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回自己家還是回你爺爺家?”
“去你家”穆嫣想也沒想,答得極快“我的兔子一準餓瘦了,你又不願意幫我給它餵食,那幾條兇巴巴的壞狗還最愛嚇唬它,我還得去看看上個月種在花盆裡的牛奶草莓發芽了沒。”
李易江絲毫不留情面地揭穿了她:“你是不是對你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撒了謊,說放假和同學旅行一週什麼的,現在時間沒到不敢回家?”
穆嫣知道騙不過他,又沒有地方去,只好默不作聲,李易江卻不依不饒:“原來你也知道把自己鎖起來,想要通過絕食減肥有多可笑,讓家人知道了一準會捱罵?”
“停車,我要下去。”她寧願去大哥家借宿挨他的訓,也不願意繼續被李易江笑話。
李易江果真剎了車,穆嫣正要下去,卻被他一把按回了座位,他降下車窗,隔着穆嫣,對右側的車主笑:“沒事兒做了你,追了我四條街。”
對方哈哈一笑:“難得大半夜的看到李局沒開警車,開着自己的車瞎逛,還以爲帶了美女,原來是穆嫣妹妹。”
穆嫣轉頭一看,是蔣家的長孫蔣波,穆家和蔣家是世交,李易江的哥們她更是個個都熟,就也打了個招呼:“你不是隻喜歡超跑麼,怎麼突然艱苦樸素開起卡宴了?”
“這車不是我的,是歐陽的。”
穆嫣這才注意到,蔣波的副駕駛上還坐着個男人,對方的車子雖然和李易江的一般高,離的也近,卻因爲沒有開燈,看不清那個人的五官。
“易江兄你可真不夠意思,晚上請你吃飯你說加班不來,轉眼卻帶着個小妹妹兜風”字正腔圓的京片子,還隱約帶着幾分大院腔,對着一旁的穆嫣,又轉而一本正經地打招呼“你好,歐陽煬。”
她甜甜地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你好,穆嫣。”
歐陽煬盯着穆嫣看了好一會兒,灼灼的目光讓李易江十分不耐,稍稍寒暄了一句,就升起窗子,將車子開了出去。
“這個歐陽煬是剛從北京調來的歐陽家的吧?”
“嗯。”
穆嫣聽了立刻撇了撇嘴:“怪不得呢,我就說蔣老大那樣的人怎麼會肯開着他的車替他當司機,切~叔叔沒調走時蔣波多愛來找你,連我都一同討好。歐陽家一來,又換了歐陽煬,真沒意思!”
李易江十分不悅地打斷了她:“你看上那小子了?”
穆嫣覺得莫名其妙:“什麼啊,連樣子都沒有看清。”
“那你問他幹什麼?還有,以後不要隨便對着陌生男人傻笑,會被人誤會成那種容易上當受騙的白癡。”
“說什麼呢你!你停下,我要下車。”
可是這一次,李易江完全沒有再搭理她。
“誰啊這是?”李易江一走,歐陽煬立刻問蔣波。
蔣波收起了一貫的大大咧咧,語氣恭敬:“穆家的小幺,穆城穆因的堂妹。”
“我沒問你她是誰,是問你她和李易江是什麼關係。”
“他能和個小丫頭有什麼關係,不過是從小一起長大,穆嫣唸的學校又在他們局的管區,就看着穆家的面子照顧着點兒唄。”
“沒關係就好,這丫頭挺有意思的,你幫我聯繫聯繫?”
蔣波有些爲難,蔣家的生意有一大半是和部隊做,對他來說,歐陽煬與李易江一樣開罪不起,只得含糊其辭:“她有什麼好,又不多漂亮,這個年紀的小丫頭都不禁逗,惹了麻煩可不好,她大哥穆城你也見了,最是個不好糊弄的,呆會兒給你找個正經的絕色。”
“誰說我是要逗她玩”歐陽煬微微一笑,神色半真半假“一見鍾情,你懂不懂?”
蔣波一愣,只好打起了哈哈,歐陽煬終於確定了這個小丫頭在李易江心中的位置,便不再爲難他,一笑了之。
去年“八一”節前夕,李易江的父親李進新晉了中將,夫妻倆一同調去了北京,把剛從軍校畢業的侄子李慶江也安排了過去,卻將唯一的兒子留在了省內,歐陽家恰從北京調過來接替李進的職務,在北京的根基再牢,在這兒到底人生地不熟,沒法不揣摩李家這一舉動的用意。
幾年前李易江大學畢業,原本已經考取了位於長沙的軍校,卻突然決定不繼續讀研,轉而選擇了留在本地工作,李進搖頭嘆氣地對衆人抱怨自己的兒子不長進,吃不了苦,只貪圖享受,開始有意的栽培侄子。
後來見了李易江,歐陽家才發現,他完全不似傳言中的那樣,行事說話都十分穩妥縝密,因此,即使沒有父親的幫助,仕途上仍舊一路暢通,加上沒有同去北京的反常,實在不可不提防。
蔣家靠部隊吃飯,所以李進在任的時候,無論是蔣波蔣濤蔣浩還是蔣瀚,都有意討好李家,因爲年齡相近,蔣波最能和李易江說的上話,所以,當歐陽家一上任,蔣家鞍前馬後地來送人情禮的時候,歐陽煬纔會願意讓蔣波接近,爲了儘早融入這個城市的小圈子,也爲了從旁處瞭解李易江。
最大的愛好是打獵,家裡養着數條獵犬。
最好的朋友是陳越東,不但從小光着屁股玩到大,又十分精明,所以從陳越東那兒,什麼也不會挖到。
最喜歡的女人——沒有,如果不是隱約地從幾個人口中分別聽到“穆嫣”這個名字,歐陽煬幾乎要誤會李易江的性取向,二十七八歲了連個正經的女朋友都沒有交過,偶爾去夜店也從來不帶不叫女伴。
可奇怪的是,雖然所有的人都說穆嫣只是李易江的妹妹,他藉口穆城的相貌這樣出色,他堂妹也一定錯不了,說有興趣見見這位穆家大小姐時,衆人又都立刻緘默的緘默,岔開的岔開。
而且,剛剛自己刻意多看了穆嫣幾眼,李易江的反應也十分有趣,所以對於這個穆嫣,他的確很“感興趣”。
穆家雖然世代經商,可所謂三代出貴族,到了穆嫣父親這一輩,早已褪盡了商賈的習氣,儼然書香世家,穆嫣是穆家的四個孫輩中唯一的女孩兒,舉止儀態,自小就被訓練得十分優雅得體——即使已經餓了三天,對着滿桌的美食,也依舊吃得風度翩翩。
喝到最愛的燙燙的皮蛋瘦肉粥時,穆嫣終於想開,什麼瘦美人,什麼沒人追,什麼被李易江笑話,都不值得虐待自己的胃。
可是,不過吃了小半碗粥及兩枚餛飩,蝦餃也只嚥了半隻,李易江就不准她再吃。
“胃空了那麼久,一下子吃太多不好。”見穆嫣似乎不願意走,他只好解釋。
“沒吃之前還不怎麼覺得餓,吃了兩口反倒餓的不行”穆嫣撅起了嘴巴,同他商量“現在不吃,晚上要睡不着的,至少讓我再吃個翡翠燒賣吧。”
李易江根本不理那麼多,招手叫侍者過來撤桌結賬,穆嫣見狀負氣往外走,還沒走出五十米,就被他開了車追上。
“上不上來?不上來就把你的兔子扔給我的狗加餐。”
穆嫣十分痛恨他的狗,因爲她的一隻兔子剛剛喪命狗口。
她最喜歡兔子,可是家人和室友都不許她養,上個月她和李易江吵架,兩人足足冷戰了三天,後來李易江突然打電話給她,說自己在單位門口撿了兩隻沒人要的垂耳兔,問她要不要,她當然想要,可是沒有地方養,只好和他商量能不能養在他家。
李易江養慣了大型犬,自然看不上兩隻兔子,只答應寄放在他家,但得穆嫣自己過來照顧。李易江的公寓和他的單位一樣,離穆嫣的學校都十分近,她又正在興頭上,並不嫌一天兩次往他家跑麻煩。
兩隻兔子和四條狗同在一個院子,穆嫣原本有些擔心,後來發現大狗們連眼角都不肯夾一下這兩團毛球,就直接將兔籠子擱在了地上,誰知道還沒到兩天,其中一隻不安分的剛剛越獄出來,就被四隻吃飽了正閒着的狗咬斷了脖子。
穆嫣到的時候,兔子還沒有斷氣,後腿一蹬一蹬的樣子十分悲慘,她第一次見到這樣血腥的場面,嚇得直哭,埋怨李易江不把狗拴好,李易江卻反說是她自己笨,挑了個這麼容易逃脫的籠子不算,明知道這四條都是獵犬,還把籠子放在地上。
從小到大,人人都誇她聰明伶俐、討人喜歡會說話,只除了李易江。
打小被他笑話數落到大,一遇到他,穆嫣的智商就自動變低,很多時候,明明道理在她這兒,被他繞上兩句,她居然真的開始覺得不對的那個是自己。
李易江對她從來都是這樣毫不客氣,即使足足大了六歲,也沒說讓讓她,其實以前也還說的過去,勉強算是事事都依着她,自從四年前分手以後,就總是這麼一副好像她欠了他的樣子,即使當初明明是他欺騙了她。
和他分手的這幾年,李易江對她的態度總是莫名其妙的不好,兩個人吵架的時候,被他笑話的時候,穆嫣總是憤憤然地想,十幾歲的時候當真少不更事,居然會那樣喜歡這麼個毫不溫柔又事兒媽的老頭子,還總是肉麻兮兮地追在後頭一口一個“易江哥哥”。
對別人,他雖然也總是擺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卻至少謙和有禮,連室友們都一起贊他好,誇他高大英俊有風度,想不通爲什麼穆嫣總說他毒舌討厭。
三哥現在在部隊,沒法去投靠,二哥沒有自己的房子,大哥只會訓自己一頓後扭送她回家,讓爸爸媽媽知道了,從此都別想再單獨出去旅行,穆嫣想了想,只好氣哼哼地爬上了車。
蔣波親自將有些醉意的歐陽煬送回了家,又打電話叫自己的司機來接,等司機的功夫,猶豫了許久,考慮了輕重,還是給李易江撥了電話——歐陽家調到這兒不過是暫時的過渡,幾年後必然會走,得罪在本地根深葉大的李家,後果實在承受不起。
“……歐陽煬剛開始說對穆嫣妹妹一見鍾情,我還以爲他在開玩笑,後來去了皇城,他又問穆嫣妹妹是哪個學校的,你也知道蔣瀚沒腦子,一喝酒連哪個院系哪個班都說了。”
李易江還沒有說話,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穆嫣的聲音,大概是問他要浴巾,蔣波知趣的掛上了電話。
這個故事發生在六年前,那一年五一還休七天,那一年蒙政剛剛和周婉悅走上回不了頭的深淵,那一年喬夜雪剛剛出走,那一年陳騙子剛剛騙到李慶江,那一年時夏星和陸執還在親親我我。。。
本來放新文是因爲時光的城停更一週收尾,誰知道昨天意外收到上榜通知,嗚嗚,不更也得更,雖然到現在爲止一個字都木有寫,即使日更時光,夏天也會照舊日更四天的,我那麼悲催,想要多多的花花安慰,現在就開始寫,晚上前會更新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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