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顯感覺到不對勁了,但我還是習慣性地想要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我嘗試着又叫了一遍出租車司機,就在我做好了心理準備,以爲那個突然轉過頭來的鴨舌帽下,藏着一張熟悉的臉的時候,那個司機卻突然開口說話了。
“姑娘,你不是安城本地人吧?別老說我們有排外的思想啊,但有時候我真是不想拉你們這些外地人。你說我們開出租車的,起早貪黑也就混個餬口費,也挺不容易的。每逢上下班高峰期的時候吧,主幹道全部堵的水泄不通的。我帶你抄個近路,你快點去上班,我快點攬生意,不是大家都好嗎?”
“可你們這些外地人啊,只要一看到路線不是自己經常走的,就生怕我們這些司機帶你們繞道。這以前我還着急解釋一番,可解釋的不好,兩個人就要掐起來。現在這個服務行業不好做啊,掐到公司去了,有理無理都是我們出租車司機的錯。所以,現在我也懶的說了,但是,你把心擱在肚子裡,躺着眯瞪一會兒,我保證你一睜眼就是目的地!你們這些從外地來安城打拼的小年輕也挺不容易的,放心,不會多宰你們那幾塊錢辛苦費的!”
司機說完了,還用安城本地話嘀咕了幾句,我當時估摸着是爆粗口的話。但聽他那副說話的口氣,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我這才安心了些。
靠在座椅上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是不是被袁澤弄的有些神經質了。
看了一眼因爲時不時從小道上竄出來的電瓶車而罵罵咧咧的出租車司機,我便默默地把已經按好了110的手機收了起來。
其實,以我站着聽國旗下講話都能睡着的功力,通常情況下,我是一上車就閉眼的。不過,今天倒是不敢了,也一點睡意都沒有,大概瞌睡蟲是被剛纔的虛驚一場給徹底嚇跑了。
正在我盯着兩旁道路看的時候,司機卻猛地一腳剎車踩下去,我整個身體都跟着往前傾。我歪過頭一看,原來是跟一輛騎電瓶車的人擦上了。司機自己一甩車門就下去了,兩個人站在那裡就到底是誰的責任吵吵嚷嚷的。
這種情況我之前也遇到過,兩個人扯皮條也不知道也扯多久,當即就不想跟這裡這麼耗下去了。
後來,我又探出頭去,看到這條不算寬敞的巷子裡前後都沒什麼人影。頓時,一種莫名的恐懼感突然又籠罩了過來,我趕緊從錢包裡掏了錢扔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就準備趁着這兩個人還在糾纏的時候,離開這裡。
可我剛把車門推開,就看見出租車司機眼尖地朝着我這邊看了過來。他用手指了指我,我以爲他是擔心把我白開到這裡不給錢,便指了指他副駕駛的位置。但他還是步伐迅速地朝着我跑了過來,緊隨其後的是那個電瓶車司機。
當時,出於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我撒腿就想跑。可還沒等我邁開步子,兩個健碩的男人就把我給架住了。其中一個還用右手捂住了我的口鼻,我沒掙扎幾下,就感覺到鼻息之間,有一股刺激性的氣味。
很快,我便沒了意識,最後聽到的一句話好像是:趁着現在沒人,趕緊開走,別醒來了又叫又鬧地麻煩!
昏迷之後,我不知道車子到底是開往了哪裡,只隱隱感覺到一陣陣的顛簸感。等我慢慢地有了意識,一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椅子上。整個身體都軟綿綿地,我試圖認清現在所處的位置,卻只看到一個狹小的房間,倒是也不髒。
把整個屋子打量了一遍之後,發現這裡除了一張椅子和桌子之外,並沒有其它多餘的東西。桌子看起來像是爸媽那個年代結婚時纔有的傢俱,上面還放着幾瓶沒有開封過的礦泉水。
而唯一的窗戶和門都被鎖的死死的,有幾縷光線從縫隙處透了進來。
我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發現喉嚨處很是乾澀。我沒敢立刻掙坐起來,保持着那個躺在那裡的姿勢,把從早上出門到現在遭遇的所有事情回憶了一遍,也認清了自己這回是被人給
綁了的事實。
鄭瑩瑩所在的那個公寓在安城也是屬於高檔小區級別的,我還記得我第一次來找她的時候,當時就被門衛給攔在外面了。後來,還是楊子文開車把我給帶了進來。住進來之後,才發現整個小區的安保工作做的非常地到位。
除了公共場合的監控無死角之外,不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都有保安在小區的各個角落裡巡邏着。所以,他們沒有選擇在小區內對我動手,不過,說來也可笑,雖然我一開始起了點疑心,可不得不說那位出租車司機的演技還真挺逼真的,當時他的說話方式和內容還真是沒有讓我再次生疑。
等體力稍稍恢復了些之後,我便慢慢地坐了起來。嗓子乾的像是在冒煙,我便伸手夠了一瓶礦泉水。剛要擰開蓋子,就覺得這水根本就不能喝。只好強忍着那種燒人的乾澀,把水重新丟了回去。
我看到出門的時候帶的帆布包就被丟在一旁的地上,拉過來一看,發現裡面除了手機電池被扣掉了之外,其它的東西都在,這是要徹底斷絕我和外界的聯繫。
扶着椅子扶手站起來的時候,就感覺頭還有些暈暈乎乎的,連整個屋子都覺得在翻天覆地地轉悠。
我走到門口,拍了拍門板,喊道,“你們到底是誰?把我綁到這個地方做什麼?”
可是,無論我怎麼拍打,怎麼喊叫,從頭到尾都沒有人迴應我一句。當時我就有種感覺,自己好像是被人丟在了一個深山老林裡。沒人要對我做什麼,但是,也沒人來管我。如果到最後我也沒有被人給找到的話,那就只能活活餓死在這裡。
想到這裡,我突然覺得恐慌起來,不由地想到被困在碼頭上的鄭瑩瑩。她雖然心裡素質比我好的多的多,可說到底她畢竟還是一個女人。同時面對幾個渾身都是力量的男人的靠近的時候,依然毫無反抗的力道。
我想那時候的她一定也像我現在這樣的害怕吧!
喊累了之後,我又重新爬回到椅子上,坐在那裡看着自己的兩條腿在不停地打着哆嗦。房間裡有濃濃的黴味,應該是長時間不曾受到太陽光的照射,也沒有通風造成的。
我覺得很冷,其實現在不過初冬而已,溫度也沒那麼低,可是,我就是感覺到了一陣刺骨的寒冷。我用手臂把自己抱成了一團,試圖強迫自己好好地動動腦筋去分析分析:到底是誰這麼有閒工夫把我綁到這裡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可我發現人在極度的恐懼狀態下的時候,根本就沒辦法平靜下來,更別說去思考問題了。心底深處的那種恐慌感讓我產生的唯一念頭,就是想逃離這裡。
這種感覺比我當初因爲袁明宇的陷害而進了局子的時候還要強烈,具體什麼原因我也說不清楚。也許當時覺得不管出於什麼目的,袁澤一定會把我給撈出去的,所以,並沒有那麼擔心。
但是,現在呢?
恐怕袁澤連我出了事的消息都不曾得到,又或者是光顧着補償方韻了,連關心我動向的時間都沒有!
我就這麼坐在那裡乾等着,整個屋子寂靜地我都能聽到手錶滴滴答答走動的聲響,還有自己不停加快的心跳聲。心裡越來越發毛,坐不住的時候,就起身去拍拍門,扯着嗓子叫幾聲。但依舊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我覺得這是一起過於安靜的綁架,安靜到讓我的恐慌感不停地蔓延開來。
一直到傍晚快六點的時候,門外才傳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但因爲那時候的我太過敏感了,周圍又那麼靜悄悄的,所以,再小的響聲,我都能聽得見。
我不知道進來的會是誰,是不是我認識的臉孔。左右看了看,想要找個關鍵時刻能夠當兇器的東西握在手裡,讓自己多少有些安全感。可是,房間裡什麼都沒有,我只好左手緊緊地抓住那個帆布包,右手不停地扣着木質的椅子扶手,發出吱吱的響聲。
當門鎖轉動起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心都已經要提到嗓子眼了。但門只是開了一個小
縫,有一雙男人的手從外面把幾個打包的盒飯遞了進來。跟着,門就再次關上了。
我反應過來之後,就猛地從椅子上躥了起來,衝到門後。無暇顧及放在地下的食物,就繼續用力拍打着門板,“你給我回來,到底是誰讓你們綁的我?是袁明宇,景欣,還是叫方韻,還是叫袁澤?”
腦子亂了之後,嘴也開始跟着胡言亂語了,但依舊沒有人搭理我。
我有些無力地敗下陣來,順着門板就慢慢地滑落下來,忍不住咒罵了一句,“你他媽的到底是誰,能不能派個人來吭一聲!”
罵完,聽着這句話的回聲,我就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了。
地下很涼,坐在那裡,我都能感覺到溼氣透過衣服一直往身體裡鑽。等我覺得兩條腿都坐的發麻,開始抽筋的時候,才站了起來。一個沒站穩,就正好踢到了旁邊的盒飯。
我愣了下,然後又把它從地上給拎了起來,拿回桌子上就打開來了。別說,這綁架的伙食似乎也還不錯:一個西紅柿炒雞蛋,配上一份小雞燒毛豆,還有一個小盒子裡裝着的大概是免費贈送的紫菜蛋花湯。
把這些東西一一攤放在桌子上之後,我突然意識到不管是誰把我綁來的,目的是什麼,至少這傢伙沒有餓死我或者渴死我的打算。想到這裡,我便擰開了之前不敢喝的水,一口氣就直接喝下去整整一瓶。
喝飽了之後,其實肚子已經不覺得有多餓了,但我還是逼着自己吃了點。假如這人是想跟我打持久戰,我總是要備足了體力的。再說了,要是能夠逮着機會逃跑的話,空着肚子也是跑不遠的。
後來,我也就沒再叫了,因爲知道不會有人給我回應的,而第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從我上了那輛刻意停在門口的出租車,到現在的時間點,已經整整過去了二十四個小時了。我不知道在這二十四小時之內,是不是有人打過我的手機,是不是有人去鄭瑩瑩的公寓找過我。因爲聯繫不上或者發覺什麼不對勁之後,報了警。
已經習慣了第一天那怪異的寂靜的我,在第二天的時候,不再表現地那麼狂躁了。再有人無聲地送食物進來的時候,我開口問他要了些紙和筆。對方依舊是一點聲音都沒發,但是,在送晚餐來的時候,還真的給我帶來了。
說實話,拿着那些紙和筆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我這到底是被人綁架了,還是被人邀請來做客了。好似我只要乖乖地在這裡呆下去,提什麼要求對方都可以滿足似的。
吃完了晚餐,我就開始畫手稿,其實,這種情況下,人哪裡會有什麼靈感?我只是想做點事情,試圖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罷了。畫了扔,扔了畫的折騰了好久,我便累了,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可就算是我這人再容易入睡,在這個充斥着黴味的房間裡,也不可能睡的多熟的。到了後半夜的時候,我警覺性地聽到了門鎖轉動的聲音。
我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拿起被我在水泥地上磨尖了的一次性筷子,就輕手輕腳地走到了門後。門鎖並沒有像平時那樣順利地打開,只聽到一陣陣的響聲,卻不見門有任何動靜。
當時,心情便開始激動了,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我這多半是來救我的。又或者是一種本能的反應,我便叫了聲袁澤的名字。
可是,門一打開的瞬間,在微弱的手電筒的照射下,映入我眼簾的竟然是莊林那張臉。他對我比劃了個噤聲的動作,指了指那一道鐵鏈子上掛着的鎖。
在失望的同時,我還是衝着他點了點頭。可就在我一擡頭的瞬間,便看到莊林的身後站了兩道高大的黑影。其中一個手上不知道拿着什麼東西,已經對準了莊林的後腦勺高高地揚了起來。
“莊林,小心……”就在我尖聲叫起來的同時,響起了一陣沉悶的聲響,是棍棒類的東西跟肉體碰撞在一起的聲音。
跟着,站在我對面的身影就立刻倒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