮,我們倆不可能了。”
桂妮妮就情緒激動,“到底爲什麼,你告訴我原因啊,好奇會害死貓的,你不知道嗎?”
她還是說,“以後再告訴你。”桂妮妮咚咚咚地捶着牀,喊着我要和你絕交,她還是從她房裡出來了。走到客廳,她卻又站住了,一顆心總像掉在半空中,想了半天,她又推開了桂妮妮的房門。
桂妮妮一看她又回來了,又喊着要和她絕交,她說:“妮妮,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桂妮妮本來還在衝她嚷嚷,一看她一本正經的神色不像是假的,立刻安靜了下來,“什麼事?”
她說:“我麻煩你跑一趟,你幫我去送一下顧承亮.,他要回g市了。”
桂妮妮愣了半天,“你們倆的事,幹嘛要麻煩我去送他。”
她說:“妮妮,拜託你了。”
桂妮妮怔了一下,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好了好了,我去跑一趟,你別擺出那種樣子好不好,一個兩個都是這種樣子,既然這麼難過,那你們還分個什麼手啊,真受不了你們!”
她在家裡等着,兩個多小時以後桂妮妮回來了,“幫你送走了,顧承亮也一個字不說,從頭到尾連你的名字都沒提起過,當然也沒有笑過,你滿意了吧?”
她點頭道謝,“妮妮謝謝你。”
“你不用謝我,你只告訴我你們爲什麼要分手,你沒看見我撓心抓肺的樣子嘛?”桂妮妮扔下手裡的包,又來逼問她。
她知道不告訴桂妮妮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她大約會被她逼死,正試着想怎麼說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
“是誰?”桂妮妮詫異地問,“除了房東,好像還沒人來過我們這裡。”她忽然像想到了什麼,壓低了嗓門,“會不會是顧承亮,跟着我也從車站又回過來了?”
說完她就去開門,站在門口她就一愣,“請問你找誰?”
虞柏謙已看見了辛蕙,還沒說話,桂妮妮已反應了過來,“你找辛蕙?”他點點頭,微微一笑,“是的,我來找她。”
等虞柏謙坐在了客廳裡,桂妮妮把她拉到了廚房,“這人是誰?看着來頭不小,你那認識的?”
辛蕙也想不到虞柏謙就這樣真的殺上門來了,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跟桂妮妮解釋,“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算校友吧。”只能這樣說了。所以要隱瞞一件事實,編織一個謊言是有多累,說謊的人最後大約都是被累死的,她這樣想着。
桂妮妮非常敏感,立刻就問:“他和你是什麼關係?”
辛蕙腦袋都大了,遇到桂妮妮這種打破砂鍋也要問到底的閨蜜,也是活該她倒黴。她揉了揉眉心,“妮妮,我能不能不說?”
桂妮妮本來是拽着她胳膊在追問的,一聽這話就放開了手,臉上神情也變了。“你和顧承亮分手,是因爲這個原因?你劈腿了?”
她這時候就是有一千張嘴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又說:“回頭我再告訴你,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沒想到桂妮妮大大咧咧的,卻是個愛憎分明的人,頓時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你真的劈腿了?”
她只能求她,“妮妮,回頭再說好不好?”
桂妮妮看她一眼,轉身出了廚房,到了客廳都沒理虞柏謙,直接就回了自己的房間。辛蕙就有點惱火,把虞柏謙叫到自己的房間,關起門來說話,語氣很不好,“你來幹嘛?”
虞柏謙卻沒理她的話,而是擡頭打量着她的房間。
小小的十三、四平的房間,一張牀一放,已佔了一半的面積,再一個電腦桌,一個書櫃,一個衣櫃,房間裡就只剩了一條一米來寬的過道。
他走兩步,牀頭櫃上倒扣着一個相框,他隨手拿起,剛想看一眼,就被辛蕙一把搶了過去。她拉開抽屜,就把相框丟了進去,抽屜合上的瞬間他還是看見了那兩張肩並肩的笑臉。他不動聲色地看着這個小小的空間,書櫃裡一半的書都是顧承亮的吧,牆角還掛着個拳擊手套,毫無置疑那也是顧承亮的。
這屋子的每個角落,一張照片,一本書,都充斥着某個男人的氣息,七年時間,足夠一個男人填滿一個女人生活的角角落落。
他低下頭,想了想,再擡起的時候,他說:“我想把你接走,你住我那裡去吧,你現在有身孕,讓你一個人住在這裡我不放心。”
辛蕙真是怕了他了,“我不是一個人,你也看見了,我有同居的室友。”
他皺起眉頭,“你那個室友不太友好。”
辛蕙哭笑不得,“那是對你,她對我很好。”
“那也不行,她不可能一天到晚跟着你。”
“你想一天到晚跟着我?”
“我會請人照顧你。”
她快崩潰了,“我沒那麼虛弱!”
“可你動不動就昏倒。”
辛蕙簡直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她都恨不得求他了,“謙哥。”她笑着說,“我說過了很多次了,這個孩子我不能留着,過兩天我就會去醫院,到時候我就不會動不動就昏倒了。”
他一下瞪大了眼睛,怒怒地看着她。
辛蕙真是怕他,無奈地笑,“謙哥,我們都理智一點,也冷靜一點好不好?”
“你要怎樣才肯把這個孩子留着?”
辛蕙的心軟了一下,她不想要這個孩子,顧承亮也不想要,只有這個男人還在爲這個孩子抗爭。她聲音溫柔了一些,“謙哥,我早就說過,這個孩子如果能確定是你的,你叫我留,我會考慮留下ta,但不一定是你的,你叫我怎麼留?”
“我們結婚,你就可以留下ta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同學們的炸彈。淚奔。我又拖更了,但是這章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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