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幾天的市場調查,葉子可算是費了一點腦筋,她從最底層的彩民,到中間買賣彩票的,再到私彩老闆,無不走訪、詢問、交談了一番,而且還專門找到了幾家私彩老闆進行了瞭解對比,並探尋着可能的合作方案。最後,她帶着一堆資料走進了張宏略的辦公室。
“葉子來了,坐。”張宏略高興地招呼着。
“張總,我這幾天瞭解了一下市場,也做了一些方案,我向你彙報一下,你自己來權衡吧。”葉子首先拿出一份市場分析遞給了張宏略。“這是我做的市場調查。現在在我市、甚至全省買私彩的人非常的多,他們大多數是一些的老人和中下層的無產者,每天過着溫飽的生活,憧憬着發財的美夢。他們會打十塊錢,也有幾百塊錢不等的彩票,雖然只有幾張彩票,卻給他們帶來希望,也爲他們的業餘生活增添了一些歡樂。特別是在省城下面的各個市縣,買彩票的人就更多了。不過還好,我在瞭解市場時,還沒聽到有什麼人爲買彩票傾家蕩產,家破人亡的事情。我想了一下,彩票有這麼大的市場主要跟它兩塊錢一張的低價有關,這些都是基層老百姓能夠承受得起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跟我省的私彩盛行有關。”葉子又遞給張宏略另一張分析報告。“我省的私彩遍及全省各地,我省也曾幾次下決心打壓過,但都死而復燃,屢禁不止。我瞭解了一下原因,其中最主要的一條就是:我省私彩的中獎率非常的高。
國家七星彩中獎率非常的低,在我省的彩民中幾乎無人問津。但我省的私彩,小到幾十、幾百、幾千,這樣的中獎機會時有發生。兩塊錢的彩票中了幾百塊錢,這在彩民中現實地傳播開來,起到了很好的宣傳作用,所以,買私彩的人是有增無減。在我省發行私彩的人也在增加,一些想靠投機賺錢的人都看到了這龐大的人羣市場,他們也都紛紛搶佔這塊蛋糕,但,不是都有好運氣的。”葉子又遞給張宏略一份調查報告。“張總,我瞭解到,在我省,私彩倒閉時有發生,一點都不稀奇。這也許就是私彩爲什麼能盛行的另一個原因,它相對於買賣雙方來說更能顯示公平吧。我瞭解了一下,私彩的中獎率挺高的,它們是以四個數字中獎,當然比七個數字高。中小獎並沒什麼,最主要的是在我省常有發生中十萬、二十萬的大獎。而且,還有過幾次中三百萬、五百萬的。不過只是空歡喜一場,那些私彩老闆都被迫卷錢逃跑了,因爲,他們根本就賠不起。還有一個私彩老闆,中了一個五十萬都付不起,也跑了。”葉子說到這,看看張宏略的反應。“張總,你還有信心要做這類的活動嗎?”
“做,當然做,賠錢的畢竟是少數,我們也不應該在一開始就想到我們會賠錢。”張宏略以讚賞的眼光看着葉子,他非常滿意葉子的這份調查。“我們開展這樣的活動,可以根據我們自己的實際情況而定,我們主要是爲了完成總檯一千二百萬的任務。如果這個活動開展得好,進錢是非常快的,等完成了今年的任務,我們也可以考慮不做了。我想,我們還是可以試一試的,畢竟中幾十萬,上百萬是極少的情況。”
“張總,我聽一箇中過大獎的彩民說,七星彩的中獎號碼是可以用錢買到的,也就是說是有內部消息的。如果某個人得到內部消息,又來買我們的彩票,最後中了個五十萬,我們頻道付不起,還跑不掉,到時怎麼辦哪?”葉子滿懷顧慮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有這樣的事情嗎?”張宏略茫然地問着葉子。
“我也是聽說,不敢確定。”葉子猶豫地回答。
“這種道聽途說不可信,”張宏略瞬間又堅定了自己的信心,“即便真這樣——你看,我們可以跟着國家的七星彩的規矩走,這樣中獎率就會低很多。”
“這樣的話,我個人覺得就沒有市場了。買你的,還不如買國家的七星彩呢,而且,也很容易誤導別人,以爲我們是國家七星彩的代理呢。”葉子不認同地表態。
“這樣不正好嗎,我們打個擦邊球,就讓別人誤以爲我們是國家七星彩。”張宏略高興地說道。
“可是國家七星彩在我省根本沒有市場啊,人們根本就不買。”葉子反駁道。
“總有一些人會感興趣的。而且,我們以活動的形式推出,坐在家裡,不用出門,動動手機就可以買彩票,還是有人會買的。”張宏略少了些堅定還是繼續自己的看法。
“張總,這麼做下去,又會是一個不溫不火的活動,最終走向滑鐵盧,你確定這麼做嗎?”葉子聽張宏略這麼說,有點灰心喪氣。每一個做電視的人都希望自己的節目紅紅火火,這是一種成就感,一種虛榮心。葉子感覺這些年來,張宏略根本沒有,也不在乎這樣的想法。葉子是一個有夢想的人,她爲了這次活動做了充分的市場研究和調查,她初步有了一個規避風險,又能把節目做火起來的方案。她又從文件夾裡拿出一份方案遞給張宏略。“張總,這些天,我找到了幾個私彩老闆談了一下,希望能跟他們合作,由他們來出‘獲獎獎金風險金’,我們共同來運作這項活動,把這個活動做成我省最大的私彩。當然,我們的名字不能叫私彩,我們就叫《有獎看電視》活動。”
“哦!這個想法不錯,有人答應了嗎?”張宏略眼睛一亮,忙問道。
“有一家做得不錯的私彩老闆很感興趣,不過他也提出了自己的顧慮。他願意打兩百萬到公共賬號作爲‘獲獎獎金風險金’,但他要求合作結束後,這筆風險金他們能如數返回。”葉子如實地說道。
“可以呀,答應他們。”張宏略非常高興,
“我做了一份粗略的合作框架,就你手裡這份,你看一下,這樣合作是否可行。”葉子說完就等着張宏略看方案。
張宏略認真地看着這份合作方案:
《有獎看電視》合作方案:
《有獎看電視》欄目將採用三方合作的方式:廣播電視總檯都市頻道、電信公司、私彩公司,合作方法如下:
1.《有獎看電視》手機發送短息爲2元一條,與電信合作電信獲3角人民幣(待定)。
2.私彩公司投資200萬元人民幣作爲“獲獎獎金風險金”到都市頻道賬戶。私彩公司每條短信獲1元7角人民幣(待定),直到獲利總價值達到200萬元人民幣,之後,私彩公司每條短信獲1元人民幣,電視臺獲7角人民幣(待定)。
3.合作合同爲2年有效期,如果三方有哪方的原因使合同不能正常執行,毀約方將賠償200元人民幣毀約金。
4.私彩公司在2年合同有效期內沒能獲得200萬元人民幣的回報(低於投資200萬元人民幣“獲獎獎金風險金”),都市頻道將補助不足部分。
張宏略看完方案點頭答應。
“不錯,我同意,你覺得還有什麼問題嗎?”張宏略此時非常佩服葉子的才能,他更多地想聽取葉子的建議。“你就按這個去談,你還有什麼想法嗎?”
“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這個節目按照這樣的操作模式是肯定能火爆起來的,而這個火爆起來也會帶來一個問題。雖然我們的活動名稱是《有獎看電視》,但一旦被人關注起來,大家就知道這是個私彩節目,這難免又會遇到廣電總局的監控。我們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誰都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遭遇。我也跟合作方說了,私彩公司那邊提出合作有效期最短時間是兩年,不然,時間太短,他們也不敢確定就能盈利。這項合約的第3、4條就是他們提出的。張總,你覺得我們有把握把這項活動維持兩年嗎?”
“這個……”張宏略猶豫了起來,他剛纔也沒注意到合作方案上的這層含義,這會兒,聽葉子這麼解釋,他也矛盾起來。他原來只想打個擦邊球,躲過廣電總局的監測,他也沒有想這檔活動能夠做大做強。於是他探討地問葉子道:“我們可以跟私彩合作,但也不要做得太火,你看這麼樣?”
葉子一聽張宏略這麼說,就知道沒戲了。張宏略沒辦法確定這個活動能維持兩年,他不能擔當這個責任,這個活動就根本不可能執行下去。如果按照張宏略的意思,讓這檔活動這麼不溫不火地進行下去,她葉子又沒有興趣了。這種偷偷摸摸的擦邊球,既不敢做大,又不能做影響力,就目前都市頻道的收視情況,有幾個人能關注這個活動,會去投注呢?不過,葉子也能夠理解張宏略,她想:“張宏略總不能不顧自己的政治生涯而去冒這個險吧,但是,明知有風險又何必提出來呢?真是浪費我的精力,害我還丟了錢包。”
“私彩跟我們合作,目的就是爲知名度,讓更多的人知道後來買彩票。這活動做不起來,他們肯定就不會合作了。”葉子掃興地說道。
“你覺得我們自己做怎麼樣?”張宏略徵求葉子的看法。
“也可以呀,”葉子說這話顯然沒什麼激情。“你要想做,我們活動部也可以做,不過,我個人覺得不會有什麼收益。”
“沒事,收益有一點也可以,我們就自己做吧,你們活動部就趕快動起來吧。”張宏略像家長一樣寬慰着孩子。
“好吧,我先做方案。”
這次的談話,葉子是盡興而來掃興而歸,一句話:選錯了方向,費錯了心思——徒勞一場。葉子只有根據張宏略的意思,回去做活動方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