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瑩瑩說話的口氣絲毫沒有平常的玩笑,拉開門擺出的請的姿勢,像是一點聽我解釋的心情都沒有。說實話,對於眼前的這個尷尬的場面,那一刻我還真有些反應過來到底怎麼回事。
而且,心裡也有些小脾氣,覺得鄭瑩瑩的表現有些小題大做了。因爲從我的角度來說,我並沒有指責她什麼。見她沒有什麼緩和的意思,我也就走了出去。
臨關門前,鄭瑩瑩繃着臉對我說道,“許可,這個世界上被騙的人不會只是你一個。尤其是被自己至親至愛的人騙,特別容易讓人留下後遺症。所以,你真要說你懷疑我,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你說你信任我的話,你就不應該開口問我。換做我是你,我會把景欣的話當作放屁,聽過就算了,我更不會想要在你那裡得到什麼求證,來讓自己心安,這是我鄭瑩瑩所理解的信任。可能這只是我們兩個人認知上的不同,又或者是我自己太過敏感了,但你今天的行爲的確讓我很不舒服,嗯,就這樣!”
說完,不等我應聲,鄭瑩瑩就把門給甩上了。我一個人愣愣地站在門外,仔細消化着她剛纔說的話。就算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鄭瑩瑩還是瞭解我的,雖然我信任她,可我那種不自信的心理一直在作祟。
深究下去,跟她說那番話似乎真的不只是因爲憋在心裡難受,我其實是想得到她肯定的答覆,來讓自己心安的。也許鄭瑩瑩剛纔說的是對的,如果我真的打心底裡信任她的話,我應該提都不會提了。
嘆了口氣,覺得好好的氛圍就被我這麼給破壞了,下電梯的時候,忍不住拍了幾下自己這張惹禍的嘴。走出那棟樓,我還忍不住回頭看了好幾下,總期望着能在那個熟悉的窗口看到那抹妖嬈的身影。
幾次回頭什麼都沒有看到之後,又像是產生了幻聽一樣。總覺得揣在包裡的手機響了,一接起來耳旁就傳來鄭瑩瑩那陣慵懶的說話聲,“許可,算你人品好,我今天的氣來得快走的也快,你麻利地給爲姐滾回來!”
可是,看着屏幕始終是暗着的手機,我才意識到鄭瑩瑩這回大概是真的生氣了。而且,她這氣性跟我這種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人並不一樣,想想她第一次帶我去楊子文家的情形也就明白了。
耷拉個腦袋離開鄭瑩瑩住的那個小區的時候,別提心裡有多失落了。仔細回想一下,在安城從讀書到工作的這幾年,真正對我好的人掰着手指頭就能數過來了。而這些人中,最爲坦誠,讓我獲益最多的人就屬鄭瑩瑩了,那種感覺可以用異父異母的親姐妹來形容。
我覺得鄭瑩瑩是真的把對自己那個雙胞胎妹妹無處彌補的遺憾,全都投注在我的身上了。每當在袁澤那裡受了挫折,雖然她在開導我的時候,還是一副玩笑的口氣,可她的眼神分明還有着心疼的情緒在裡面。
越想我就越懊惱,又是跺腳,又是對自己的頭髮一陣亂撓的。轉過身就想衝回去,賣萌打滾地跟鄭瑩瑩解釋一番。但是,袁澤的電話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我蔫蔫地接了起來,“喂……”
一聽我那沒精打采的口氣,他就在那頭笑了,“怎麼,下了班心情還這麼差?看來你還真是一步都離開不我了!”
我那會兒也沒有跟袁澤調侃的心情,“行了,袁總,您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助理我現在的心情是差到爆了!”
說到這裡,我又想起剛纔鄭瑩瑩說“好到爆”和“爽到爆”的口氣了。
“轉過頭,看馬路對面!”就在我思想開小差的時候,袁澤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我疑惑地擡起頭,朝着馬路對面張望了一下,才發現他的車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停在那裡了。袁澤搖下車窗,衝着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我只好收了電話,穿過馬路了,走近之後倒是沒有直接上車,把手從車窗那裡伸了進去,撥弄了一下袁澤的耳垂,問道,“今天不是有飯局嗎?這麼早就結束了?”
要是擱平時,袁澤一準把我的手給拽下來了,今天大概是看我臉色不太好,稍稍放縱了一下下,還用耳朵在我的手腕處來回磨蹭了幾下,“嗯,我提前走了,吃飯的時候就有些心不在焉的,總感覺能聽到某個人在遠處的呼喚聲!”
袁澤剛說完,我就用力地掐了他耳朵一下,有些嗤之以鼻地說道,“我們偉大的袁總什麼時候還多了這項能掐會算的技能了?”
“先上車吧!”袁澤說着就推開車門,拉着我的手臂轉到副駕駛那邊,就給我塞了進去,還難得紳士地給我係了下安全帶。
我摸着他的後腦勺說道,“真乖,沒想到女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待遇可以這麼好呢!看來這以後我得隔三差五的就心情不好一,啊……”
最後那個“次”還沒有說出口,袁澤那廝就用安全帶用力地勒了我一下。我一個踉蹌,前額就砸在他肩膀上,砸的我暈暈乎乎的。袁澤趁機揉了揉我的頭,又在我的額前落下一個幸災樂禍的吻,“乖,坐好了!”
路上袁澤主動問及我和鄭瑩瑩之間的不快,而且還準確無誤地描繪着當時的場面。聽着那個口氣,感覺他好像就在現場似的,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你跟蹤我?”
袁澤當笑話給笑過去了,“許可,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無聊,只是瞭解你這種性格的人一定會選擇把話拿出來說的。對於鄭瑩瑩那個人,也有一定的瞭解,所以,你們今天這場不愉快在意料之中!”
袁澤剛說完,我就想掐他,不過,看在他凌亂的車技上,想想還是算了,只是不悅地嘟囔着,“知道你也不提醒我一句,讓我別說,還給我灌輸了一大堆有的沒的的大道理。”
袁澤卻告訴我就算是閨蜜,一年到頭的都沒有矛盾,那也是不正常的。吵架有時候也是一種磨合,幫助你更加地瞭解對方的想法。
我覺得袁澤這話倒是說的有那麼點意思,如果這一次鄭瑩瑩不生氣的話,估計下次遇到類似的情況,我肯定還是依着自己的性子來。她突然這麼一變臉,我纔會反思自己的行爲,換位思考一下。
我癱在座椅上,看着袁澤,“既然吵架這麼有利於促進感情的話,你記得每週空出來一天,跟我吵吵,好讓你反思一下你身爲男朋友做的不夠的地方。”
我也就是隨口說說,袁澤竟然還應了下來。後來他還問到我調戲王浩的事情,其實主要的意圖在於反駁我對於自己全能型女人的定位。我撇了撇嘴,說王浩的嘴就跟那長頸鹿的脖子一樣長,屁大點兒的事情都要跟領導彙報。
帶着這股子鬱悶的心情,我做什麼都提不起來精神。晚上回去和袁澤在牀上滾的好好的,我突然喊了聲“停”。袁澤用一臉懊惱的表情看着我,警告我以後不要在這種敏感的時候打板。一不小心就容易打出事情來,毀了下半輩子的性福。
我卻趁着他不注意的時候,一個翻身把他壓在了下面,有些負氣地說道,“我今天心情非常的壓抑,需要發泄一下,男朋友,你就勉爲其難地扮演一下供我發泄的工具吧!”
聽到這話,袁澤是又好氣又好笑,雙手一伸,“女朋友,我的榮幸!”
可是,我哼哧到半途的時候,突然軟噠噠地趴在袁澤的胸口上,氣喘吁吁地說道,“不行,我沒有力氣了,原來這項運動真的是個體力活!”
袁澤這下大概是被我給徹底惹怒了,一個迅速的翻身,就狠狠地把我給修理了一通。帶着懲罰的心理,折騰了我大半宿,直到我喊了投降,寫下保證書,纔算是徹底放過我。
渾身痠軟地躺在牀上,我沒一會兒就睡着了。但迷迷瞪瞪的時候,感覺到袁澤的手幫我理了理被汗水打溼了的劉海,好像還盯着我看了許久。
第二天一早,睡的很熟的我還是被電話鈴聲給吵醒的。本來就煩被人擾了美夢,接起電話的時候,語氣還挺不耐煩的,“喂,哪位?”
“我,鄭瑩瑩!”一聽這幾個字,我立刻就清醒了,一個彈跳坐在了牀上。抹了把臉,就用討好的口氣說道,“這麼早就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想告訴我你氣已經消了?親愛的,我昨天已經面壁思過了一個晚上了,我知道我錯了,保證不會再有這種情況發生了!你就原諒我的魯莽和笨拙吧,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我也挺佩服我自己的,大清早起來,牙沒刷臉沒洗的就能說得出這麼阿諛奉承的話來。不過,我說完之後,鄭瑩瑩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像下達通知似地說道,“我一會兒給你發個鏈接,你可以點開進去看看。這是我用落井下石的辦法回饋上一次景欣的借刀殺人,許可,記住了,這纔是我鄭瑩瑩的做事方式,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鄭瑩瑩說着就把電話給掛了,我卻感覺到周遭一股濃濃的女俠風。腦補了她頭戴黑紗,一身長袍,手拿利劍的俠女形象,直到她那條短信進來了。
我打開一看是個網址,頓時心裡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起身去了客廳看看袁澤和大衛都不在,我纔有些遲疑地打開了那個網址。是一條關於景欣和袁明宇的爆料帖,帖子下面粘了兩個視頻。
繼續點開,一個就是鄭瑩瑩上次發給我看的景欣和袁明宇那段對話的視頻。鄭瑩瑩很聰明地做了一些剪輯,把兩個人針對方韻的那段對話全部都刪掉了,還有袁明宇變態地揪着景欣的頭髮往牆上砸着的片段也剪掉了。即使是這樣,景欣是如何利用袁澤上位,跟袁明宇之間過着怎麼樣的貌合神離的婚姻生活,透過這個視頻完全都可以看得出來。
另外一個是景欣和她哥哥之間有些爭吵的對話,爆出了景家這次資金危機的一些內幕,以及景家人試圖用設計景欣懷孕,來騙取袁家的經濟資助的隻言片語。
我全神貫注地從頭看到尾,看完了之後,手心都有些出汗了。又看了一下發帖的時間,就在今天凌晨,短短几個小時之內,點擊量已經非常的驚人了。本身這段時間袁明宇和景欣的離婚官司,以及因此而牽動起來的袁家和景家之間的較量,就一直處於被高度關注的狀態中。所以,鄭瑩瑩的這個帖子一出來,就引起了極大的反響。
我大致翻了一下底下的留言,罵景欣的居多,罵袁明宇的也不少,同情的袁澤有,把他們打包一起罵的也有。我想依照鄭瑩瑩的個性,也許她本來就有這麼做的打算。但是,經過昨天跟我的慪氣之後,一不小心就把這件事情做的更快,更加高調了。
我想起景欣那張瘋狂的臉,還有上一次的硫酸事件。立刻就把電話給鄭瑩瑩打過去了,可是,通了之後一直都沒有人接聽。我急地赤着腳在地上直蹦躂,不停地念叨着,“接啊,接啊,你倒是接啊,我的小姑奶奶……”
袁澤回來之後,一邊照顧着大衛,一邊說我精力還挺充足的。一夜激戰之後,大清早地還有精神在那裡蹦躂。我掛了電話,帶着一種犯錯的心理,把手機上的網頁遞給袁澤看。
他本來輕鬆的表情在看完之後,漸漸地凝重起來了。指着我的手機,就質問道,“這帖子誰發的?鄭瑩瑩?她怎麼會有這些視頻的?”
面對袁澤一連串的問題,我低着頭,揪着睡衣的一角,嗡嗡地迴應道,“她前一段時間派人跟蹤過景欣,當時錄下來的視頻。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個原因,景欣纔會懷疑到鄭瑩瑩的頭上。不過,我敢肯定之前的照片肯定不是
她抖給報社的,我就說了她要是做這件事情,肯定是現在發帖的這個聲勢,而且還會理直氣壯地告訴我這就是她做的!”
袁澤又看了一遍那個視頻,我是因爲看過原版,才知道第一個是被鄭瑩瑩動過手腳的。但是,我明顯的感覺到袁澤在看到被剪輯過的地方,稍稍停頓了一下。
這樣的動作重複了好幾次之後,我就開始不淡定地吞口水了。隨後,袁澤在仔細看着視頻的同時,就問道,“鄭瑩瑩對這段視頻做個剪輯?原版的你看過嗎?”
雖然袁澤問出來的是問句,但我總覺得他說話的口氣其實是篤定我已經看過了的。我扭捏了一會兒,就在他的盯視下點了點頭。袁澤看了我一眼,就直接退出那個頁面,手指飛快地在我的手機屏幕上划動着。
那一刻,我竟然沒有了阻止他的力氣,也許是我心裡早就明白:如果當年袁澤和方韻之間真的有什麼天大的誤會的話,我不可能抱着僥倖的心思,以爲這個疙瘩一輩子都不會被解開。
反過來想,如果真的一輩子都不被解開的話,方韻這個人恐怕也會一輩子都印在袁澤的心裡。因爲男人最善於記住給過他最大傷害的女人,和他最爲虧欠的女人。
一開始看前面的時候,袁澤除了凝眉之外,倒是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即使是聽到景欣承認自己當初對他的利用的時候,他的表情還是挺鎮定的。可是,當聽到方韻、孩子、跳樓這些字眼的時候,我能明顯地感覺到袁澤握着手機的手都在都抖動了,雖然他在我面前竭力剋制住。
等到全部視頻播放完了之後,袁澤還保持着那個有些僵硬的動作,好半響才問了我一句,“這個視頻……你是什麼時候拿到的?”
我想袁澤大概是真的傻了,日期不就在屏幕上面顯示着嗎?我還是回了句,“就是那天你到天台上找我的時候,那是我……第一次聽到方韻這個名字。當時,你也看到了,我在地上寫來着。”
袁澤沉默地把這段視頻傳送到他的手機上,穿着外套的時候,就對我說道,“記得給鄭瑩瑩打電話,最好是能說服她把這個帖子儘快刪了。既然我能看得出來視頻被動過手腳,別人也能看得出來,這肯定也包括袁明宇。她這種行爲很冒失,會給自己惹上麻煩的。”
袁澤說着話,就把手機還給我了,又繼續道,“我知道鄭瑩瑩那種性格可能很難會被你說動,我一會兒就打電話給楊子。對付鄭瑩瑩,還是他比較在行,別太擔心!我現在有點事情要先去處理一下,讓王浩來接你去上班。”
袁澤又伸手捏了捏我的臉,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我卻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有一種他這回走了就不會回來的錯覺,“你……現在要去哪裡?去找景欣嗎?”
袁澤用專注的眼神看着我,我也回看着他,過了好一會兒他纔開口道,“是,我要去找景欣,許可,有些人雖然在你的生活中成爲了過去時。但是,對於那些懸而未解的問題,卻總是想要找到答案,我要的只是對自己的一個交代,懂嗎?”
我很想說“我不懂,也不想懂”,可我又該死地真的懂袁澤話語裡的意思。他沒有催促着我鬆手,只是認真地看着我,像是在等我這個女朋友的表態。僵持的到最後的結果就是:我終於還是賢惠地鬆了手,告訴他上班的時候,沒有搭上他的順風車,下班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捎上我。
袁澤拍了拍我的頭,就離開了,看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我卻一口氣都鬆不過來。給鄭瑩瑩打了電話沒人接,就不停地用短信去轟炸她。
終於在幾十條短信之後,收到了她的一條回覆:某人已經強行把我的帖子給刪了,不過,我想轟動應該還是留下了,畢竟我們廣大網民的力量還是不可小覷的。另外,爲了避避風頭,我準備去海邊度幾天假。許可,你最好祈禱陽光和沙灘能夠帶走我的壞心情,否則,回來的時候,我要你好看!
看到鄭瑩瑩的這條短信,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麻利地回了句:只要你能消氣,任打任罰!
不過,那天袁澤並沒有如願見到景欣,帖子一出來,景家人一大早就把她從醫院給接走了。而她和袁明宇的離婚官司,最終還是被判定離了,財產分割方面,景欣也沒有討到什麼巧。
最後一次在電視上看到她的時候,整個人瘦削的都快要認不出來了。帶着口罩和墨鏡,由景家人在旁邊一路護送着。但在上車的那一瞬間,我還是看到景欣的眼神留戀地看向了被媒體團團圍住的袁明宇的方向,流下了無聲的眼淚。
這件事情之後,袁明宇行事也突然低調起來,一心撲在名啓的運作上,而景欣似乎也漸漸地淡出人們的視線。
鄭瑩瑩出去度假之後,從一開始的杳無音信到後來天天發照片過來勾引我去陪睡。我一邊要忍受着關毅衡的奴役,一邊看着鄭瑩瑩逍遙自在的生活,就覺得老天特別地不公平。同樣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的女人,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鄭瑩瑩要回安城的那天,我跟袁澤、楊子文還有孫蔚組成了豪華的陣容去接機。孫蔚一路上都在詛咒着鄭瑩瑩最好曬成非洲難民的模樣纔好,楊子文在一旁糾正道,“她是天生白,曬不黑!”
聽着這赤裸裸的袒護,我們一車人都丟給楊子文一個不屑的眼神。不過,在機場接到鄭瑩瑩的時候,她還真是沒怎麼黑。一看到她的身影,我就異常興奮地撲了過去,鄭瑩瑩也帶着熱情的笑容跑了過來。
可是,當我擺好了擁抱的姿勢的時候,卻感覺到旁邊一陣勁風颳過,某個人已經恬不知恥地像個袋鼠一樣掛在了她男人的脖子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