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箋微微皺了皺眉,一雙漆黑的瞳孔彷彿壓抑着一股淡淡的怒意在裡面。
“王妃,宋培柔是當朝戶部尚書的愛女,而且還是皇上御封的二品夫人,即使是個寡婦又如何,戶部尚書曾經是太子的老師,我們若能和戶部尚書宋慶華打好關係的話,日後太子登基,我顧箋的在朝中的地位才能更加穩固,你明白麼。”顧箋渾厚的手中緊緊的握着於自己同牀共枕了十幾年的夫人。
“非娶不可麼?”王妃眼角滑過一絲黯然,從他的口氣之中,知道這件事情,顧箋已經下定了決心,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
“朝廷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洶涌,你我都不是皇室宗親,不過是個有過功勞的異姓王爺罷了,我若現在不打好關係,在朝中穩定人脈的話,到時候怕是大禍臨頭之時,朝中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顧箋嘆了口氣,“我想你父親宣親王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吧,太子殿下一日不登登基,其餘幾位是絕對不可能就這麼安安心心做他們的皇子的位子,三王爺楚鈺白如今時常不再宮中,行蹤不定,似乎前幾日還去宣王府找過你父親。”
王妃愣了愣神,他常年都在瑞安王府之中,孃家的事情他也並不清楚是怎麼個情況,但自幼出生於王室的她,耳濡目染之下,這些道理還是懂的,眼瞼暗暗垂下,幽幽道:“既然王爺已經決定,妾身沒什麼異議了,只是希望王爺能夠多找找我們的女兒,我實在是放不下蓉兒。”
顧長歌在王府出生的時候,本來的名字並不叫這個,而是叫顧蓉蓉,顧長歌的名字,只是收養她的那家人正好也姓顧,所以才取名顧長歌的。
顧箋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我們的女兒的,我也一定會查出當年到底是誰抱走我們女兒。”
“嗯,那夜深了,王爺早些休息。”王妃欣慰的點了點頭,幽幽道。
見王妃在自己納妾的事情上面,並沒有強烈的反對,顧箋也是鬆了口氣,宋培柔雖說是個寡婦,不過容貌從他女兒周明幽樣貌上來看,就已經知道其母亦也絕對不是庸脂俗粉之色,能夠美色和地位兼得,顧箋十分歡喜,第二天上早朝的時候,就請皇上賜婚。
寡婦新嫁在大梁國也是有先例的,所以答應了瑞安王顧箋的請求,戶部尚書能把自己女兒再次嫁出去也是十分的高興,對顧箋的臉色也不由得好看了許多。
“既然你們兩家都沒有什麼意見的話,那朕就給你選個日子算了。”皇帝笑呵呵道。
顧箋和戶部尚書宋慶華一齊跪拜在地,恭敬道:“多謝皇上。”
皇上在龍椅上邊偏着頭和身邊的有太監商量了一下,“我看大後天就是一個不錯的日子,娶親的日子就定在那天吧。”
大後天,也正是小香會節過後的那天,這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一種無形的力量一樣,將本來應該碰面的人,還是拴在了一起。宋培柔都來了,那麼周明幽還會遠麼。
這日子算是定下來了,瑞安王府也開始着手準備這些事情,即使還有三天的時間,整個王府卻已經開始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王妃玉鴻雁默默的站在窗子旁邊看着王府之中,到處都洋溢着歡喜的氣氛,她的心裡面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喃喃道:“王爺以後有了這宋培柔,還會想起我麼?”
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如今王妃玉鴻雁已經上了年紀,早已不復當年的風華絕代,時間真的是女人最大的敵人,歲月荏苒,當初驚豔了整個京城的玉鴻雁,用一曲《流光飛舞》便俘獲了顧箋的心,如今卻再也不可能了。
當王妃還在憂心重重,思量日後宋培柔進入王府的話,會不會獨自一人得寵的時候,在王府的另一頭,祥玉齋之中,顧長歌這會兒正十分愜意的和吳掌櫃下棋。
顧長歌執白子,吳掌櫃執黑子,兩人此刻就如兩軍交戰似得,你來我往,你圍我跑,你擋我截,棋盤上面,黑子白子此刻大致來看的話,各執一半,仔細一看,還是黑子的數目要多一些。
“長歌姑娘的棋藝竟然也如此厲害,我真是越來越好奇,到底是哪家人,才能夠教出如此傑出的女子了。”吳掌櫃笑呵呵的將一黑子放在棋盤上面的一個角落。
這一子落下,顧長歌已經無路可走,可謂是幾十萬兵馬盡喪於此。
“吳掌櫃看真會取笑人,我被你殺的慌不擇路,丟盔棄甲,你還如此說我。”顧長歌將棋盤上所以的白子收了回來。
吳掌櫃難得在這一件事情上面終於站了一個上風,心中痛快,爽朗的笑了起來:“這下棋,吳某人可自誇有國手之實力,今日姑娘能夠與我戰鬥三百回合之後,方纔落下下風,已經實屬不易,而且女子本來在這種需要極度理性思維的事物中就比較弱勢,但是卻能與我堅持這麼久,實屬不易,絕對沒有嘲笑姑娘的意思。”
楚依暖站在一旁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沒想到吳掌櫃說話也有不害臊的時候。”
“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自然不會害臊啦。”吳掌櫃打了個哈哈,忽然從地上站起來,揉了揉大腿。
“掌櫃的可還來麼?”顧長歌整理好棋盤後問道。
吳掌櫃搖搖頭:“不來了,和姑娘下了一上午的棋,這癮也過足了,該去做事咯,兩位就當這裡是自己家便是,無須這麼拘束。”吳掌櫃說着,就朝着門外走去。
自從顧長歌來了這裡,吳掌櫃的祥玉齋開門迎客一般都非常的晚,接連幾天都是日上三竿的時候,纔打開門來。
這會兒吳掌櫃剛剛一開門,就看到了一個自己不想看看到的人。
“七王爺,你怎麼來了。”吳掌櫃道。
楚寒卿就站在門口,笑呵呵的看着吳掌櫃,“聽姑父的語氣,似乎是不想我來這裡,可是寒卿哪裡惹姑父不高興了麼。”
吳掌櫃擺了擺手:“你的性子我還不清楚麼,要是沒什麼事情的話,你可從來都不會來找我的,說吧,你今天來這裡幹什麼的?”
楚寒卿被人一語戳中了脊樑骨,臉色也變得有些尷尬起來,笑呵呵的看着楚寒卿:“姑父的話可也太讓人寒心了,寒卿怎麼會是這樣的人,不是前些日子寒卿終於想通了姑父的話,所以今天有空了,就來看看姑父。”
這門口的對話,顧長歌在屋子裡面是聽得一清二楚,一雙柳眉蹙了蹙,跟着就從地上站了起來,透過門縫看了出去,正好看到在楚寒卿的眼角閃過一絲的陰翳之色,就是不知道吳掌櫃看到沒有。
“他怎麼來這裡了?”顧長歌喃喃道,“看他這樣子,可不像是談心的。”
楚寒卿自顧自的走進店裡,揹着手遊走在山水畫與古玩玉器之間,一邊點頭一邊讚歎:“姑父的眼光真是越來越高,這收藏的東西也是一件比一件了不起,居然連五百年前的青銅古劍都有。”他說着,伸手輕輕的撫摸着眼前這把鏽跡斑斑的銅劍,在不經意間,眼角卻是朝屋內掃了一眼。
吳掌櫃就喜歡別人說他收藏的東西都是好寶貝,臉色露出一抹得意之色,淡淡道:“那是自然,不過小夥子,你姑父都是過來人了,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還多,你小子心裡面那些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麼,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
楚寒卿見自己這點小心思果然還是沒辦法瞞過眼前這一臉猴精似得的姑父,當下就把他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那個,姑父我要是說了,你可得老實的回答我,不能騙我。”
“說吧。”吳掌櫃坐下來喝了杯茶,就想看看楚寒卿到底想幹啥。
“嗯,昨天我下山回來的時候,看到你的馬車上面有兩個女子,昨天藉故想與他們一起同坐回去,結果那兩個女子的防範之心似乎太重了,就沒有和我一起回來,離開之後,心思切切,所以今天就想來問問,姑父知不知道那位小姐到底是哪個人家的千金?”
“知道。”吳掌櫃想也沒想就順口道。
顧長歌躲在屋子裡面都不禁嚇了一跳,他可不想被楚寒卿糾纏不清,這男人給他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感覺就像是那種會時時刻刻在你背後捅你刀子的那種人。
楚寒卿眼前一亮,上前一步追問道:“是哪一家?”
“這個我不能說。”吳掌櫃搖搖頭。
聽他這麼說,顧長歌在屋子裡面鬆了口氣,楚寒卿卻是心中一緊,漆黑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爲什麼不能說,這世上莫非還有人敢逼迫姑父你的麼?”
“嘿,你這小子怎麼什麼事情都往壞處想呢,有誰敢逼迫我,我不過是已經答應了人家,不能將他的身份給說出來,這人嘛,凡是都要講究一個信譽不是?”吳掌櫃攤了攤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