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公安大樓,廣場上。
有紅藍燈閃爍,有大批警員在集結。
張逸傑手持搜查令,剛走到樓下,所有的隊伍已經準備就緒,整裝待發。
他們立於雨中,昂首挺胸,傲然挺拔,就等張逸傑的一聲令下!
張逸傑身邊,有三個人,正是孫宇,楊啓發,和劉天峰三人。
他們也在等,等張逸傑的佈置安排。
張逸傑深吸一口氣,從大樓裡上前一步,任憑雨水打落在他的身上。
“孫宇,聽命!”張逸傑大喝一聲。
“在!”孫宇上前一步,挺起胸膛。
張逸傑掃了他一眼,沉聲道:“你帶一隊人,去城北,分成五個小隊,把相關的夜場,全部查封了!把相關人員,全部帶回來,協助調查!記住,五個小隊,同時行動,要快!別給他們有任何反應時間!”
“是!”孫宇說完,後退一步。
“楊啓發!”張逸傑再次喝道。
“在!”楊啓發上前一步。
“你帶一隊人,去城南,到了之後,也分成五個小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南區的相關夜場,全部搜查一遍!”
“是!”楊啓發說完,也如同孫宇一般,後退一步。
張逸傑轉身,看了劉天峰一眼,輕聲道:“劉副局長,麻煩你親自帶隊,去城西一趟,那裡是婺城娛樂中心,大多數夜場,洗浴中心,都集中在那裡!”
“好!”劉天峰握緊張逸傑交給他的搜查令,重重點頭。
他一臉坦然之色,對於這次張逸傑的指揮調遣,沒有任何異議,儘管他的職位比張逸傑的高,儘管這不合規矩!
他也沒問張逸傑要去哪裡,要做什麼,他知道,絕對不是城東,那裡只有一家夜場,也就是金都匯,那裡已經查過很多遍,再去已經毫無意義。
劉天峰接過搜查令後,默然後退半步,與孫宇和楊啓發並列在一起。
看到劉天峰的舉動,張逸傑心生佩服,此人的胸襟氣度,真是海闊天高。
張逸傑轉過身來,掃了嚴陣以待的隊伍一眼,大手一揮:“出發!”
隨着張逸傑的一聲令下,所有的警員快速走進車裡,井然有序,不一會兒,廣場上,已經空無一人!
“嗚嗚嗚!”
警車浩浩蕩蕩,駛出公安廣場!
“小心點!”劉天峰拍拍張逸傑的肩膀,也隨車隊而去。
看着警車一輛接一輛往各區而去,張逸傑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他從兜裡,拿出一張紙,這赫然是剛剛孫宇交給他的,黃韻寒的口供。
然而,他只是瞟了一眼,便蹙起眉頭。
口供上的內容,對張逸傑來說,根本沒有什麼大用。
黃韻寒不過只是一個負責收錢的,做的與張天豪的沒什麼兩樣,她把收來的錢,同樣上交,通過指定的時間,放在指定的地點,會有人來收錢。
從這份口供,根本無法指證歡兒是背後的主使者,是背後的收錢人,更別說陳定海了。
口供上說,她不過只見過歡兒兩次,一次是在鳳棲樓,歡兒是看她的生意好,過來吃頓飯而已。
第二次,便是錄音上說的,在夜京大飯店,但他們也只是吃飯而已,唯一說的一件事,只是宣佈陳曦成爲所謂東區的負責人而已。
具體什麼事,根本沒有談。
僅僅憑負責人幾個字,根本無法給任何人定罪。
黃韻寒不過是一具負責收錢具傀儡,具體事務,她根本不清楚。
想來,其他另外三個負責人,也是一樣。
想到此,張逸傑深感無奈,不有力而無處使。
“不管了,先去會會他!”
張逸傑的身子向前一挺,消失在雨中。
公安大樓對面,有一個青年,拿着望遠鏡,剛剛這一幕,恰好落入他的眼底。
大雨滂沱,從他的臉上滑過,他臉上的疤,此時此刻,觸目驚心。
身影一閃,他消失在公安大樓對面。
……
城南,別墅區,88號。
一輛黑色的桑塔納從遠處飛奔而來,在別墅門口,驟然停下。
張逸傑從車裡走出來,沉吟片刻,直接來到圍牆門口,按響了門鈴。
令他驚訝的是,他剛按下門鈴,那緊閉的大門,一下子就開了。
張逸傑擡頭,頭頂上,有一隻攝像頭,恰好轉動了一下。
頓了片刻,張逸傑走了進去。
雨越下越大,他的衣服全部被打溼,他卻若無其事一般,默然地向前走去。
穿過花園,他來到別墅樓下,在一道門前,停下了腳步。
恰好這個時候,那扇門,又開了。
一道火紅的身影,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是你!”張逸傑目光一凝,他沒想到,在這裡遇到的,會是此人。
給他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歡兒。
她只穿着一件紅色的睡袍,冷豔高貴,門一打開,風拂過她的睡袍,雪白晶瑩的肌膚,若隱若現,於此時此刻,魅惑萬千。
她看到張逸傑的模樣,嘴角微微一翹,笑了起來。
“喲!這不是張大隊長麼?這纔沒多久,就想我了?冒着這麼大的雨來看我,歡兒感動得很吶!只是不知道於靜嫂子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
“廢話少說,我有事要問你!”
張逸傑一開始,就火冒三丈,於靜明明是她綁走的,現在還裝模作樣,還故意提起於靜,無非想激怒他,要挾他。
但他不得不壓住心中的怒火,冷靜下來,此人表面看似冷豔高貴,但他清楚,她心裡,住着一隻魔鬼,稍有不慎,自己便會被吞得連骨頭都不剩。
而且,他這次來,目的是陳定海。
歡兒在裝,他也在裝。
儘管有些事,彼此都心知肚明,但不得不表演下去。
爲了自己,也爲了心裡的那個人。
籃球運動員在表演憤怒,讓觀衆起立歡呼。女人在表演高 潮,配合性無能的愛人或者丈夫。
其實,人生就是一場表演。
而這個世界,直率的人往往難以活得下去。
張逸傑與歡兒,算得上是第二次真正見面,這纔剛開口,就爭鋒相對起來。
“張大隊長,你這算得上是擅闖民宅嗎?你這溼糟糟的樣子,可別弄髒了我的地板了!”
“這是搜查令!可以進去坐坐麼?”張逸傑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橫在歡兒的眼前。
“喲!這可都溼了,看不清楚啊!”歡兒掃了一眼,便偏過頭去,“不知道張隊長要搜查什麼?是人?是髒物,還是髒款啊!”
“嗯?”張逸傑的眼睛,寒光一閃,他沒想到,歡兒如此難纏。
“好了,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吧!想搜什麼,請便!”歡兒漫不經心地說道,轉身走進房裡。
張逸傑她跟在身後,來到客廳。
這時,歡兒轉身過來,抿嘴一笑:“張隊長,你不是要搜查麼?跟着我幹嘛?莫非,是真的想我了不成?”
“陳定海呢?”張逸傑直接了當地問道。
“你說海叔啊,忙公務去了!”
歡兒隨意說一聲,坐到沙發上,神態慵懶,給自己倒上一杯紅酒。
“你和陳定海是什麼關係!”張逸傑在她對面坐下來,沉聲問道。
“你這麼能幹,都能查到這裡,再去查查不就知道嘍?”歡兒嗤笑一聲,擡起酒杯,輕輕地呡了一口。
“希望你聽了這段錄音,你還笑得出來!”
張逸傑掏出手機,扔到茶几上,點燃一支菸,深吸一口,閉目養神起來。
此時此刻,除了風雨聲,只有黃韻寒的聲音,在客廳裡迴盪。
時間緩緩流逝,歡兒的笑容,也隨之收斂起來,當黃韻寒的聲音徹底從手機裡消失時,整個客廳,忽然變得安靜下來。
歡兒放下酒杯,一下子坐直腰桿,把腳翹起來,直視着張逸傑,凝聲道:“張隊長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張逸傑把煙熄滅,湊上前去,“我懷疑你,還有陳定海,非法拘禁人口,利用成年女性和未成年少女,做色 情交易,從中牟取暴利!”
“哈哈!”歡兒大笑一聲,擡起酒杯,一飲而盡。
“你笑什麼?”張逸傑不爲所動,悶聲問道。
“我笑某些人是不是眼睛瞎了,請你這麼一個白癡來當刑偵隊長!”歡兒冷戰一聲,說道,“你憑一段不知道哪裡來的錄音,就想給我安莫須有的罪名麼?”
“是麼?這是黃韻寒的口供!可以證實這段錄音的真實性!”張逸傑直接掏出一張紙,拍在茶几上。
歡兒瞥了口供一眼,咯咯咯地笑起來:“那又能如何?現在的人了,看到別人有幾分錢,就想巴結,讓人以爲深交!黃韻寒這個人,你不提起,我都沒印象了,就在她的酒樓吃過一頓飯而已!”
“一頓飯而已,夜京大飯店呢?你別告訴我,她眼睛是瞎的,她親眼看見陳曦和你一起走進去的!還莫名其妙的成爲了你們所謂東區的負責人,我們可是給她看過陳曦的照片,她一眼就認定,照片裡的人,與在夜京大飯店出現的人,是同一個人!你怎麼解釋?”
歡兒迎着張逸傑的目光,繼續說道:“張隊長,一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女人,她的話,能信麼?是不是大街上隨便出來一個人,說我是殺人犯,我就是殺人犯麼?”
“一個人不行,我可以去請別人來對證!別忘了!除了黃韻寒,還有其他三個負責人!”
“那你去請啊!”
歡兒話音剛落,張逸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張逸傑打開手機,是項雲飛親自發來的一條短信,內容很簡單:黃韻寒,江林,許海松,何榮威,所謂四大分區負責人,已死!均爲自殺!速回!
張逸傑臉色變得難看無比,擡頭一看,發現歡兒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張逸傑怒火攻心,忍無可忍,越過茶几,撲到歡兒身上,單手捏住她的脖子。
“說!於靜在哪裡!陳曦在哪裡!”
歡兒被張逸傑卡住脖子,臉色潮紅起來,卻沒有絲毫掙扎,相反,雙腿直接盤到他腰間,直定定地看着他,一臉嘲諷之色。
“混賬!”
過了許久,張逸傑鬆開手,從歡兒身上爬起來。
“張隊長,你這麼對待我,於靜嫂子會很痛苦的哦?”歡兒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張逸傑目眥欲裂,此人挾持於靜威脅他不說,還一連殺了四個人,包括剛剛被抓的黃韻寒!自殺?誰信?他恨不得立刻殺了此人!
然而,他是個公安,不能知法犯法,沒有證據,他拿歡兒,毫無辦法。
更何況,於靜在她手裡。
張逸傑拳頭捏得咔咔響,杵在客廳裡,一動不動。這次交鋒,他又輸了,不是他準備不足,而是對方早有算計,從他剛到這裡來時,對方已經預料到了。
“張隊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我要送客了!”
歡兒再次擡起酒杯,紅酒在杯中不停地晃盪,如同翻滾的鮮血,她再次一飲而盡。
“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們一網打盡!哼!”
張逸傑在心裡說道,轉身而去。
這時,歡兒站起身來,樂呵呵地說道:“好走,不送啊!”
張逸傑聞聲,腳步微微頓了一下。
“咔!”
正在這時,一聲刺耳的聲音,響徹整個客廳。
張逸傑與歡兒同時回頭,朝窗戶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顆子彈,在大雨中高速旋轉,穿透玻璃,直奔歡兒而來,在她的瞳孔中,越放越大……
“噗!”
子彈直接射進歡兒的肩膀,她踉蹌幾步,倒在地上。
張逸傑舉槍追了出去,剛到門口,只見一道微胖的身影,鑽進一輛黑色的小車裡,一晃而過。
他想追,已然來不及。
沉吟片刻,他回到別墅內,歡兒已經消失不見,只在地板上,留有一灘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