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心中早有心理準備,在看到那顆碩大的狗頭冒出來的一瞬間,李維第一時間本能的反應就是撒丫子跑路,能跑多遠跑多遠。
因爲被正義之神封鎖在月影島聖殿的果然是頭邪物,還是頭大到誇張的邪物,根本就不是他們這些小雜魚所能抗衡的。
可這個念頭只是萌生到一半,就被李維否決了下來。
既然對方几個人還在這個封印之地待的好好的,足以說明那頭邪物並沒能掙脫神祇們的封鎖。
否則即便只要泄露出一點點力量,恐怕都已經足以秒殺衆人很多回了,根本就不會給他時間去思考這些。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這裡是正義之神提爾復刻出的心象世界,本質上卻是用來封鎖邪物的牢籠。
即使這個牢籠已經出現了一絲破損,但李維可不信來自神祇的封鎖會沒有半點‘保全措施’。
那麼按照這個邏輯推論的話,在這個地方開戰的話,他們反而是主場優勢。
因爲一旦邪物真的破封而出,現實世界中的鐵堡聖殿必然天翻地覆,先遭殃的反而應該是身在鐵堡的阿克勒姆他們纔對!
有了這方面的理念作爲勇氣的支撐,讓李維腳下生根似的在原地‘楞’了一瞬。
也就這麼一會兒,李維看到了更多細節:
地面的確鑽出了一顆狗頭,但也就僅僅是一顆狗頭了,就像是惡犬想要鑽老鼠洞出來,腦袋卻是被卡在了裡面,進退不能。
與此同時,即便是它已經鑽出的腦袋上,兩隻眼皮上像是被用生鏽的鐵絲縫了起來。
只能透過些許縫隙看到令人心驚膽戰的猩紅眸光,充滿了對世界一切的貪婪、渴求與瘋狂。
就連那比豺狼稍短的犬吻,也被散發着淡淡聖光的鐵鏈所纏住,僅僅能張開一小部分發出呲牙的憤怒吠叫聲,噴薄出充滿腐蝕性的唾沫。
而在它的脖頸處,更是被一圈綠色藤蔓所束縛,將他死死的纏在大地之上,難以動彈半分。
僅僅是這冰山一角,李維就發現了至少三種性質的神力顯化!
‘當年封鎖這條大狗的果然不止提爾和裳提亞!’
眼見這猝不及防出現的BOSS‘體大弱門’,李維當即就淡定多了,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頭盔邊緣對着阿克勒姆道:
“阿克勒姆會長,你就這麼不歡迎我這位老朋友了嗎?還是說,你們等的...並不是我?所以,我們礙着你事兒了嗎?”
阿克勒姆神情淡漠的看了一眼站在李維身旁顯得有些畏縮的艾德文娜,目光又落回了李維臉上,極有耐心的解釋道:
“在我們原本一系列的計劃中,的確都沒有預設過你的存在,也從未想過,你們真的能夠穿越這片神之戰場,來到這裡,來到我的面前。
“我必須承認,提比利烏斯,你的表現的確超出了我的預想,但強大的天賦,不應成爲傲慢的理由。
“無論是巨龍還是人類,歷史上從來不缺天才的存在,但最終能夠在歷史留名者,寥寥無幾。
“這片戰場,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李維聳了聳肩,很想古龍風的來一句,‘但我們已經來了,不是嗎?’
但很擔心這麼嘲諷裝逼可能一言不合就要捱上一頓毒打,於是在阿克勒姆像是前輩一樣對他諄諄提點時,眼角的餘光一直觀察着四周的細節,試圖找出破局的關鍵所在。
於是很自然的看到了自天際不斷透出的血色霧氣,他們不斷的那條大狗吸入,每吸入一絲,束縛在它犬吻上的聖光鎖鏈就好像會黯淡一些。
在藍星曾經閱片無數的他從來不相信反派會真的死於話多。
而如果對方一反常態的像隔壁門房老大爺般跟你有一搭沒一搭的嘮着嗑,要麼在對方眼中,你已經是個死人,要麼就是另有目的:
他們在拖時間!
於是李維直接開口求證道:
“請教個問題,根據我目前找到的線索,封鎖這頭邪物的關鍵,似乎和當年遺留下來的肯迪克王室成員有關,可根據情報,你們連卡利迪爾都沒打下來,敢問你們是如何繞過這層障礙,來達到目的的?”
阿克勒姆笑了起來,映襯在‘女騎士’姣好的面龐上顯得明媚無比:
“達到目的的辦法有很多種,既然無法從外部攻破,那麼從內部執行刺殺就再合適不過,我們路斯坎的死士,早在二十六年前就已經定居在了卡利迪爾...”
包括李維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想到阿克勒姆居然會回答的如此痛快,而對方吐露出來的真相,又是如此的冰冷殘酷。
彷彿僅僅通過阿克勒姆的隻言片語,就能夠想象出已經被路斯坎圍攻了半個月的卡利迪爾王都內剛剛發生的血案。
也許正在親自督戰已經連續多日未能闔眼的女王艾麗西婭,就愕然看到一把長劍自的胸腹捅出;
看到原本應該效忠自己的護衛拔劍砍向沒有絲毫防備的王子王女,將整個議事廳化作血腥的修羅場;
看見奶孃趁着王城內亂安靜的來到寢室,面無表情的用枕頭捂死正在襁褓的嬰兒;
看見潛入的刺客掐住公主的脖頸,在其絕望而恐懼的目光中,將其從高塔的窗臺推下...
而眼看着肯迪克王室成員紛紛被屠,原本固若金湯的卡利迪爾必然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當中。
也許此時此刻,遠在阿卡隆島的卡利迪爾王都,已經淪陷在路斯坎的鐵蹄之下了,城池在炮火的洗禮下逐漸崩塌,民衆在烈火中哀嚎。
至於爲什麼拖到現在才動手,李維纔沒那麼自我良好認爲是因爲自己,而多半是因爲試煉戰場的攻略難度與這裡繁複的佈置任務,都讓時間消耗到了這個節點。
像是阿克勒姆這種梟雄般的術士提前二十多年編制的陰謀計劃,肯迪克王朝這樣稚嫩的政體,幾乎沒有倖免的可能!
“不...這怎麼可能...”
驟然間就成了‘孤兒’的艾德文娜當即一個踉蹌退後幾步,滿臉慘淡的蒼白。
她雖然從小就沒了母親,身爲女王的艾麗西婭對她的感情也一直很淡薄且嚴厲,甚至在她才六歲的時候,就直接送到了鐵堡接受聖殿騎士們的教誨。
但即便如此,那依舊是她的家人們啊。
“‘彌賽爾’,帶她離開這裡,看好她!快!”李維指名道。
“好。”夏恩七世與目光冰冷的阿克勒姆對視了一眼,應聲道,當即帶着失魂落魄的艾德文娜迅速衝向縫隙。
既然已經確認了肯迪克王室是封印的關鍵,李維自然不能讓這麼顆獨苗兒繼續留在險地。
只是讓李維依舊有些想不通的是,阿克勒姆這般迴應,自己一定會將艾德文娜給藏起來,這樣話,跟他破開封印的任務豈不是截然矛盾?
還是說,破開這裡的封鎖,根本用不上屠光所有血脈相關者?
想不通!
不過李維有個很好的習慣,那就想不通的事情就先擱着,先打一架再說,也許打着打着就想通了呢?
眼看着原本的漏網之魚就要自眼皮子底下逃了,阿克勒姆身後的艾加遜先是頗爲玩味兒的看了一眼對方,然後出聲命令道:
“雷納特,攔住她們!”
這裡的另一位‘正義神使’,赫然就是在海上被艾黎駕駛着鋼鐵魔像砸的暈頭轉向的路斯坎元帥之一,雷納特。
只是此時‘憑依’在聖武士身上的雷納特,似乎比在海岸遇到時要強的多,聞言整個人就如同炮彈一般朝着李維一干人轟來。
加爾文第一時間就動手了,可他的拿手好戲靈能幻境卻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
心中當即瞭然,阿克勒姆既然已經知道有他這麼個靈能術士存在,提前準備一些靈能防護手段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如此的話,他在這片‘神之戰場’中,怕是隻能起到一名普通法師的作用了。
就在加爾文嘗試將對方拖入幻境失敗時,另外兩個身影就硬鋼了上去,赫然就是暴脾氣的小惡魔艾黎和霜巨人蓓絲特娜。
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雷納特幾乎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前陣子在無痕海岸打的他抱頭鼠竄的鐵罐頭,竟是無視了來自蓓絲特娜的戰斧,跟打棒球似的,隨着半空中爆出刺耳的音爆聲,倒黴的艾黎就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飛射了出去,在轟碎了一座石丘後依舊餘勢不止轟進遠方的森林中,一路不知撞斷了多少根參天巨木,在原本翠綠的森林中劃出一道兩三公里長的煙塵土龍。
不過他自己也爲此付出了代價,他恐怕是至今唯一一個膽敢硬抗霜巨人全力一擊還沒有當場身死的存在,整個身子在蓓絲特娜的石斧下直接以腰間打了個對摺,伴隨着一圈肉眼可見的氣爆衝擊波斜着轟進地面,如同隕石落地,以點帶面,方圓百餘尺的荒原沉陷出蛛網般的裂痕,縫隙迸濺出無數細碎的石子與煙塵。
還未等雷納特露頭,半空中霜血巨人一個翻轉,就如同自由落地的小山,再次一斧重重劈下。
轟隆隆!
伴隨着令整個大地顫抖的轟鳴聲中,那片佈滿裂痕的荒原徑直凹陷下去,周遭的灌木如同颱風過境盡皆連根帶起向着四周拋飛,幾人合抱的大樹都被吹成了傾斜的三十五度,露出殘破的根鬚。
而這巨大的戰鬥動靜似乎也刺激到了下方的那頭邪獸,當即再次狂吠起來。
於是自黑色石碑騰起的灰色霧柱開始調轉方向,在天空劃出蜿蜒弔詭的軌跡齊齊被那條大狗吸入口中,與此同時,彷彿有更多的灰色霧柱自天際的外界而來,在這片心像世界中映出投影,投射進那宛如深淵般的巨口。
李維這次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灰色霧柱分明就是一張張面孔似的靈魂組成的!
其中甚至還能看到帶有弗族德魯伊自然塗紋的面龐!
‘瑪德!死亡三神!’心中當即一冷然。
如果說那些黑色石碑中的靈魂還有可能是他們從下層位面搞來的,那麼後續那些進入的,分明就是月影島剛剛陣亡的亡魂們。
如此巨大的亡魂量被挪用,要說位於朦朧之域的那三個尸位素餐的傢伙不知情那就真是扯淡!
隨着如此巨量的亡魂被那條大狗吞噬,整個封鎖之地再次出現劇變。
那頭大狗再次鞏出了一截,方圓幾十餘里的地帶都開始大面積的崩裂。
與此同時,那狗頭的縫隙開始噴涌出喧囂的狂風,彷彿那條狗並不是被埋在地下,而是宛如千層餅似的被堵在下一個位面中。
隨着煙塵被突如其來的狂風吹散,就看見在那片人造盆地的正中心,雷納特正以闊劍招架着霜巨人蓓絲特娜的巨斧。
他整個上半身沒有聖光庇護的正義鎧甲爆裂了大半,密佈着血跡,頭髮根根豎起,額頭迸起了一道道的青筋,身上滿是賁起的肌肉。
而蓓絲特娜的目光則始終平靜,唯有眼角的線條變得有些鋒利。
她本就是霜巨人部落中難得一見的天才,小時候更是受到過希爾維一段時間的言傳身教,也正是那段經歷,讓她成了世界之脊以北的傳奇。
人生中唯二兩次受挫,一次是帶着四個龍孩子心灰意冷的離開了自己的霜巨人部落,另一次就是在永恆荒野遭遇巨魔部落與邪獸。
自那之後,她就獨自一人生活在永恆田園,不斷在北地四處遊歷提升自己。
這四十六年來,她蓓絲特娜可不是吃乾飯的!
兩人僅僅相持了三秒,眼看着雷納特逐漸吃力的眼中露出驚愕之色,當即一聲清脆的大喝聲中,一個膝撞朝着對方的胸腹轟去。
於是上方的衆人只聽見一連串地動山搖的爆裂雜音,兩人一路打的山崩地裂,塵土飛揚。
亂戰中的雷納特抑鬱的幾乎快要吐血,似乎怎麼都想不通,爲什麼自己總是遇到這種怪物!他明明感覺自己比現實中強大的多,剛剛‘報仇雪恨’,就立刻遇到一個更強更變態的。
眼看着蓓絲特娜幾乎攆着對方揍,夏蘭薇珞絲稍稍鬆了口氣,可她卻在李維的臉上看不見絲毫喜色,心中也不由跟着緊張起來。
李維當然開心不起來,蓓絲特娜幾乎可以算的上是他們這邊最強戰力,卻依舊被對方成功拖住了。
這隻能算是他們的上等馬對上了對方的下等馬!
眼看着蓄勢待發的阿克勒姆和那名給他同樣極危險感覺黑袍牧師,同樣在準備法術的李維握了握夏蘭薇珞絲的手問道:
“害怕嗎?”
“嗯。”夏蘭薇珞絲咬着有些蒼白的脣,極爲誠懇的承認道。
但她沒有說的是,面對近在咫尺的危機她的確害怕,但她更害怕自己在這裡起不到絲毫用處。
“那就動起來,看到那些黑色石碑了嗎?想辦法破壞掉!”
“嗯!”夏蘭薇珞絲用力點了點頭。
“加爾文,她就交給你了。”李維利用史萊姆的蜂羣意識對着加爾文道。
加爾文鄭重的點了點頭:“只要我還活着。”
只是在臨行動前,李維向夏蘭薇珞絲問了一句:
“另外,你有辦法將凱爾本那個老匹夫‘召喚’過來嗎?”
在李維的預計中,有着魚雷和獅鷲軍團的雙重打擊,劍灣的戰事應該算是最沒懸念的纔是。
總不能自己在這兒打生打死,讓那個老王八蛋太輕鬆。
好歹也是個女神神選呢!關鍵時候那就是救命的存在!
夏蘭薇珞絲先是愣了愣,然後恍然點了點頭脆聲道:
“好!我這就拉他過來。”
李維也愣住了,還真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