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城,風和日麗。
一個窗口,兩個人。
這是兩個女子。
前者,一身紅裝,手執一杯紅酒,輕輕晃盪。
風吹過,撫過她的長髮,她的嘴角微微揚起,冷豔無雙。
其後,是一個正裝女子,白衫黑裙,樣貌普通,眸子轉動間,時而閃現出犀利的光芒。
兩人默然站着,俯視着街上的人羣,猶如看着一隻只忙碌的螞蟻,輾轉奔波。
忽然間,紅衣女子擡起酒杯,一飲而盡。
“你說,他們一整天是在忙什麼?”
她悠悠開口,“是爲了一日三餐,還是爲了所謂事業,還是爲了所謂的人生理想?”
“歡兒小姐,他們只是想讓自己過得好一點,僅此而已!”正裝女子說道,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還是你這樣的高材生厲害,一語中的!”
歡兒輕笑,“都是爲了讓自己過得舒坦,就像我殺人一樣……有些人必殺,要不然,我心裡不舒坦,寢食難安!”
“哦,對了,怎麼不喝酒?”歡兒問道,“你可是難得來一趟!”
“藍少不喜歡喝酒!”正裝女子說道。
“說吧!什麼情況?”歡兒轉身,將酒杯放下,慵懶地靠着沙發。
“自從邪少毀容斷腿之後,藍少警惕了許多!”正裝女子說道,“小姐之前收買的那個人,太過心急,藍少剛回公司,他就上前問唐風的情況如何,只是一些關心拍馬的話,卻立馬就被藍少開了,並且,被開之後,馬上被張逸傑抓捕!”
“嗯!”歡兒點頭,“繼續說!”
“九個月以來,很少有人能接近藍少身邊!”沉默半晌,正裝女子說道,“藍雨也不曾回來過,據說,在國外深造……”
“深造?”歡兒冷笑,“恐怕是在防範我吧,只要她在上學,就可以想辦法延長簽證時間,藍衣這是在等,等我死,或者被抓!”
“不!”正裝女子搖頭,“藍少不是這樣的人,他的性格註定不是乾等的人,聽說他準備成立一個基金,找高手來對付你,不過最後不了了之……他不是在等,而是想爲邪少報仇,親手殺了你!”
“很好!”歡兒笑了,“就喜歡這樣,恨我入骨,又拿我沒辦法!這藍衣,是個情種啊,和老婆分居兩地,都快一年了吧,多煎熬啊,這樣有意思,我就是喜歡他在煎熬中多度過……”
“藍少父母倒是回來過幾次!”正裝女子說道,“我通知過你的,但你沒有允許,所以沒下手……”
“不行!”
歡兒擺擺手,“必須是藍雨!藍雨和吳志遠是結義兄妹,只有把藍雨抓了,吳志遠纔會現身……張逸傑和唐風把我的人抓了個乾乾淨淨,以爲這樣就能讓我孤立無援了,他們萬萬沒想到,在藍氏地產,早已經有我的人了,我沒記錯的話,你在藍氏上班,有五年了吧!”
“五年三個月零三天!”正裝女子說道。
“咯咯咯!”歡兒嬌笑起來,重新滿上一杯酒,瞥了正裝女子一眼,“你真的不喝?這可是好酒……”
“不喝……”正裝女子漠然道。
“說說這張逸傑吧,他有什麼消息?”歡兒問道。
“他還在追捕吳志遠!”正裝女子不由得笑了起來。
“哦?”歡兒興致高了起來,“說來我聽聽。”
“三個月前,在大草原上,張逸傑發現吳志遠的藏身之地,但卻被吳志遠揍了一頓,綁了起來,據說傷得不重,就是狼狽至極……
之後,這兩人一追一逃,從草原橫跨大小興安嶺,每當一發現吳志遠的線索,張逸傑便馬不停蹄追去,最後還是慢了一拍,連吳志遠的影子都沒見着,吳志遠最後一次現身,是半個月前,在吉林出現……”
頓了片刻,正裝女子繼續說道,“小姐,現在東北警方已經出動,全部聯手起來,共同圍捕吳志遠,他們信誓旦旦,說不讓吳志遠逃出東北……”
“吳志遠南下了!”許久,歡兒悠悠開口。
她晃盪着酒杯,盯着翻滾如血的酒液,“我有一種直覺,吳志遠已經離開東北了!”
“爲什麼?”正裝女子不解。
“是我也會這樣!”歡兒淡然說道,“其實,我們是一類人,只是做事的方式不同而已,如果是我,在警方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離開了,不會等着他們佈下天羅地網,自己像無頭蒼蠅一樣鑽進去!”
“我還是不懂!”正裝女子說道,“吳志遠被通緝,還帶着一個腿腳不便的女人,很難逃過警方的眼睛……”
“八年前,吳志遠去過東北!”歡兒說道,“顧長風這個人聽過麼?”
“顧長風?”正裝女子思索片刻,隨後大驚,“小姐說的可是吉林的顧長風?此人在八年前,可是大名鼎鼎,聽說,有一幫老外準備南下販毒,顧長風不允許,最後大打出手,一場大火拼,死了好多人,顧長風也身中十多槍,就地身亡……”
“吳志遠,就是顧長風的結拜兄弟,感情比親兄弟還親!”歡兒幽幽說道,“顧長風極重義氣,兄弟衆多,而當時,吳志遠就在東北,顧長風那些兄弟,對吳志遠可是欽佩萬分,爲馬是瞻!”
歡兒說道,“顧長風死後,他老婆朱小雅去往舊金山,他那些兄弟也做起了正行,有不少人,已經做得風聲水起……這些人,個個對吳志遠服服帖帖,你說,吳志遠出現在東北,是偶然嗎?”
“你是說……”正裝女子驚呼,“這些人在幫吳志遠逃亡?”
“所以,別說吳志遠南下了,就算他還在東北……”歡兒說着,一拳定在桌子上,“就算他還在東北,警方也抓不住他!”
“所以……”
歡兒緩緩擡起頭來,盯着對面的女子,“所以,藍雨必須得抓,你不要心懷其他想法了!把你知道的全部說來!”
“藍雨十月份回來!”
沉默許久,正裝女子說道,“這消息,還是在一次酒會上,藍少父親的一個朋友,喝多了,無意中透露出來的,不過,我不敢深究,不知道具體時間!”
“那就去查!”話歡兒說道,“我相信你的能力,記住一點,要不動聲色,別讓人懷疑你的動機!”
“我知道!”正裝女子深吸一口氣。
“你呀!”歡兒盈盈起身,施施然來到正裝女子面前,很是溫柔,爲她整理白衫,“你現在藍氏地產,貴爲技術總監,還是銷售部經理,還結了婚了,有了自己孩子,日子過得開心快活,我突然叫你爲我做事,你不會有什麼想法吧!”
“我的一切,都是小姐給的!”正裝女子說道,“不敢有什麼想法?”
“是不敢,還是不想?”歡兒的聲音忽然冷冽起來。
“不想也不敢!”正裝女子顫聲說道。
“你很愛你丈夫?”歡兒問道。
“嗯!”正裝女子點頭,說道,“不過小姐放心,他和孩子都不知道我的身份,他們也一直在國外,不影響你的計劃……”
“別怕!看你抖成這樣,剛纔不是好好的嗎?”歡兒恢復笑容,撫着正裝女子的臉,“我也沒說什麼呀,問問而已……”
歡兒說着,話語間,悵然若失。
“蘭花草這些姐妹,都是打打殺殺,只有你一個,上過大學,你還拿了金融碩士學位,你與衆不同!”歡兒輕聲說道,“你不會舞槍弄棒,也不會殺人放火,但一直以來,我最喜歡的最器重的是你……本來不想打擾你的,讓你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得了,可是啊,那些姐妹,要麼被吳志遠殺了,要麼被張逸傑抓了,我身邊實在沒人了……”
“我怎麼會忍心傷害你呢?”歡兒搖頭,“就算我死了,也不會傷害你!”
“小姐!”正裝女子感動涕零,“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的!若不是你供我上大學,一直支持我,我也不會有今天!”
“別傻了!”歡兒轉身,擡起酒杯,“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你可得好好的,你只需要爲我注意藍衣的動向就行,吳志遠不得不殺啊,不殺他,我心裡難受!”
“我知道的!”正裝女子說道,“我會盡力!”
“你剛纔是不是想建議我做些事情啊!”
歡兒說道,“不是我不想做,而是不能做,現在只能忍着了……張逸傑建立的那個網,很大,很深,用的人都是新面孔,但卻厲害了得,近一年來,婺城有什麼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婺城的犯罪率達到最低點……
別看張逸傑在追捕吳志遠,其實他就是想迷惑我,等我出來作案呢……要不是劉天峰那條狗還有點用,我已經着了張逸傑的道了……”
“說起劉天峰,我倒是想起一個人來!”正裝女子說道,“後天,婺城高鐵開通了,由杭而來,據說有大人物親自登車試行……”
“關我什麼事?”歡兒皺眉。
“那個大人物,姓鍾!”正裝女子沉聲說道。
“姓鍾?”歡兒眉頭一挑。
“小姐猜得沒錯!”正裝女子嫣然一笑,“就是秦誠誠背後的那個人,他來婺城了!我們要不要……”
“不用!”歡兒擺手,“現在我不想節外生枝,我的目標是吳志遠,剛纔我不是說了嗎?張逸傑正等着我出去作案呢!”
“可是……”正裝女子欲言又止,想了想,咬牙切齒地說道,“就是他算計老闆,借老闆之手殺了項雲飛,要不是他,老闆怎麼會死在吳志遠手上?又是這個人利用秦誠誠接近你,想在湘西算計你……”
“放心,他會死的!”歡兒說道,“這種大人物,太好找了,收拾吳志遠,我會去拜會他,現在,我們等,等藍雨回來,先讓他們狗咬狗!”
“聽小姐的!”正裝女子說道。
“真的不喝酒?”歡兒再次問道。
“好!”正裝女子走上前來,拿起一隻杯子,滿上一杯,一飲而盡。
“我先回去了,晚了怕藍少懷疑!”她說着,轉身而去。
“小蓉!”歡兒突然喊道。
“什麼事?”門口,正裝女子停住腳步。
“小心點!”歡兒說道,“事情辦不成沒關係,注意安全,藍衣不是好惹之人!”
“我知道了!”正裝女子熱淚盈眶,微微頓身,而後將房門輕輕關上。
“原來小姐還記得我的名字!”
……
風輕輕地吹,從一個窗口撫過。
窗簾浮動間,露出深邃的一角。
這是一個房間,有兩個青年,一個魁梧,一個消瘦。
“姓鐘的要來了!”孫宇的手指,定在一張地圖上,興奮地說道。
“你有把握嗎?”楊啓發盯着地圖,神色凝重。
“這裡!”
孫宇冷哼一聲,“姓鐘的來婺城,必然會找劉天峰,吳志遠和歡兒逃了快一年了,還沒抓着,他一定慌了,所以借這次試車爲由,來婺城一趟……這裡,是劉天峰小姨的名下的房產,其實就是劉天峰的,他以爲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哼,還是被我找到了……
我在這房裡,佈置了很多攝像頭,他們要商量着什麼,不會逃過我的眼睛……”
“你不怕他發覺嗎?”楊啓發說道。
“佈置的人是個高手,北邊來的,很厲害,嘿嘿!”
孫宇拍打着胸脯,“這次,一定要整死這兩人,他們合謀殺了項局長,這一天,等很久了!”
“真的有把握?”楊啓發問道,“你用的是什麼人?”
“風哥不讓我說!”孫宇說道。
“風哥?”楊啓發一驚,“他不是失蹤了半年了嗎?出院後就不見他了!”
“都是風哥教我的!”孫宇說道,“他說,要收集劉天峰的犯罪證據,唯一的辦法,就是監控監聽,且神不知鬼不覺……”
“到底是什麼人啊,告訴我!”楊啓發搓着手,也激動起來。
“這……”孫宇猶豫。
“靠!”楊啓發怒了,“自己兄弟,你還信不過我?”
“得,我說!”孫宇攤攤手,“這是個剛大學畢業丫頭,叫楊子然……”
“什麼?”楊啓發搖頭,“一個剛大學畢業的,能成事嗎?”
“這你就放心了!”孫宇說道,“別看她只是個大學生,厲害得很呢,她是方程式高手,她可不是那種乖乖女……”
“方程式?”楊啓發若有所思,“賽車手?”
“是啊!”孫宇點頭,“這丫頭,樣樣精通,而且膽子特別大,風哥推薦的,據說,她可是那個傳說中夢先生的得意門生……”
“葉秋夢?”楊啓發睜大眼睛,“被世界各大名校爭先恐後爭奪的那個葉秋夢?被警方邀請抓捕吳志遠的葉秋夢?聽說是她推斷吳志遠會出現在東北,果然最後發現吳志遠了,也不知道這次能抓到吳志遠不!”
“你消息落後,人家十一歲了,現在已經是政法雙系研究生了!”孫宇不滿道,“不過有點奇怪哈,之前她什麼都不願說,直到張隊被吳志遠揍了之後……”
楊啓發苦笑,不由得摸着下巴。
“這下,有好戲看了!”
“這一次,一定要抓到劉天峰的把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