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話,我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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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南站隔閔行體育公園有一個半小時的路程,我從松江過去興許還要快些。
我站起來,手扶在桌沿上:小叔,你耍我呢吧感覺頭一陣眩暈,忙又坐下。
沒吃早餐的後果很嚴重。尤其對於一個貧血的人來說。
小叔嗯了一聲,道:敢朝小叔發火了
不是我是着急嘛。我撓撓頭,我老公孩子還在家等我呢。
小叔嘆了口氣,立起身,伸手拉我:二十多年了,小叔還沒好好跟你逛過街,還有半天時間,好好陪小叔逛逛吧。
我掙扎了幾下,無奈小叔力道太大且態度強硬。
怎麼難道連這點小小的心願都不滿足小叔見我反抗,小叔索性把我的肩膀一攬,道,也許你這是最後一次見到小叔了。
呸呸呸不就是一個神靈之門麼我們都不會有事的。我在心裡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小叔,這樣不至於太尷尬。什麼呀他本來就是我的親小叔。嗯,對親到不能再親的小叔。我在自個兒心裡默唸了幾遍親小叔,感覺好多了。似乎又回到了血濃於水的時光。
走出餐廳,小叔問我:爻爻,知道我爲什麼讓你來上海南站麼我搖頭說不知道,小叔繼續道,上海在戰國時期乃楚國管轄,這也是我爲什麼給臣臣安楚姓的原因。我與一殿初次相識,便是戰國。而今世相見,是在南站。我原以爲一殿出現後,你會給臣臣改回石姓可兩年多過去了,臣臣依然姓楚。
臣寶的名字都叫習慣了。我回了兩句,而且我和石三生也沒那麼多講究。
小叔哼了一聲,你認爲他不在乎這些虛名
難道不是麼我反問。頓了頓,又道:臣寶是他的親兒子,喊他爸爸,這就夠了呀。
你不在乎他欠你一場婚禮
男女平等。你這樣一說,那我豈不是也欠他一場婚禮
小叔在我的腦袋上重重拍了一下:真是個傻丫頭擁着我下樓,走到車站門口,看着進進出出的人潮。靜靜站了幾分鐘,他突然又開口道:爻爻,名得地位權勢,這些於一殿而言,都不如你給的名分重要。
車站裡人來人往,有旅人遊客,也有學生和上班族。他們或相擁,或手牽着手,或形單影隻。臉上的神情卻不外乎兩種:歡喜和悲傷。
歡喜是因爲在車站接到了想見的人,悲傷是因爲要把在乎的人送到離去的車上。
無論別離還是團聚,都離不開眼淚。
我感覺眼裡有液體跑出來,莫名想笑,卻嗚咽出聲來。也不知道是因爲小叔剛纔說的那句話,還是因爲車站實在太令人傷感了。
小叔擦去我眼角的淚,笑道:小丫頭,多大了,還哭
你都叫我小丫頭了,我哭一下都不可以啊
不可以。哭腫了眼睛,待會兒上妝就不好看了。小叔說完,拉着我到站外排隊等了輛出租車,報了一個地名,車就加油上路了。
我心說逛就逛吧,我以前也沒少陪爸爸逛過街。
當出租車在一個婚紗攝影店停下來的時候,我震驚得無法言喻。尤其這店的主題是古風。
被小叔強行拖進店中,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拍了一套漢服寫真。那漢服當真好看,是一件白底鑲紅邊的曲裾深衣,裙襬長可曳地。寬袖,交領。最特別的是,從領口至下襬處,用血紅色的線繡了大朵的兩生花。
將兩生花繡在衣服上的古裝,我只在石三生是一殿的情況下見過。
出門來,小叔又叫了輛出租車,到下一個地點。
我摸摸臉,感覺剛纔在那攝影店內沒有把妝卸乾淨,於是拿溼紙巾一遍遍地擦着。小叔,你既然這麼急着趕路,就不要去拍什麼寫真了嘛。
小叔拍拍我的肩膀,不答反問:你喜歡嗎
當然喜歡啦。你知道我對古風最沒有抵抗力的。
你喜歡就好了。
我傻笑幾聲,道:誒,對了小叔,你在哪兒找來這麼家店,那衣服深得我心吶。
我託人訂製的。小叔看了看手錶,道,要是你能活着回來,不僅可以收到照片,我還將那套衣服送給你。
很貴吧你不許賴賬哦。我抓住小叔的手臂,把臉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最普通的漢服要幾百大洋,更何況那件繡了兩生花的三重衣,小叔真是出手闊綽。
第二個地方是遊樂場。在我的尖叫聲中,小叔帶我將園內各種款式的過山車都坐了一遍。
我不明白小叔是以什麼樣的方法將有優先權的票弄到了手,更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帶我走這幾個地方。
接下來,小叔又把我拉到商場。從童裝區開始逛起,買男童的帽子上衣褲子鞋。自三歲開始,一直買到十五歲。從裡到外,從春夏到秋冬。各買了四套。遇到櫃檯上擺放的賽車等裝飾道具,小叔要是看中,也會出高價買下來。逛到中老年服裝時,小叔給外公外公爸爸媽媽各入了幾套。
活脫脫像個暴發戶。
衣服不用我們自己提,把錢付好之後,會有商場的工作人員專門配送。
我問小叔他買這麼多衣服幹嘛小叔給了我一把鑰匙,一臉嚴肅:爻爻,這是局裡我辦公室桌上第三個抽屜的鑰匙,你收好。接着把那些付過款的商場憑證在我面前晃了晃,繼續道,我會令人把這些單證鎖在那裡,你從閔行體育公園回來後記得去拿。商場配送時間是七天,沒有這些單證無法收貨。別那樣看我,我填的是你的名字。
小叔沒等我回答,拿手機打了個電話,接着來了一個協警,到我們面前跟小叔行了個禮。小叔將那些單據給他,讓他交給小叔手底下的人,然後將那把鑰匙塞到了我的口袋裡。牽着我的手,繼續奔赴下一個地點。
這回,是某條再普通不過的街上。有老人賣水果,有婦人在擺攤賣打底褲,有孩子在奔跑,有賣烤紅薯的中年男人在大聲吆喝。
下了車,走了五六分鐘,我和小叔並肩走到了一個巷子口。
這是一條很深很古老的巷子,兩邊皆是石頭徹成的牆,牆腳長滿了青苔,壁上掛着長青藤類的植物,一看就知道長久沒有人居住。天色還早,踮腳伸長脖子卻都看不到牆壁的盡頭,天空被劃成了一條長線,隱在人的視線裡。
趁着小叔正專心走路的時候,我偷偷摘了一片離我較近的葉子。放入手心,發現是爬山虎。
湊到牆壁上一看,入眼全是綠色,夏天在這裡午睡肯定很愜意吧。不過現在是冬天,站在這裡總是有股很強烈的陰冷感。
趕快扔掉它
小叔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我被嚇了一大跳,一縮手,葉子隨之掉在了地上。可那落在地上的葉子卻像活了一樣,四處亂爬。我後退了一大步,防止那片葉子爬到我的腳背上來。驚道:小叔,這是個什麼植物
是陰木葉。小叔回道。掏出一把匕首,用力向地上的葉子插去。
陰木藤上的葉子難怪看着有些眼熟啊。可是,這裡怎麼會有陰司的植物
此刻地上的這片陰木葉就像只綠色的斷手,想盡辦法要跑到我的身上,但被小叔的匕首盯在地上無法自由活動,便張牙舞爪地向着我的方向撥動。
細一看去,這些葉子跟爬山虎還是有很大的區別。因爲陰木葉它有五個葉瓣。
我道:小叔,黑霧峰的陰木藤我見過啊,那葉子也沒這麼恐怖。這葉子哪裡叫恐怖啊,簡直讓人看了渾身起雞皮疙瘩。就跟有隻鬼附身在了上面一樣,如此一想,我心裡一哆嗦,該不會真是有魂魄被禁錮在了上面吧
爻爻,這是我們在人界培育出來的陰木藤。小叔的表情有些嚴肅,原本是想造小陰司,但是沒能成功。
你們爲什麼要在人間造小陰司我問。轉念一想,又自己答道:我明白了,陰木藤是陰司靈脈所在陰木藤在千年前曾經枯萎過,而其中的靈氣轉世成了我。難怪他們都要如此保護我。
小叔點頭,向前走了幾步,放眼而望,牆壁兩邊看不到盡頭全是陰木藤。爻爻,這是你回來後的第三件事。這條甬道有百米之長,每一片陰木葉上困有一道人的執念,你需要用自己的血符帶它們上路。
這麼多我血流光變成乾屍也祭不完啊。
所以這是一個漫長且艱鉅的任務。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小叔說了一句貌似電視裡的臺詞,我有些想笑。我這人可能天生就不太正經吧,辦正事的時候總會時不時冒出些不合時宜的想法。
小叔,這裡被設了結界麼
嗯。一殿爲你開的指尖血靈可以破此結界。
額,那好。如果我們順利回來,就慢慢祭奠陰木葉。
小叔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可以沿原路返回了。
噠噠的腳步聲逐漸在巷子裡產生迴音,一輕一重,輕的是我,重的是小叔,打着節拍器一樣。
說:
進入尾聲了呢,大家還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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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後,我那名義上的哥哥把我抵在牆角,聲音纏纏綿綿:“黃寶,勾引完人拍拍屁股就走,這樣是不是不負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