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看着這個混亂的局面,我想拔腿就跑的。但是偏偏對面名啓那邊的人當中,有一個人未到聲先到的主兒。就聽到景欣帶着優雅的笑容,頗爲熟稔地衝着我喊了一聲,“咦,那不是許小姐嗎?”
既然都被點名了,我也就只好放棄先走爲快的打算了。畢竟在一致對外的時候,我也不能丟了袁澤的臉,尤其是在面對袁明宇這個變態的時候。
收回腳步轉過身來,名啓的一行人已經在袁明宇的領頭下,站在我和袁澤的面前了。明明都是些所謂的親人,卻還是免不了一番官方的打招呼。
景欣就站在袁明宇的右手邊,從我的角度看過去,覺得兩個人站一起看起來倒是挺登對的,渾身散發着優雅和變態共存的光芒。不過,說句實話,每次見面的時候,被景欣這樣笑眯眯地看着,我就渾身不自在。總感覺她的每個笑容裡都跟帶了針似的,一不小心就扎的你渾身是傷。
我正這麼想着的時候,就聽到景欣突然又擺出了一副“大嫂”的姿態,笑着對着袁澤說道,“我們袁副總還是一貫的做派啊,一點都不避。還以爲到了新地方,你要從一開始就樹立個全新的形象呢。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袁副總到了什麼時候都是那個敢於把自己的私生活,毫無保留地展現給員工的袁副總!”
我注意到景欣這不算長的一段話裡倒是一連出現了好幾個“袁副總”,像是在友情提示袁澤。不管他在外面做出什麼樣的成績,在名啓他永遠是被冠以“副”的稱謂,永遠是在她的丈夫袁明宇之下的。抑或是像鄭瑩瑩說的那樣,表姿態給袁明宇看。
在場的人都是以前名啓的老熟人了,對於那時候我和袁澤之間盛傳的緋聞,估計聽的耳朵都要起老繭了。這會兒臉上的表情還挺豐富的,好像在慰問我:咦,許可,怎麼還是你啊?這節奏可不對,按照我們袁副總的速度,早早地應該換人了啊!
袁澤淡淡地笑了笑,衝着景欣半看玩笑地說道,“大概是因爲沒什麼形象可言,所以,也就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了。在這一點上,我跟袁總是不能比的!”
袁澤說着話又擺出以前那個散漫的樣子,把左手搭在我的腰上。我本來正看着袁明宇那個方向的,因爲想找一找他身上有沒有什麼掛彩的地方,以確認袁澤是不是跟他動的手。
袁明宇自始至終一直都保持着雙手背在身後的動作,我在想可能傷勢就在手背上。不過,我看向袁明宇的時候,就順帶瞟了一眼一直沉默地站在他身旁的莊林。可這一眼還沒有看完,就感覺到腰部一個吃痛,袁澤那廝又給我當衆來陰的。
我剛想轉過頭瞪他,身後便響起了一陣喇叭聲。衆人讓着路的同時,不禁轉過頭去看,名啓那邊有個員工嘀咕了一句,“好像是李經理的車!”
話音剛落,就遭到了景欣的一記白眼,袁明宇繃緊了的面部表情顯得心情也不是太好。也是,要換做是我的話,我的心情肯定也好不起來。明明是自己招進名啓的人,原以爲插在袁澤的身邊,憑藉着他們曾經的同學情誼,能多爲自己做點事情的。結果呢,卻讓人聯合起來給涮了,這大清早地誰看到誰都會覺得心裡堵的慌的!
李媛從車裡下來之後,就朝着這邊走了過來。她先是看着袁澤,叫了一聲“袁總”。隨後便跟我們站在一排,轉身看向袁明宇和景欣,打了聲招呼。
袁明宇也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我直接懷疑他是不是嘴被袁澤給打壞了,不然今天到現在怎麼一言不發的呢?
不過,好在旁邊還有一個很會耍嘴皮子的老婆,景欣一看到李媛,就繼續扯着笑容問道,“李經理怎麼沒有跟那位神秘的關設計師一起來啊?是怕被別人看見不好嗎?你看你們袁副總都不在意,你這個做下屬的也不用這麼認真了吧?”
李媛還是一貫嚴謹的表情,推了推眼鏡,說道,“景律師說笑了,真要說起來,我這方面的素養還是受了袁總的影響。他總是告誡我,縱使私下的關係再好,公司裡還是要有公司的樣子。您是知道的,袁總向來公私分明的很!”
李媛這番話說的也挺微妙的,像我這種只有小聰明的人也聽出來裡面對袁明宇的暗諷。我不禁把視線又轉向了這位正主,終於見他嘴角動了動,衝着李媛說道,“我記得李經理剛剛進名啓的時候,還是個不太自信的人,話也不多。近一年來的變化還是真大啊,看來還是我們袁副總最會改造下屬,尤其是……像李經理這樣有才又有貌的女性下屬!”
袁明宇說着話的時候,幾個名啓的員工就配合着他一起笑。我偷瞄了袁澤一眼,發現他倒是沒有太多不悅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對於這種待遇已經習慣了。
趁着大家都在撐着笑的時候,袁明宇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不過,李經理剛纔一口一個袁總的,估計都要把我們大家說糊塗了,到底是哪個袁總啊!”
李媛也笑了笑,用頗爲篤定的口氣說道,“不會的,袁總的眼光向來好,挑下屬也是一樣的。跟聰明人說話的好處就是不那麼費勁,我想大家一定能夠分得清我哪句話指的是哪個袁總。”
“行了,都別站在這裡了,一會兒鈴
蘭的員工都要好奇外面是出什麼事情了。袁總、景律師,關於名啓注資鈴蘭的相關細節問題,我們上去再詳談吧!”
李媛做了個“請”的手勢,袁明宇和景欣他們也就不好再杵在那裡了。我不由地鬆了一口氣,不過,還沒鬆完就遭受到李媛的一記不悅的瞪視,那意思大概是在質問我:許可,你一定要表現地這麼慫嗎?
正好這時候又有一輛車從大門處進來,正是關毅衡。本來在國內默默無聞的人,卻因爲最近“慕”系列的暢銷而一時名聲大噪。就在他走過來的時候,衆人大概都做好了要打招呼的準備。
沒想到關毅衡就像是個自動過濾器一樣,愣是把我們那麼一鍋亂燉全部都給生生地過濾掉了。把玩着手機的同時,就直接從我們身邊靜悄悄地走過去了。袁澤和李媛一副已經習慣了的樣子,就是名啓的人臉色又有些不太好看了。
“那個……許……許什麼來着,我要的東西你都準備好了吧?”正當大家都愣住的時候,關毅衡突然停下腳步,頭也沒回地對我說道。
嗯,聽那意思,應該是對我說的。畢竟,這個現場,能夠有機會被關大師冠名爲“許什麼來着”的,也就我許可一個人可以有這個殊榮了!
本來就對關大師這種目空一切的超然姿態表示由衷的欽佩了,這會兒又有幸被點名了,我趕緊抱着懷中的文件夾屁顛屁顛地跟了過去。畢竟,跟一堆牛鬼蛇神們鬥心思耍嘴皮子相比,我覺得還是跟着關大師偷師學藝顯得重要的多了。
不過,我剛要進電梯的時候,袁明宇又適時地開口了,指着站在他旁邊的莊林介紹道,“差點忘記了介紹,這位是莊林,我們名啓新請來的市場部副總監,專門跟進跟鈴蘭合作開發的‘慕’系列。正好剛纔在來的路上,聽莊林說他之前還跟許小姐是大學的校友。”
“袁副總,讓莊總監跟着許小姐和關設計師他們一起過去看看,順便老同學見面了也可以敘敘舊嘛,你這邊沒有什麼意見吧?”
袁明宇問完之後,大家就都把視線投放到袁澤的身上了,他掃了我和莊林一眼,就應道,“當然沒有,許可,別怠慢了你的老同學!”
說着,袁澤他們一行人便往右手邊走了,莊林緩緩地從人羣中向我走來。本來我想着還有關大師在,他也不會多說什麼的。結果,一個轉頭,我們的關大師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大概是看我們在那裡太極來太極去的,覺得特別地無趣。
莊林跟我一起站在那裡等電梯的時候,用嘲諷的語氣說道,“我記得你以前是最討厭這類人的!”
我懶的搭理他,就沒吭聲,莊林卻來了勁了,拽着我的胳膊不讓我進電梯,似是非要讓我給他一個回覆似的。我一邊把他的手往下拉,一邊面無表情地問道,“不知道莊總監說的這類人是指哪一類人?”
“小可,別用這種陰陽怪氣的口氣跟我說話,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誰!你以前不是最討厭這種一無是處,只知道揮霍上一輩的財富的敗家子的嗎?你覺得這種人會拿真心對你嗎?”莊林一開口,就是一個接着一個質問蓋過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才擡起頭回應道,“莊林,你到底是我的誰啊,一見面就開始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的,你覺得自己有這個資格嗎?我的事情用不着也輪不到你來管,同樣地,我也不會干涉你爲什麼會突然加入名啓,在美國待的好好地又爲什麼突然回國來。如果你還願意聽我跟您介紹‘慕’系列的產品,那你就閉上嘴巴聽我說。如果……你只是跟我談那些破大道理,抱歉,我現在還真是沒有時間!”
話音剛落,電梯也已經到了,莊林趕在我出去之前,把我給攔了下來。兩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慢慢地靠近我,努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說道,“小可,人這一生中不可能一次錯誤都不犯的,我承認……兩年前是我做錯了。正因爲知道自己錯的離譜,纔會選擇那麼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你的世界裡,因爲當時真的覺得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你。”
“可是,小可,這兩年在美國,我越來越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了。我得到我原以爲最想要的之後,卻發現內心深處還是空落落的。後來我才明白,因爲沒了那個我最想分享這個喜悅的人了。所以,我回來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機會。”
“我堅信我們之間那麼多年的感情不是說忘就能忘掉的,我忘不掉,你也不可能會忘掉!要不然地話,這麼些年,你怎麼可能還一直單身着?小可,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去美國,或者離開安城,離開這些讓你不想面對的爾虞我詐,過你要的最簡單的生活!”
莊林說完之後,見我不吭聲,還用力地搖了搖我的肩膀,搖地我覺得頭都有些暈了。我耐着性子,指着電梯說道,“你要想敘舊的話,我們能出去進行嗎?這裡實在是太悶了,再加上你剛纔說的那些話,我感覺我都要透不過氣來了!”
大概是看我臉色實在是不太好,莊林便跟着我一起走出電梯,朝着樓梯那邊有窗戶的地方走去了。站定之後,我先是把頭伸出去,猛地吸了幾口氣,才轉過頭來看着莊林,有些失笑地說道。
“
我覺得你們男人有時候真是一種很難讓人理解的奇怪的動物。請問前男友,你到底是憑着什麼覺得在你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情之後,我還要抱着你緬懷過去呢?你忘不了,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反正在我這裡,莊林這兩個字早就翻篇兒了,陳年舊傷而已,早就癒合了!”說着話,我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莊林順着我的視線看了過去,眉頭皺了皺,擺出一副很痛苦的模樣,我便繼續說道,“我不提,不是因爲我忌憚什麼,而是因爲覺得連提的必要都沒有了,請不要把你的自以爲是強加在我的身上。我這兩年單着,跟你也沒有太大的關係,只是一直沒有遇到對上胃口的人罷了。況且,你現在也看到了,我不是單着的。”
“至於你說的離開安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知道你一直不太喜歡這個城市,它的確很現實、很殘酷,但你不能否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也是公平的。只要你足夠努力,它會給你對等的回報的。所以,經過這些年的磨礪,我厭惡着這座城市的同時,卻又覺得根本就離不開它,因爲不知不覺中我早已習慣又融入了它!我要說的就這些,今天是我第一天來鈴蘭上班,你已經耽誤我很長時間了,麻煩讓一讓好嗎?”
莊林這次倒是沒有再阻攔我,只是當我從他身旁經過的時候,他追問了一個我不敢理直氣壯地給答案的問題,“難道袁澤就是你所謂的對的人嗎?既然這樣的話,你怎麼不直接去問問他,是不是隻是拿你當一場遊戲裡的工具?有用的時候,當寶貝一樣的呵護着;等到沒有用的那一天,又可以當垃圾一樣隨意地扔掉?”
莊林說話的時候,我的腳步根本就不敢停留,我怕自己有些落荒而逃的表情被他看到了,就一直快步朝着設計部的方向走去。莊林的腳也沒有閒着,一邊說着,一邊從後面跟上了我。在我擡手敲門之前,壓低聲音對我說了句,“小可,你放心,我會讓你看到你所謂的那個對的人,不過是拿你當個工具而已!”
我沒有應莊林的話,伸手敲了敲門,沒想到關毅衡恰好就在門後。他一把拉開門之後,瞟了我一眼,就質問道,“你是屬蝸牛的嗎?這麼慢?”
聽到這句數落,我趕緊鑽進去了。莊林正要跟着進來的時候,關毅衡“砰”地一聲關上了門,甚是高冷地丟過去一句,“抱歉,設計部不管對外事宜!”
我在心裡默默地給走高冷路線的關大師點了個贊,把手上捧着的東西遞給他之後,就站在旁邊等候吩咐。不過,耳旁總是會迴盪着莊林剛纔說的最後一句話,以至於關大師跟我說了句什麼,我沒有聽到,反問了句,“嗯?您剛纔說什麼?”
結果,關毅衡就擡起頭來,指着旁邊的一張表格說道,“許……”
“許可!”我趕緊接話道。
關毅衡點了點頭,“許可,你在我這裡有一個月的試用期,你有90分可以扣,扣到60分以下的時候,你就可以收拾收拾東西走人了。所以,像這樣走神的事情,你還是少做點好,我不喜歡重複自己說的話!”
關毅衡說着話,就把手中的那張表格遞給了我,還勒令我自己給自己扣五分。我站在那裡沒有動,苦逼兮兮地盯着那個表格,問出了自己的疑惑,“爲什麼滿分不是100分,而是90分?那就算是90分,按及格率來算也應該是54分!”
“滿分90分,是因爲你是袁澤塞給我的,不是我自己選的助理。另外,我從小數學就不太好,也不喜歡算,就習慣性地把60分作爲及格標準了。”關毅衡的話說的難聽,但好像又有那麼點歪理在裡面,這一點跟李媛還挺像的。
我給自己扣分的同時,嘟囔了一句,“走個神就扣5分,您這標準是不是太嚴格了點?我這要是走6次神,分就沒有了……”
話還沒說完,關毅衡就冷笑了一聲,“聽你這意思,你還有繼續走神的打算了?”
我趕緊解釋我沒有這個意思,關毅衡沒再跟我糾纏這個話題,抖了抖他手上的翻譯稿,說道,“譯的還不錯,至少比那些咬文嚼字的中文讓我容易懂多了!”
一聽這誇讚,我立馬眉開眼笑地問了句,“那可以加分不?”
關毅衡頭都沒擡地回了我一句,“就算有加分,恐怕也要加在袁澤的頭上吧?”
好吧,我撇了撇嘴,只好不吭聲了。關大師隨後就丟給我一堆文件,吩咐道,“撿跟設計部有關的,翻譯成人話,下班前交給我。另外,跟外面的人交代一下,我們一整天都會很忙,午餐讓人送上來,西餐!還有,陪客那種事情就不要算上設計部了!”
關毅衡在說話的時候,我趕緊拿個小本子都記了下來。雖然覺得他有些苛刻地不近人情,但卻滿足我對一個有才的設計師狂拽屌霸酷做派的所有設想。
人家都說,很多時候,助理和打雜的沒太大區別。我剛畢業那會兒,也是眼高手低的,恨不得能一步登天。要是被關毅衡這樣使喚來使喚去的,就會覺得他根本就是個睜眼瞎,忽略我的本職工作,奴役我着去打雜。但是,在社會上磨礪了一年之後,心態就會平和很多。在伸手觸及夢想之前,我們總是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