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四，127 選擇
不同於陳汐之前進來時看到的骯髒樣子,此時的下水道環境已經被清理的很乾淨了。
四周的牆面，不再有綠色、灰色的苔蘚和那些不知道含義的塗鴉繪畫。地上，也沒有了某些生物的排泄物，以及隨處亂丟的各種垃圾雜物。就連中間流淌着發臭發酸的城市廢棄用水都已經變得乾淨清澈了許多。
代替它們出現在這裡的是靠牆放置的吧檯、桌椅，深處的牀鋪、沙發，鋪在水面上的透明玻璃板，以及懸掛在通道頂上的各色燈具，也就因爲電力供應緊張的關係，上面只開了寥寥的兩盞，充作點綴之用。
而在這種暗淡的光線下，面對斯嘉麗的詢問，彼得潘沒有絲毫猶豫的答道：“是的.......我已經對比過字跡了，在收集得來的那些委託記錄中，有部分跟他寫過的委託單上是一模一樣，其中還包括今天的這次......”
說道這裡，彼得潘搖頭苦笑：“哎~我只能說，這一切都發生的太湊巧了，甚至我都懷疑，如果不是陳法拉將他的委託完成，吸引他到菲爾德蘭來，應該還會有同樣的一幕出現，有人會過來完成委託，將他拉入到這個大漩渦當中。”
“……”
斯嘉麗默然無語，望着羅麥斯遠去的方向，良久後才遲疑地說道：“那你說他能不能出去？”
“很明顯的不能，既然那邊的傢伙花費這麼大精力企圖將羅麥斯吸引過來，那肯定是不願羅麥斯就此出去，跟它同時製造幾十萬的異類手法一樣，這種皇皇之勢已經讓聖公所迫不得已開啓【神淨討魔】的另一層功效，徹底隔絕菲爾德蘭所在範圍的空間移動能力，我想，即便羅麥斯能回到地上，也肯定走不出菲爾德蘭所在的範圍。”
彼得潘的聲音有些蕭瑟，因爲他非常明白先前那種現象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隔絕外部的異類進入菲爾德蘭所在範圍進行支援的手法就是前奏。聖公所決不容許發生在菲爾德蘭的惡劣事件擴散到整個斯臺普地區，爲了大部分人的安全，他們完全可以做出拋棄少部分人、挽救大部分人的殘酷決定........何況，在隸屬於聖公所的那些教會成員眼裡，這部分的存在已經不能稱之爲人了。
它們只屬於異端，是活該被審判的對象。
彼得潘已經可以料到，就算有部分殘存的人類可以幸運地離開這座城市去到外面，迎着他們的也只能是殘忍無情的炮火和子彈，而不是渴望已久的關懷與保護。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讓他變成這般沮喪......
“要不是這個關係。我已經把你強制打昏帶出去了！”
彼得潘看了一眼正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斯嘉麗。內心中全是無奈。
即使他跟斯嘉麗一樣。對異類那邊的謀劃充滿了好奇，對所謂七使徒的真相充滿了探求慾望，對菲爾德蘭的人民充滿了同情和憐憫，也只能是離得這裡越遠越好.......因爲他很清楚。局勢發展到如今這個階段，已經完全變爲一灘子看不清深淺的渾水，根本不是他這種喜歡明哲保身的人能夠涉及的了
。
只可惜，他愛着斯嘉麗，所以才選擇和她一起留下。
…………
其實，只要細心留意過生活、關注過周圍的人就能發現，很多時候，人在被逼入到某些糟糕的境況，或是陷入某部分強烈的情緒當中的時候。都會做出一些連自己都大感驚訝的選擇。
就算事後反應過來，感覺自己在那時候表現的特別不理智，但是，倘若再次換回到當時的狀況，他們依然還是會有很大機率如此去做。
不爲別的。這就是來源於每個人性格中的執念。
總有些事情是他們一直渴望去做，卻被平時的環境、周圍的顧忌壓制住了想法和衝動。當某一天，情況糟糕到要拋棄一切轄制，內心的衝動不得不釋放時，他們就會用自己的選擇讓別人大吃一驚。
不僅是彼得潘做出了這個可能需要賠付上自己生命的選擇，如今的古伯納也是如此作爲的。
從菲爾德蘭大學回來後，他便全盤接受了陳汐留下來的那些瘋狂而又充滿了創造性的建議。
最重要的便是陳汐曾經提到過的三個舉措。
首先就是集中營制度........
被收納進入到【神淨討魔】通道內的普通人，按照其家庭成分、性別、年齡、居住區域等劃分標準，被分離分配到一個個距離較遠的通道內，之間用鐵絲網、鋼筋柵欄以及重型武器進行封堵，務必要讓這些人中無法形成脫離於教會和zf力量在外的團體組織之餘，又有着非常牽掛的弱點被他們握住。
同時，嚴格控制生活物資方面的配給份額，每個人僅能憑藉標有自己身份信息的有效暫住證號碼，來領取到保持自身最低所需的配額，若想要得到超過份額的配給標準，只能通過義務工作以及效力的形式來獲得。以形成一個相對封閉的隸屬關係，延遲那些個人能力出色的傢伙組成小團隊的可能。
這兩點都是方便教會和zf力量對進入的普通人進行控制管理。
其次便是植物人保護措施.......
在瞭解到魔法術式對普通人的記憶篡改效果後，陳汐就冒出來這個非常具有創造性的主意。
一個封閉性的可以不斷循環的美好記憶，足夠讓意志力不強的普通人把它當做一個幾近真實的世界，從而長時間陷入到意識構成的虛假夢境當中（類似於盜夢空間）。
好吧，陳汐得承認，他那時候考慮的根本不是幫助菲爾德蘭控制異變的人數繼續擴大，而是針對計劃生育這項在執行上充滿了錯漏與貓膩的政策的補完，只要消耗極少量的資源，就能控制住這些多餘出來的人口對環境的負擔、對資源的浪費、以及對生存空間的佔用，只可惜，黑科技的降臨讓這一舉措完全無用武之地。不過，用在此時的菲爾德蘭卻恰當好處。
如果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家人被轉化爲醜陋不堪的異類，菲爾德蘭的市民就可以選擇讓他們暫時成爲植物人，等到危機解除找到讓異變過程消除的辦法後，再讓他們從記憶的循環裡出來
。
這樣不僅可以減少本就缺乏的食物、飲水方面的每天消耗量，降低對通道空間的佔用，方便教會和zf力量對超量人口的管理，還能刺激到那些可以作爲戰力來用的市民以捨生忘死的決心。
這也是古伯納決定實行該項措施的最重要原因，爲了待在通道內的家人的未來和安全，他們必然會爆發出最大的勇氣，甚至有可能會拋棄自己的生命。
相對來說，也就被拉來當壯丁的獵魔人苦了點，幾十萬的人口擠在四通八達的地下通道內，僅他們一天需要接的活兒，靠雙腿走的路程合起來就足夠繞星球兩圈。
而最後的一項，便是曾讓無數瘋子和精神病人談之色變的腦額葉切除手術.......
只要摘除了腦中這一塊約佔據三分之一體積的部分，不管之前是多麼驚才絕豔的人物，都會淪爲一個廢物，失去相當多的生理功能，其中最重要的關鍵便是很大一部分的性格和慾望，這些消失後，他們幾乎等同於一具行屍走肉，除了會聽話、會呼吸外，跟普通人在行爲上已經再無任何共同點。
放在如今的菲爾德蘭，這種手術實行的目的便是針對那些發生異變的普通人，將他們異變的過程完全停止在某一個階段，並變成一個只會聽話的活動機器。
看到這裡，想必很多人都已經猜到，這一功能會用在那一方面。
沒錯，陳汐提出的最關鍵舉措，便是讓那些普通人保持在接近異變完成狀態前的最強戰力。每個入選爲護衛隊的普通人都將在異變完成之前，接受大規模的腦額葉切除手術.......
……
以上，便是種種看起來非常不人道的建議，能被最終在菲爾德蘭實施的關鍵原因。
要知道，在古伯納提出要將烈士【陳法拉】給出的諸多建議舉措包含在將要實施的軍管制度裡時，就算是那些跟古伯納相處過比較久的人，也差不多以爲他是快瘋了，不然怎麼能冒出這等異想天開的想法來，這哪是供職於教會的神職人員，簡直是比恐怖分子還要邪教主義。
不過考慮到實施後的巨大效果，以及如今菲爾德蘭面臨的糟糕局勢，在場的頭頭腦腦們最後還是同意下來。
而在第一時間，不少自感如今態勢比較危險的領導者，便充分發揚了“讓領導先來”“我們是計劃方案實施的帶頭人”“凡事要勇於率先嚐試”的精神，成爲最早一批接受了植物人保護措施的人選，將自己裝在安全的地下深處，等待着事件被最終解決後的解救行動。
不過，對於那些還要待在地下通道內的普通人，他們卻沒有實施這種舉措的條件。被沒收了幾乎全部生活物資的這些人，依然要爲自己的生存而努力掙扎着.......
因而，才離開了這處被臨時充作獵魔人休息和聯絡點的通道沒多久，羅麥斯便悲哀的發現，自己居然遭遇到了連續的盤問。
“你滴，什麼滴乾活！”
還特麼是以前被他看不起的普通人的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