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東家!你怎麼了?!”被青鸞劍的動靜驚醒的趙大趙小二人從酒窖之中爬了出來,只見君莫問渾身血跡跪在不遠處,似乎十分痛苦的模樣,二人擔心之下連忙跑了過去。
“他們...他們都死了...都死了...”君莫問渾身顫抖,額上冷汗淋淋,臉色蒼白道。
趙大趙小二人這才驚覺不對,連忙擡首向四周看去,這纔看到周遭的慘不忍睹。
“啊!怎麼會這樣?!”趙小全身一抖,雙腿一軟突然坐到了地上,趙大卻是眼眶一紅,顫聲道:“爹?娘?!”他似乎想起了些什麼,突然一把拉起趙小道:“我們去找爹孃!他們還在家裡啊!!”
趙小雙眼一紅,看了君莫問一眼,接着壓住心中的悲痛道:“東家,我們要回去找爹孃,你等我們回來!”說罷,便與趙大向遠處跑去,而君莫問此時卻一如方纔的姿勢跪在血水之中,渾身發抖,口中喃喃:“他們都死了...他們都死了...”
趙大、趙小二人已經分不清哪裡是自己的家,四處都是殘肢斷臂,摧毀的房屋也只能憑印象想起之前的模樣,二人還未走遠,突然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從不遠處傳來。
吼吼!
趙小腳步一頓,趙大顫聲道:“好像...是東家那邊...”趙小臉色一白,來不及多想立即轉身往回跑去,趙大大吃一驚,心中雖然有些害怕,卻也還是跟了過去。
吼吼!
被濃郁靈力吸引返回的一隻雪魁興奮的嘶吼,向着君莫問的方向奔跑過去,而君莫問似乎毫無知覺一般一動不動,眼見巨爪揮動間,馬上就要拍在君莫問身上......
“東家!!快跑!!!”趙小瞳孔一縮,聲音卻立即淹沒在雪魁妖獸興奮的嘶吼聲下,眼見巨爪臨近,恐怕君莫問是無論如何都難逃一死,他不敢再看,連忙捂住雙眼,就在這時,突然從指縫中透出刺眼的光芒來。
砰!
巨爪落下,彩光萬丈,在君莫問的周身,赫然升起一道光幕結界,雪魁一擊未成,只覺得掌心震的生疼,一時不敢再妄自動手,而是有些警惕的退後幾步,在光幕周圍踱步起來,似乎有些疑惑。
緊跟過來的趙大被眼前場景驚呆,與趙小二人站在原地看着那邊場景,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雪魁妖獸站在光幕結界旁,低聲嘶吼了一聲,突然又是一聲怒吼,舉掌便向結界拍去。
砰!
巨響過後,結界紋絲不動,反倒雪魁又是一陣吃痛,雙眼紅光亮起,顯然是被激怒了!
遠處趙大、趙小二人更是看的心驚膽戰,大氣也不敢喘,結界之中的君莫問似乎被身旁的響動驚醒,有些迷茫的雙眼緩緩擡起,這纔看到那把古樸的寶劍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眼前,懸在半空之中,周身散發着七彩光輝。
與此同時,他也發現了身旁對自己虎視眈眈的雪魁妖獸。
“啊!”君莫問大吃一驚,嚇的他慌忙想要起身,卻雙腿一軟,全身脫力地坐到了地上,不遠處趙小身子一動,忍不住想要上前扶他一把,卻沒想不小心發出的聲響卻引起了雪魁的注意。
雪魁妖獸似乎看到了獵物一般,雙眼射出嗜血的興奮光芒,身子也緩緩向二人的方向探了過去,君莫問似乎察覺到它的意圖,心中驀地一沉,突然出聲大喊:“快跑!!!”
趙大、趙小二人聽到叫喊聲,這才發覺那雪魁竟是雙眼看向自己這方,二人渾身一抖,來不及多想,連忙向遠處跑去,就在此時,雪魁妖獸怒吼一聲,一躍而起,猛地向二人追去,在這巨大妖獸麪人,凡人就如同螻蟻一般弱小,還未跑出幾步,那妖獸便已經貼近二人身後,張開嘴便向趙小頭部咬去.....
“不!!!”君莫問悲痛萬分,大吼一聲還未來得及動身,眼前驀地一黑,昏死過去。
寒風呼嘯,烏雲低垂,崑崙南部,萬里銀裝素裹之下有一座小鎮,名喚白頭。
曾經的白頭鎮雖不算繁榮,卻也是來往商賈、散修的必經之處,如今崑崙西部死亡山谷結界大開,雪魁妖獸一涌而出,雖有修真者誅殺阻擋,卻仍有數只妖獸逃竄而出,作惡凡世,最先遭受到妖獸襲擊的便是這白頭鎮。
此時的白頭鎮已經不復以往,原本的街巷已經被毀於一旦,街道廢墟之中,遍地殘屍,滿地鮮血。
天色將晚,崑崙東部,天泉城。
因此前有一隻妖獸突然闖進外城,幸好城中有散修合力誅殺,以至於沒有造成太大傷亡,只是卻使得人心惶惶,早早關了城門,城中原本喧鬧的街市也冷清了許多。
城北,天泉客棧。
燭火昏黃,牀榻邊的銅爐時而‘噼啪’作響,只見房內雕花梨木桌旁,靜靜坐着一月白錦衣男子,他輕輕把玩着手中的一支翠綠玉笛,目光幽幽,眉若遠山。
“姥姥...姥姥...不要死...”牀榻上傳來君莫問有些嘶啞的聲音,只見他臉色蒼白,額上佈滿汗珠,雙眼緊密,眉毛蹙起,似乎陷入了一場夢魘之中無法醒來。
齊白炎把玩玉笛的手突然一頓,片刻之後,他將玉笛收起,輕輕將袖中的點睛扇取了出來,捏在手中,目光冰冷的看着它。
“我要保護青龍真元...我要...守護蒼生...”
“玉珩...住手...玉珩...隨我回去吧...”
齊白炎全身突然一震,‘噌’地站起身走至牀邊,他臉色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昏迷之中的君莫問,目光又落在放在其身側的青鸞劍上。
“你到底是誰?!”薄脣輕啓,語氣中滿是疑問,齊白炎心中思緒混亂不堪,他離開死亡山谷之後就趕往白頭鎮,原本見到一片廢墟以爲再無活口,怎料還未走遠突然察覺白頭鎮迸發出萬道霞光,雄渾的靈力導致幾裡開外都能感受到,他去而復返,救下了趙大趙小二人之後,便將君莫問與青鸞劍一起帶走,來到了天泉城。
他一眼便認出了青鸞劍,心中原本對君莫問的背景有些懷疑,此番之下更是對其好奇不已,然而當其昏睡之中講出諸多夢囈之後,齊白炎心中隱隱開始懷疑此人似乎就是慕亦君,他口中的姥姥,青龍真元,師父師兄無一不是與慕亦君息息相關,然而當他方纔喊出玉珩二字之後,齊白炎突然間就錯愕了。
玉珩,曾經帝魔君在華山聖宗時,護竹祖師爲他取的名字。
他實在想不出爲何會從君莫問的口中聽到這樣一番話,他站在牀邊,細細看着這張與地魔君有八分相像的面孔,一時之間,心亂如麻。
夢囈之後,君莫問安靜下來,只是眉間緊蹙,十分痛苦的模樣,齊白炎看了他片刻突然走近,坐在牀邊,擡起右手輕輕放在其額頭之上,黑氣涌動間從他的掌心逐漸向君莫問的體內遊走而去。
“咦?”一探之下,卻依舊如同第一次查探一樣,君莫問依舊是凡胎肉體,並沒有可疑之處,齊白炎奇怪的收回手掌,沉吟了須臾,突然指尖一挑,將手指劃破,手中拈訣,一道帶着鮮血的符文一閃,接着他將帶血的手指向君莫問眉心點去。
“呃啊!”一聲嘶啞而痛苦的聲音從君莫問的嘴中冒出,接着,君莫問突然睜開了雙眼,只是他雙眼渙散,依舊處於昏迷中,意識並未恢復,僅僅是因爲齊白炎這道血妖族的咒術太過痛苦而睜開了雙眼!
房內燭火無風而動,牀榻上的君莫問全身筋脈血管統統暴起,眼見着黑氣在其中游走不斷,過了片刻,他的身上一道光芒閃過,似乎有什麼禁制被強行打開,光芒過後,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齊白炎的眼中。
“亦君!”齊白炎的嘴角浮起就連他自己也未察覺出的笑意,他加重手中力道,手上突然破裂出數道傷口,鮮血再度流出,落在不斷轉動的符文上,紅光閃爍,君莫問身上不斷想要重新恢復的幻術終於被強行壓制下來。
“咳咳...”齊白炎臉色有些發白,他收回手,看了一眼滿是傷痕的手,輕咳了幾聲,深吸了口氣,再度運轉靈力,就着手中不斷涌出的鮮血,拈了一道泣血咒向君莫問體內打去。
許久之後,齊白炎突然收回手,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他的臉色十分蒼白,看了一眼依舊昏迷的君莫問,臉上露出沉重神色來。
白頭鎮今日遭難場景,怕是引起慕亦君被壓制的記憶共鳴,雖不知是誰擁有如此強大的靈力竟能夠封印重塑他的記憶,但就幻術看來,此事恐怕與狐族有關,也不知慕亦君當年崑崙自爆真元之後遭遇了什麼,但此時慕亦君心神震盪,氣息微弱,齊白炎只想救他!
兩道血咒過後,齊白炎實在無法再度使用血妖族禁術,原本以精血控制妖獸羣就已經使他消耗極大,現如今一時再也無法使用血妖族法術了。
他看了一眼慕亦君,深吸了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了那顆聚靈冰晶。
看着掌心散發着寒光的冰晶,齊白炎的五指一緊,眼中閃過一抹遲疑,只是一瞬,這抹遲疑之色便消失不見,他口中唸咒,迅速將聚靈冰晶嚮慕亦君的心口打去。
寒光流轉,聚靈冰晶緩緩沒入其體內,頓時,周遭空氣中的靈力嚮慕亦君體內涌去,而最濃郁的靈力則是從青鸞劍內源源不斷的向他體內彙集。
過了片刻,慕亦君臉色逐漸好轉,心神漸漸平靜,心口內的聚靈冰晶釋放出的靈力如同一層保護膜一般流轉在其心脈周圍。
齊白炎見其好轉,終於鬆了一口氣,也在這時才覺得有些口乾舌燥,於是連忙起身準備去桌邊倒茶,只是還未走幾步,他突然眼前再度一黑,險些摔倒。
‘啪’的一聲,他及時住桌子,慢慢坐下,眼前事物漸漸恢復清晰,他這才擡手倒了一杯清茶一口喝下,此時茶水早已放涼,冰冷的感覺令他端着茶盞的手輕輕一抖。
啪!
五指一緊,茶盞四分五裂,齊白炎的眼神突然一寒,猛然起身,走至牀邊,眼神中騰起殺意。
“此人擾我心神,今日不除,日後必成大患!”齊白炎心中暗道,手上騰起黑氣,呼嘯着凝結出一支利刃懸在半空,他雙眼一眯,正欲動手,忽然臉色一白,一大口鮮血從口中吐了出來,他向後退了幾步,黑氣消散,他擡手捂住胸口,只覺得鑽心的痛楚從心口處傳來。
“呵呵呵...”齊白炎臉色冰冷,冷冷笑了幾聲,聲音中滿是嘲諷:“沒想到你竟這般護着他,原本讓給我的身體,居然爲了他想要反噬我?!”齊白炎擡手抹去嘴邊血漬,低頭看了一眼昏睡之中的君莫問,只見其周身被壓制的幻術已經緩緩重新修復,轉眼間慕亦君的相貌便被君莫問的相貌遮蓋。
“很好,留他一命又如何,我倒是很好奇他身後還有什麼秘密,我會慢慢陪他玩下去!”齊白炎薄脣輕啓,帶着幾分邪氣,對着自己心中不斷掙扎的一抹元神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