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不單行,有些時候就是這樣。張宏略又接到臺長盧明凱的電話:都市頻道的江夢瑤在大超市出事了,讓他代表臺裡過去接人。
江夢瑤推着貨車走出大超市的時候——報警鈴響了。正處於欣喜狀態的江夢瑤當然沒有聽出這陌生的警鈴聲。
“小姐,你等一會兒,你的貨物要檢查一下,大概有什麼標籤扣沒解下來。”檢查貨物的店員說道。
江夢瑤被工作人員拉了一下,她欣喜的心一下收緊了,心想:“大概是滑輪鞋上有標籤扣沒有拆下來。”
“跟我來一下。”這時一個穿着運動服的男士生硬地跟她說道。
江夢瑤心裡緊張了起來。這個男人像是在專門等着她,這將預示着後面她將面臨着什麼……有些人生閱歷的她很快就沉着冷靜了下來,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反而有些玩味似地跟着這位嚴肅男士的後面一步步地往前走。她揣着一份僥倖的心裡——也許不是爲自己包裡的巧克力,即便是爲那塊巧克力,那也只能如此,隨機應變吧。
他們走進了一間小小的辦公室。
“是我買的鞋有問題嗎?”江夢瑤搶先試探地問,她臉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把你的東西都拿出來檢查一下。”男士不屑一顧的表情。
江夢瑤明白了七八分,看來是衝着她包包裡的巧克力來的了,事已至此只能隨機應戰。這雖是件非常丟人的事情,好在事件不大。她不露聲色地看着男士拿出購物袋裡的物品。
“所有的,包括你的個人物件。”男士一邊拿一邊對她說。
此時江夢瑤感覺受到了侮辱,這不是心虛了嗎——她不敢言語,乖乖地拿出包包裡的所有東西:眼鏡、錢包、巧克力……
“你讓我怎麼說你,都這麼大年紀了,一大早的做出這種事來。”男士嚴肅地說。
這話說得確實挺刺人,江夢瑤心虛——忍住了自己的情緒。她沒有做聲,保持着淡定的眼神看着這位眼睛直盯着自己的男士。他們僵持着都在等着下面的開場。
“我就看你一個態度。”男士等待着。
江夢瑤能拿出什麼態度,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想:“卑躬屈膝地承認錯誤嗎?你都說我這麼大年紀了,我怎麼做得出來;事情就這麼大,你又能怎麼樣,你要覺得可以說一通就說好了。但我的自尊就擺在這了——賠禮道歉沒有。”
“你的運氣真好,剛剛我們還讓警察帶走了一個。”男士無表情看着她。
江夢瑤還是以不變應萬變,她沒有接話,她此時淡定地等着對方的下文。誰又能知道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呢?她拉開前面的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請坐!”男士看着她的動作意識到了什麼——忙說道,待她坐好,他又說:“你還不想承認錯誤碼?”
這種前後對峙有點像在審一個犯人,江夢瑤當然不幹了。在這種過於緊張的空氣裡,江夢瑤的腦海一片空白,她的直接表現就是——沒有什麼錯誤可承認的。
“怎麼了?”江夢瑤明知故問,她此時有了第二層意思——即便如此又怎麼了?
“我現在就報警。”男士被激惱了。
“你報啊,你以爲我不知道多少價值纔可以報警嗎?”江夢瑤也被激惱了。“把我的貨物裝到袋子裡去。”此時心虧的她不知哪來的那麼大怨氣,反而理直氣壯起來,似乎要把剛纔受到的侮辱一併贖回來。
“我可以叫電視臺的過來拍你這種行爲。”男士越發的氣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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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謂呀,我也有很多的話需要對着電視上說了。”江夢瑤的表情冷靜的出奇,沒人能看出她此時心裡的打算。
“喂,這位女士態度非常不好,報警吧。”男士像是在給領導打電話。
“你可以報警,但我認爲你們最好找電視臺的人過來。”江夢瑤倒傲慢了起來。
江夢瑤拿出了手機翻閱着,男士有些尷尬了。
“我在跟你說話,請你不要玩手機。”男士嚴厲地說。
“等會,發完信息再說。”江夢瑤頭也不擡,而且還嚴厲地問道,“你想怎麼樣?”
“你還有理了嗎?”男士還從未見過做了虧心事還強詞奪理的主兒,他對另一個店員說着:“報警吧。”
“我是電視臺的,你可以跟我們領導反映。”江夢瑤雖輸了理,可不輸氣勢,一環堵一環地回敬道:“我倒想讓他們拍拍你們這裡的僞劣食品和假冒品牌。上次,我在你們這買了一個‘飛利浦’的電插座,拿回去就是個壞的——電源燈都不亮。可我當時沒留購物小票就只能自認倒黴了。你們自己憑良心說說那是真貨還是假貨?”
就這樣江夢瑤與超市工作人員的爭持相持不下,這事情把那位男士爲難了一陣,既不好妥協又不好解決。就這樣事情傳到了臺長那裡,臺長找到了張宏略讓他馬上處理這件事情。張宏略趕到大超市,那位男士和店面經理都出來熱情地迎接,跟他說明原因,還不住地連聲地賠不是。
“這事情是件小事,我們本想小事化了,可這位女士反而不依不饒,我們這邊也是騎虎難下,不得不請你過來接人。”店面經理和和氣氣地說道。“你幫我們好好勸勸她,我們也不好跟她去賠禮道歉,畢竟是她的錯。”
張宏略聽了大超市這邊的解釋,氣又不打一處來了。他想:“就這麼一件小事又鬧到臺長那裡去了,真是丟人!江夢瑤什麼意思,難道覺得自己還有理嗎?這麼大的人了也不嫌丟人,我過來接人都覺得丟人。”
張宏略壓制着心頭的惱火,他見到江夢瑤和藹可親地又是安慰又是幫她收拾物品,帶着她一起離開了大超市。張宏略開車把江夢瑤送回家。這一路他沉默無語,江夢瑤也不好意思開口做什麼解釋——畢竟自己做了不光彩的事情,越抹只會越黑。直到江夢瑤下車時,張宏略纔開口說話。
“今天讓你受驚了。我們頻道目前也有難處,不然,我會給大家的福利更好些,你也不至於爲這麼點小錢尷尬了。你就在家裡好好休息一下,我跟臺長去彙報。”張宏略顯出歉意地說着。
這番話差點沒讓江夢瑤哭出來,她滿含着眼淚說了聲“謝謝”就下車了。
後來,臺長盧明凱親自找江夢瑤談話,如果不是這個事件,估計江夢瑤是沒有機會到臺長面前訴苦——大半年來工資卡上每月只有幾十元錢。後來,臺長盧明凱做出了決定,由總檯待崗中心全部接納都市頻道的事業編制的待崗人員。這一切也要感謝張宏略,張宏略心想:“臺長既然已經知道這件事了,自然是要過問的,我怎麼彙報好?自己頻道的職員爲一塊巧克力去偷盜嗎?何不借此機會跟臺長訴苦好了。如果臺裡能夠把頻道的剩餘勞動力接納了去,頻道就可以重振旗鼓,輕裝上路了。”
於是,張宏略在跟臺長的彙報裡大打悲情牌,藉助江夢瑤的事件哭訴頻道的難處,纔有了臺長盧明凱決定總檯待崗辦收編都市頻道事業編制人員的決定。遺憾的是,不是事業編制的人員還享受不了這種待遇。
電視臺作爲事業單位人事改革的試驗單位,早在五年前就實行了檔案工資與崗位工資分開的制度,也就是不管你是事業編制還是臺聘、部聘,只要在同樣的崗位都拿同樣的錢。原本事業編制的檔案工資是財政撥款的,現在也全部劃歸到臺裡統一管理,他們只能跟着臺聘、部聘等一起拿崗位工資。老資格的事業編制的人自然有些怨言,他們靠青春歲月打拼換來的加級漲工資,這麼一下被一刀切了,只有到了退休的時候才能拿到自己的檔案工資的待遇。所以這些年來,一些老資格的人都申請調到了總檯後勤管理部門工作,因爲只有在管理部門才能拿到他的檔案工資;還有一些人就相繼提出了內退。這麼一來,各頻道留下的事業編制的數量是有限的,而也正是這些事業編制的人讓張宏略覺得不好管理。他們習慣了加級漲工資,而對這種工資一年不如一年的工作環境怨聲載道。你去想,政府給他的財政工資都近三千了,可他每個月纔拿一千多,甚至拿不到工資,那他還不會滋生事端出來嗎?這下好了,臺長一開口,都市頻道有近八個事業編制人員自願去了總檯待崗中心,那邊有一個最低保障工資,相比都市頻道來說待遇真的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