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閘口的屍體

那些魂魄包圍着我,不僅沒有進行攻擊,反而像是在保護我一樣,可是我覺得空氣無比的壓抑。 那些濃烈的詭異的氛圍,讓我喘不過氣來。

路上漸漸起了薄霧,沿着大道一路溢到閘口處。

滿天的鬼魂湮沒在白霧中,勉強還能看到高高低低的黑影在裡面顯現。

我凝神靜氣,這趟走陰之路,怕是不太順利。

在閘口處有一團黑氣瀰漫的小閣樓,我想白天這個閘口處肯定是沒有小樓的,一定是陰司的魂魄所築的閣樓。這魂魄居然有本事在人間造樓,本事定然不凡。

我剛劃破自己的指尖血,就看到一個身體殘缺的魂魄從小閣樓裡爬了出來。它雖是爬行,但是動作卻非常的迅捷,一瞬眼就挪到了我前面四五米的位置。

在它的身後,又有許多殘魂撕扯着從閣樓裡瘋涌而出。

我用指尖血畫下一個絕殺符文,印了上去。頓時聽到羣鬼嘶叫的聲音。

可是,那個領頭的魂魄卻不懼怕我的指尖符文,直接快速地朝我爬了過來。一衝上來立馬抱住了我的身體。我因爲有了先前被起屍抱住的經歷,所以這次倒也沒那麼害怕。我反手一推,想把它推出去,可是我手上還有靈血,一下把它的腦袋給捅了出去,咕嚕嚕滾了好遠。

這鬼沒了頭卻還能行動,依然把我死死抱着,我心裡怪異得很。你要是有冤要訴,就開口說話啊,這麼死抱着我幹嘛。

鬼的手緊緊抱着我,雙腿不停地亂蹬,原本我以爲虛影魂魄沒有實際的力道,沒想到這隻鬼的力量卻出奇的大,一下把我推倒在地。我一倒在地上,它身後的那些魂魄立馬上來貼到了我的身上,我回手一擊,把一隻鬼很輕鬆地打出去老遠。它們的身體被燒得啪啪響也不管,依然往我身上撲來。

魂魄很多,它們把我壓着,我很難受。腦中就起了一個念頭:殺了它們,殺了它們。

我漸漸不受自己控制,由身體本能驅使,連破了自己的十個手指頭,然後反手往印堂處一劃,取了一點眉間血。

這時我滿手是血,抓住離我最近的一個魂魄,隨手一撕,竟將它撕成了兩半。我心中大喜,一下子衝了起來,念起了咒語。一邊念,一邊把身上的魂魄都揪起來,撕成碎片。

霧氣裡傳來一聲一聲的怪叫,那些魂魄慘叫着退去,再也不敢靠近我半分。或沿路,或空中,把我盯着看。

過了閘口,我轉了道彎,進了菜市場。這個時間還早,卻有滿滿的菜農來賣菜。整個菜場都熱鬧無比,賣肉的在吆喝,賣青菜的也在吆喝。其中有一個還打個吊瓶,居然也趕早來賣菜。

阿姨,買棵白菜吧那個吊瓶朝我喊。

頓時,賣菜的都朝我喊了起來:阿姨,買塊肉吧,上好的人肉

阿姨,我這裡有剛燒過來的魚

阿姨,我家老鼠可新鮮了,你要不要嚐嚐是在河邊撿球的小男孩。在他旁邊站着一箇中年男人,全身打着石膏。

我被蠱惑了,那老鼠吱吱吱地叫着,好像看起來真的特別好吃

我慢慢向老鼠伸出手去,耳邊突然聽到一聲輕喚:小靈這時那隻老鼠離我已經很近了,幾乎已經碰到了我的手指頭。我平常最怕老鼠了,於是一回過神,嚇得啊地大喊了一聲。然後我又看見好多好多老鼠從小男孩和他身邊的男人嘴裡跑出來,四處遊走。爬到他們的身上,臉上,還有些想要鑽進眼睛裡,於是用小爪子在摳。紅一塊白一塊的血水和濃就流了出來,腥臭無比。

我快嚇傻了,拼命地大叫

那些賣菜的魂魄在我歇斯底里的大吼之下,飛快地奔走,或撞到同伴,便會原地旋轉,老半天停不下來。漂浮在空中的那些魂魄始終沒有靠近過我,也沒有被我的喊叫聲逼退,依然不緊不慢地跟着我,無邊無際。

等我喊累了,我有些想笑。剛纔不是因爲看見鬼太多,給嚇得尖叫的,而是看見了太多的老鼠。那些老鼠實在是太可怕了,這種恐懼緣於我的潛意識裡面。我想我小時候肯定被老鼠咬過,回家要好好問下媽媽。

來到菜場的東面,我遠遠就看見一個電視塔立在那裡,在黑暗中特別的打眼。心裡一喜,加快了步子。哪知樂極生悲,一腳踏空掉進了河裡。

我對於這裡的雖不是很熟悉,但是總共才這麼一丁點兒大的小集鎮,哪裡來的那麼多河而且是在菜場旁邊,還沒有護欄

一殿殿主好本事,能在人間空手造河。

河水中有很多腐爛得很嚴重的屍體,絕不是魂魄,而是真真正正的人的屍體。那些屍體有一半暴露在空氣中,帶着河水的腥味,一股惡臭迎面襲來。

我不怕鬼,但是怕老鼠,也怕屍體。

我正着急地用狗刨勢動作遊向岸邊時,突然感覺腳踝被什麼東西給扯了一下,然後腰部又被一個人給打橫抱住了。我手上動作一停,立馬被拖到了河水裡,嗆了好多水。

我能感覺有無數的屍體在我身後擁擠過來,我害怕了,我想喊石三生來救我,可是我的嘴裡鼻子裡全是水,好難受。這時,我突然看見一個小男孩的屍體慢慢順水飄了過來,赫然就是撿球和在菜場給我老鼠的那個小男孩。

它一隻手蜷曲着,手指僵硬地半彎曲着。臉上沒有腐爛,眼睛緊緊閉着,嘴巴卻張得老大,白慘慘的臉上還有死前的恐懼神色。河水被屍體擠得一蕩一蕩的,它的頭髮就隨着水流晃動起來。

忙亂中,我把手上的口子撕扯大了些,可是流出來的血液卻對屍體沒有半分作用。

怎麼辦怎麼辦石三生快來救我。我只會驅渡魂魄,不會對付屍體。石三生我幾乎要絕望了,嗚嗚地大口咽水。

那小男孩的屍體離我越來越近了,他的嘴脣是慘淡的灰白色,隱約還能從嘴裡看見有許多泥沙沉澱着。

我猛地就想,他是不是在河邊玩耍的時候,搶球不小心失足落水的呢你看他的眼睛緊閉,死前肯定很痛苦。他的臉都發脹了,在黑霧的映襯下,愈發的悽慘。

小男孩的雙眼突然睜開,看着我,緩緩吐掉嘴裡的沙泥,朝我咯咯咯地笑起來:阿姨,我的球球

我狂叫起來,可是更多的水從我的嘴巴進到胃裡,胃部已經開始痙攣了。我在水裡翻轉身子,撲騰着,卻無濟於事。這些屍體太狠了,它們還抱着我的腰不放。

聽到它們的嘴裡都發出類似於咯咯咯的笑聲,我的身子漸漸沉了下去。沒想到這條河並不深,我很快就沉到了河底。河底沒有水草,只有遍地的泥沙,像半個建築工地。

小靈,不要昏迷,快將意識凝結

我的感覺很清晰,是石三生,他終於來了。

我半眯起眼睛,看石三生抽出黑色的長劍,一下將一具屍體給挑開,然後用劍氣將之撕碎。那些碎片馬上被水的浮力託上了水面。

石三生一帶我上了岸,我胃口被嗆水的感覺立馬消失了。然後再一看,剛纔那條滿是屍體的河也不見了蹤跡。

這些只是幻想,你要控制住心神,不要讓其他思想左右你。石三生用針在我的背心刺了一下,有一點點疼,我不該讓你來冒這個險的,九殿主下手太狠,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我深呼吸幾口氣,那你呢你又是誰呢

其實也怪我自己愛逞強,想證實一下自己的靈力到底有多深,要不然怎麼會連累石三生出現在這裡我太自不量力了,竟然聽信別人都說我是純陰之靈,卻忘了自己到底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女生。就算莫名當了享靈團口掌位人那又怎樣,還不都是先輩們的功勞,我哪有爲他們出過一分力啊只是仰仗自身的靈血,驅除一些虛影魂魄罷了。

石三生沒有回話,只一路護送我到了電視塔前百米左右的位置,這才隱了身。

我走過去,見假的石三生正站在塔下,朝我靜靜微笑。這個笑容太熟悉了,我一時竟有些恍惚。

小靈,恭喜走陰成功。石三生走過來,朝我道,接下來我來接你一些咒語,你且聽好。

我順着他的意思,跟着唸了幾段。就這樣又反覆學習了很久,天已矇矇亮,石三生說還有要事,就讓我一個人先回了酒店。

說是酒店,應該說是招待所。

這鎮上就這麼一間招待所,老闆娘很冷漠,看到有客人進來也不是很熱情,說起話來像吵架一樣。

我一進門,見石三生正往外走,就道:想不到你居然是陰司的一殿主,這麼大的官爺到我家來聽我媽差遣了這麼久,心裡什麼感受

石三生卻沒有回答我的問話,只反問我一句:如何判定真假

其實,無須多做分析,面前這個石三生給我的感覺跟常人很不一樣,他一定是真的。這是女人的一種直覺。但我還是想逗逗他,誰讓他一聲不吭讓我去赴那個假約,害我受了那麼多驚嚇我承認這些都是我自找的,不作不死。

我轉念一想,故意裝出很生氣的樣子回他:我跟三生有過來世之約,你能對得上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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