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
上午八點,永遠植物園。
李程頤將手從移栽過來的十來顆節毛飛廉上挪開。
眉頭微蹙。
這些都沒開花,只有普通植株。
“就只有這麼點?”他看向一邊有些站立不安的小年輕。
這人叫朱宏,是他專門派去,搜索野生節毛飛廉的人員,但現在看來,效率太低。
這麼幾天才找到這點。
“老闆,這種野花一般長在有些野外山裡,距離植物園有點遠加上這個季節已經不開花了”小年輕朱宏無奈回答。
“現在已經十二月了,天氣冷了很多,老闆你這要求真的是沒法做。”
“是我疏忽了。”李程頤點頭。他確實沒想到,節毛飛廉在現實裡只有五到十月間纔開花。
“一定要開花的麼?”
不遠處,經理陳玉琴拿着簽署好的合同文件走近,顯然也聽到了這邊的話。
“一定要。”李程頤點頭,“陳經理有辦法?”
“我這邊倒是可以通過渠道商問問看,還有可以在網上發佈收購單,咱們這裡氣候冷,不開花,但有的地方可是全年溫暖。”陳玉琴笑着道。
“收購?這倒是個辦法。”李程頤點頭。
“老闆,我來是想問問,你搞的特異花園區,開放時間是多少?還有,如果要在周邊擴大園區,需要租的面積是多大。”陳玉琴話題一轉,問起經營方面的事。
這也是李程頤的意思。
隨着他用特殊營養液澆灌的藠頭花得到成功,原本這種紫紅色的小花,如今已經變成了紫黑色。
而且花蕊中心,還會不斷流出詭異的淡金色液體。也就是他命名的熾烈原液。
這種原液如今成了植物園最大的收入來源,是製作興奮劑的極佳材料。
可惜,這種財源,因爲寂靜小店的徹底脫離,在不遠的將來必然會中斷。
李程頤必須儘快想好新的盈利點。
打造獨特的特異花園區,就成了他新的點子。
“錢暫時足夠,把周邊園區擴大三倍,然後找專業的設計師,設計參觀路線和消費店鋪的分佈。店鋪先放自動無人售貨機。”
李程頤開始和經理陳玉琴討論植物園的發展方向。
他因爲自身需求,必須維持向日葵,劍蘭,紫藤花,以及節毛飛廉,這四種花的規模種植。還必須常年維持開花狀態。
所以儘可能從這方面找補償盈利,纔是核心。
一邊討論,他心中也一邊考慮起,如果花期太過集中,萬一自己花鱗衣中途受損,無法修復,那就有些麻煩了。
所以之後選擇其他花神位,還要把花期的間隔分散考慮進去。
“對了,一會兒你麻煩帶個人去辦理入職程序。”李程頤提起另一件事。“是我的助理秘書。”
他考慮過了,還是決定將周星瞳掛在植物園這邊,而不是鴻錦生物。
“沒問題。老闆伱也早就該找個秘書了,經常有事打電話也找不到你,麻煩死。”陳玉琴抱怨道。
“這不是有你陳姐在嗎?這邊井井有條我也不用擔心什麼。”李程頤笑道。
和陳玉琴閒聊一會兒後,將周星瞳的電話交給她。
李程頤轉身出了植物園朝着對面永安苑過去。
纔出門,電話便響了。
他跨過車道,走上田間小路,朝着永安苑大門靠近。
然後從褲兜裡拿出手機,看了下屏幕,居然是老師獄龍。
獄龍一般很少給他電話,就算有事,大多是短信通知。沒想到現在給他來了電話。
按下接通,李程頤將手機放在耳邊。
“老師,有事?”
“小頤,之前你在我這邊有沒有遇到一個鬍鬚很長的強壯老頭?”獄龍沉聲問。
“是遇到了。”李程頤笑了,“那老頭說是要來找您打架,還說一些當年之類的廢話,我也弄不清楚真假。然後他當場就要和我動手,被我打發走了。”
“你和他動手了?”獄龍聲音微微提高。
“沒怎麼動,只是嚇唬嚇唬他。”李程頤回道。
“唉那老頭叫焦辰威,是我年輕時的一個老對頭,他.今早從老家十二樓樓頂跳下去,頭先着地.”獄龍說着,聲音也有些嘆息。
“死了?”李程頤臉上的微笑僵住了。
雖然對方脾氣暴躁,動不動就要動手,但頂多就是挑釁找事,按法律來算,就是尋釁滋事,罪不至死,遠遠不至於。
“他爲什麼要跳樓?”李程頤無法理解。
“不知道或許是被你打擊了,那老小子練了一輩子的銅鞭拳,結果遇到你。我聽小景說,你單手就壓住了他?”
“嗯,畢竟老人家,我也不好真和他動手,就警告警告。”李程頤回道。
“唉現在安全總署的人找到我這裡來了,軍部的司法處也來人了,還好有監控全程錄像,不然這事真的麻煩大了。”獄龍語氣裡透着無奈。
“你不該嚇他。”
“老師,他死了自殺那是他心理脆弱,都一把年紀了,連這點打擊也承受不住,我不覺得是我的問題。”李程頤皺眉道。
“話是這麼一說,但這個世界,這個社會,不是你有理,你就贏的。”獄龍顯然有過很多感觸,說到這裡時欲言又止。
“就像國與國之間,你和其他國家講道理,又有什麼用?結果纔是最重要,現在的情況,就是他死了,我們是最大的嫌疑對象。你那邊估計很快也會去人調查。因爲你還有另一層身份,所以你嫌疑更大。到時候你心裡有數就好。”
“我明白了。謝謝老師。”李程頤回道。
“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你就忍一忍,別動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獄龍勸說道。
“老師,我不認爲自己有錯。都是成年人,他主動跑來找事,結果輸了回去自殺,還要我們承擔責任?沒有這個理!”李程頤皺眉低沉道。
“小頤.你還年輕咱們要想過安穩日子,安定生活就要學會該退時就退。”獄龍嘆息,“我當初,要不是及時急流勇退,現在也不會有這麼安定的生活。”
“道理不重要,對錯也不重要,你就算得理,就算沒錯,現在成了被懷疑對象,還要接受安全總署調查,虧的是誰?”他最後這句話,似乎說出了他一生裡最大的明悟。
“老師,您老了。”李程頤掛斷電話,雙目微眯。
有的人一生,註定要活得如流星般璀璨,但流星一閃即逝,短暫而美麗。他們快意恩仇念頭通達,肆意張狂。
有的人,或許一輩子也沒什麼耀眼時刻,但他們能過得更長更久。只是唯一需要的,是忍讓退後,趨利避害。
區別在於,你願意選擇什麼樣的路線,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李程頤知道。
如果是以前的他,或許會選擇後者這條路。
但可惜.他是死角人,別無選擇。
來到永安苑大門前他擡頭看了眼永安苑三個大字。
一時間不再往前,只是站在門口不動了。
“怎麼不進來?程哥?”
大黑抱着一盆髒衣服從院落里路過,看到李程頤,頓時疑惑出聲道。
“沒事。”李程頤低下頭。
“大家都在吧?”他問。
“嗯,因爲隨時可能要預兆,所以大家都聚過來了。”大黑點頭。
李程頤笑了笑,大步進門。
他也需要做好準備了。沒了寂靜小店,之後他需要開闢一個新的獲取死角物品的渠道。
否則他之前寄以厚望的外在培育變異花,可能就要胎死腹中了。
進到裡面大廳。
彩虹糖和大熊坐在露臺上看電子書,一邊喝着熱奶茶。
小棕手忙腳亂的在煮什麼東西,但明顯一股子糊味散發出來。
龍門吊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打着呵欠,一隻臭腳翹得很高。
看到李程頤進門,他伸手懶懶的擺擺,算是打招呼。
彩虹糖和大熊朝這邊揮揮手,低頭繼續看書。
李程頤打了聲招呼,便朝着樓上走去。
這邊的樓上也給他預留了一個房間。
進到二樓最深處的一個臥室。
他推開門。
厚重的合金門內,是一個牆壁地面天花板,全部都鋪了一層厚實合金面的寬敞臥房。
銀灰色的塗層將整個房間都染成一股科幻風格。
所有的桌椅,書架,燈具之類,全都是銀灰色。
李程頤進門,目光看向角落裡存放着的飛儀手提箱,以及一個放寂靜死角里小東西的黑色口袋。
他走過去,在裡面翻了翻,拿出一個灰撲撲的類似魚罐頭一樣的東西。
貪婪之心,這是他某次在寂靜小店裡買到的小東西。
一直找不到用法,這次倒是可以用來嘗試一下。
拿出這個外人無法看見的小東西,李程頤站起身,開始思索,該怎麼前往比較好。
沒了寂靜小店,但還有緊握之手。
他沒忘記之前黑伊瑟琳提到過,可以和那些黑海存在交易的說法。
但緊握之手不是想進去就能進去的。
‘除非我再去蘇坦那邊的原型地,否則,要想進入,還真有點麻煩,只能等它主動拉我。’
“伊瑟琳,我想進你那裡,你有辦法麼?”他忽然低聲說道。
沒人迴應。
顯然伊瑟琳在現實裡無法應答,或許連這句話是否聽到,也不能確定。
李程頤想了想,緩步走到臥室一角,那裡擺放了一個站立的長方體木櫃。
拉開櫃門,裡面一具站着的小女孩骸骨,正筆直的被固定在一個黑色底座上。
骸骨各處都用特殊的支架輔助固定了。
李程頤想到之前伊瑟琳說的話,當即,伸出手,輕輕放在骸骨身上。
“伊瑟琳,我想進你那裡,你有辦法麼?”
他的聲音產生細微震顫,伴隨着手掌,輕輕傳遞到伊瑟琳的骸骨上。
一秒。
兩秒。
三秒。
啪嗒。
一聲輕微細響從李程頤身後傳來。
他鬆開手,轉過身。
一個黑色束腰長裙的金髮女孩,正開心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