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試煉

五年一度的內宗選拔進行已有數天,此刻九幽山上下對此次八重幻境試煉名單爭議不斷。

其中有在此次多輪比武中大放異彩的一名外宗女弟子,此女名爲彩姬,容貌出衆,看似滿臉無害,清純可愛的模樣,在此次擂臺上卻是出手凌厲,火系術法更是時常差點毀了整個擂臺,更別說臺上對手,多半狼狽至極。

彩姬出手雖狠,衆外宗弟子卻仍是對其衆星捧月般,但凡她的出現,必然是呼聲一片,追隨者人山人海,可見其不光天資聰穎,還是心思玲瓏之輩。

然而此次爭論更多的卻並非此女,而是慕亦君。

八重幻境,坐落於九幽山深處,一片由八座山峰組成的小型山脈,每座山峰之頂,皆建有一座洞府。

每座洞府便是一重幻境,只有闖過第一重幻境,方可前往第二座山峰,每闖過一重幻境,皆可休憩一炷香的時間,最先闖過八重幻境者,可前往神兵塔任意挑選一件神兵仙器。

其後者雖無獎勵,但仍有資格進行最後的試煉,便是由各峰掌峰親自挑選,成爲內宗弟子,這八重幻境並不是一場競爭,而是一次試煉和磨礪。

許多已是內宗弟子之人,平日若想進入八重幻境修煉,也要通過多番表現方得到掌峰認可才能由師尊帶往此處進行修煉感悟。

然而此次內宗選拔,萬衆期待的八重幻境試煉名單上,竟憑空出現一個陌生名字:慕亦君。

“這人是誰?外宗裡從未聽聞過這個名字!”

“直接跳過初試和複試就能參與八重幻境的修煉,他憑什麼?”

“聽說他是數年前殤合城那場鉅變中的仙島遺孤!”

“不過是守護封印和神獸的山野村夫,就因此能夠破格參與幻境試煉?”

“其實他早已是內宗弟子,此次約莫是隨同我們外宗弟子共同修煉吧?”

“難道是想故意出風頭?偏偏在內宗選拔時過來試煉,想要挫一挫我們的士氣?豈有此理!”

……

耳邊各種爭論聲不斷,慕亦君轉身,正欲遠離人羣,忽感耳畔生風,不由心中一沉,左肩一動,右手掐訣,反身向身後指去。

“師兄!?”轉身間,慕亦君發現竟是齊白炎站在自己身後,不由大吃一驚,然而這一指已然收勢不住,立刻已到齊白炎眼前。

關鍵時刻,齊白炎手持點睛扇以更快的速度擋在眼前,雖摺扇未開,仍舊是在千鈞一髮之時,準確的擋住了他的一指。

叮~!

一聲脆響,點睛扇上藍芒如水波般盪漾開來,慕亦君只覺得手指點在冰涼的水中,毫無着力之處,復又感覺到一股推力從手指處傳來,不由眉頭一緊,立即後退一步,收回指力。

“亦君,你太緊張了,”齊白炎收起摺扇,輕拍了他肩膀一下,面上依舊是抹溫和的笑意:“你可知方纔若是其他剛入門的外宗弟子,只是想拍拍你的肩膀想要與你結識一番,你這拈花一指,可是會傷了他?”

慕亦君臉上一熱,不由擡眸向四處望去,此地是位於八重幻境首峰下的一處平臺,平臺呈正圓形,雖不大,卻也可容納數千人聚集,此時平臺上已近千人,皆爲外宗弟子,或三五成羣高談闊論,或圍在榜單前,依舊是面色不善或嫉妒或是好奇的議論着他。

慕亦君目光停在遠處,眉頭微鎖,沉思了片刻回眸看向齊白炎,低聲道:“師父他爲何如此安排?我……”

“亦君,”齊白炎出聲打斷了他的話,雙眸凝視着慕亦君,正色道:“這正是師父如此安排的緣由。”

慕亦君面露疑惑,怔怔看着齊白炎不語,齊白炎見他如此,輕嘆了口氣,道:“你性子內斂,卻又過於內斂,平日裡除了修煉便是修煉,至多也是跟我們幾位師兄說幾句話,大家知你身世,知你執拗,卻也是怕你在修煉中,因過於心急而走了歪路,你可明白?”

慕亦君聽了此話,心中的困惑頓時消失於無形,心裡滿是是對李柏青的感激,對各位師兄長輩關懷的感動,他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

此刻正值深秋,初晨山間空氣微涼,半山纏繞着一層薄霧,遠遠望去,似幻似真,如入仙境,慕亦君望着四周人羣,心有所感,默默閉上眼,深深呼吸,復又睜開雙眼,看向齊白炎,輕輕道:“師兄,我明白了。”

齊白炎點了點頭,道:“師父見你《幽冥訣》似有困惑,停留在第一層不見突破,故有此安排,或許在幻境歷練中,你會有所感悟。”

話音落下,慕亦君心頭一跳,不由低下頭,心中早已思緒萬千,自他拜入九幽教已有七年,這七年裡雖平日裡有衆人關懷,但夜深人靜之時,他仍會想起曾經的家鄉,想起洛如一,同時,亦會想起七年前那場鉅變。

每當此時,他便會覺得體內氣血翻涌,有一股隱約的嗜血狂躁感撕咬主宰自己的思緒,他以爲是自己執念太深導致走火入魔,他將此事告知齊白炎,齊白炎說《定心經》與《幽冥訣》皆是妖修,若是異族修煉,定會遇到類似現象,與妖族終是有所不同,修煉過程便會比起妖族多一重困難。

慕亦君心下恍然,隨着他《定心經》大成,入夜間也沒有之前那般異象了,本以爲自己已完全化爲妖修,可自開始修習《幽冥訣》,這股狂躁感又出現了,它再也不是在夜深人靜打坐之時出現,而是毫無徵兆的,偶爾迸發出來,時常令慕亦君措手不及。

因此,在此困擾之下三年,他的《幽冥訣》始終停留在第一層圓滿,卻不敢突破,他有預感,自己體內,有着一股似乎隨着自己成長,也會愈發強大的力量想要衝破禁錮,他不敢輕易嘗試,猶豫間,終是停下修習。

然 而如今,一個未知的試煉,驚雷峰上下的關懷期待,令他內心進退兩難。若是在試煉過程中他有所感悟造化,體內修爲發生成長,試煉中若是出現什麼變故……

他不想令所有關懷他的人失望,他已沒有退路!

當~

一聲鐘鳴從羣山遠處傳來,鐘聲古樸悠長,使得原本喧譁的人羣立即安靜下來。

當~

又一聲鐘鳴,此時平臺上衆人不由自主地向鐘聲傳來的方向看去,那裡是戒律閣的方向。

當~

隨着最後一聲鐘鳴,戒律閣方向的山間,爆發出一道紅色光芒,紅色光芒如同火焰般,帶着凌厲之意,向此處飛來。

“那是誰?”

“應是掌管戒律閣的鐵面嘯長老吧?”

衆人低聲議論,同時自動讓開了一處空地來,此刻天空中紅光已近,衆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即出現在空地上。

此人眉發皆爲火焰般顏色,手中所握火骨刀周身呼嘯着火焰,整個人站在那裡,如同一團烈焰。

“拜見嘯長老!”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衆弟子似乎回過神來,立即相繼跪拜。

此人正是戒律閣長老,也是驚雷峰李柏青門下親傳大弟子,慕亦君的大師兄,嘯焰。

“起來吧!”嘯焰收起火骨刀,向四下環顧,似乎看到了慕亦君,不由臉色一鬆,點了點頭,臉上似有笑意一閃而過,只是太快,衆人還未看清,他便已經恢復平日那般極爲嚴肅的表情。

這一動作雖小,卻仍舊被許多有心人看在眼裡,立即,許多目光便探尋着,看向慕亦君這裡。

“此人是誰?怎麼好似在外宗從未見過他?”

“莫非他就是那慕亦君?”

人羣中議論之聲漸起,各種目光落在他身上,然而慕亦君此刻心中卻是想着待會兒進入幻境之後如何應對,全然沒有去理會周遭衆人。

這般表情落在衆人眼中,便無端成了高傲不屑之意,只是當下對他的身份皆爲猜測,雖心有不滿,也並非十分明顯。

“請榜單前三甲弟子上前,”嘯焰道。

話音剛落,便有三人從人羣中走了過來,這三人中,一女兩男,女子便是那呼聲最高的彩姬,她剛一上前,人羣裡便爆發出一片呼喊聲。

“彩姬你必定成功!”

“師姐,第一非你莫屬!”諸如此類。

另外兩名年輕男子站在身側,呼聲雖小,但也有不少同僚好友爲其助威,其中一名沈望海是一位身材魁梧,劍眉星目的青年,他看上去虎背熊腰,臉上卻掛着幾分憨笑,而另一位青年名爲趙寅,面容清俊,臉上雖有淡定微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待三人站定之後,嘯焰輕咳一聲,示意衆人安靜,隨即開口道:“慕亦君,你也過來。”

原本有幾分私語的人羣,在這句話落下之後,立即安靜下來,靜的似乎連呼吸聲都能聽聞。慕亦君心頭咯噔一聲,心道:“該來的終是要來了,”隨即深吸了口氣向嘯焰那方走去,此時,那些原本似有似無的目光逐漸聚集在他的身上,而他此刻也終於領悟到什麼是如劍懸頸了。

好在齊白炎寸步不離,緊跟其後,是的他內心有幾分安定,幾步路程走的異常煎熬,待走到那三名入圍弟子身側時,慕亦君額上已有汗意。

齊白炎此時走到嘯焰身側,抱拳道:“大師兄!”

嘯焰點了點頭,並不多言,反而擡眼掃視四周,緩緩釋放出威壓:

“你們三人乃是此次選拔前三甲,此時已是我內宗弟子,今日八重幻境試煉,各位尊者皆會在幻鏡處觀察你們今日表現,也再次提醒各位,莫要有其他心思!”

嘯焰聲如洪雷,響徹四周,衆人心頭被其震懾到連呼吸多小心翼翼,平臺上離他最近的三人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連忙低下頭齊道:“是,長老!”

“那麼……”嘯焰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另一道清脆女聲突然傳來,生生打斷了他。

“嘯長老,弟子有一事不明!”

衆人臉色一變,無不歎服此女膽大,嘯焰也是一怔,臉色不變,淡淡道:“何事?”

那說話的女子正是彩姬,她此刻耳根微紅,似乎也被自己方纔的唐突嚇了一跳,但隨即又冷靜下來正色道:“九幽教自古以來,五年一度選拔,皆是公平比試,前三甲方有資格進行八重幻境試煉,爭奪神兵塔仙器一件,我等苦修十數載,終有幸進入前三甲,爲何此人可以直接參與進來?”

她的聲音雖落下,目光卻是灼灼盯着慕亦君,使得慕亦君臉色一紅,抿脣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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