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陳君諾一夜沒有回來,許也一夜沒有睡,早上她很早就來到電視臺,自然是少不了一頓教訓。新聞部主任還把一個人人都不願意做的苦差事推給了許,到下面縣城去採訪一個酒店的服務員,她已經向公安報案,說百貨大亨之子周子健強~奸了她。

許也很頭疼這個周子健,雞飛蛋打那件事也不知道陳君諾是怎麼解決的,她一旦接觸了受害人,如果這個新聞有後續她也必定要跟進,跟周子健直接接觸也在所難免。她不想做,可是覺得自己目前的處境已經不能允許自己再胡亂的放肆,越是感情遇挫,她就更要努力的工作,不能連自己都養不起。就這樣,許自己接了這個案子,也到底是給自己接了一個麻煩手裡。

從主任辦公室出來,許竟然碰上了陳銘,她裝作沒看見,可是陳銘卻把她叫住了。

“許,聽說你鼓勵吳天打官司?”

許斜眼睨着陳銘,“您也是爲人師表,怎麼能做這麼齷齪的事情,你想署名沒問題,怎麼可以這麼據爲己有,別以爲你是這個圈子裡的能人就可以爲所欲爲,這個世界是有天理的,這個策劃案的形成我從頭到尾都參與了,我可以證明你是個文賊!”說完便繞開他走了。

陳銘的眼睛反光都是冷的,其實他也清楚,目前許是這個案子的關鍵,她的證詞很可能決定案子的成敗,可是這個女人軟硬不吃,後臺又硬,真是不好對付。可是這官司如果真的輸了,不但名譽掃地,在學校的職稱也可能因此不保,他混到這個地位不容易,決不能毀在兩個學生手裡。

許就這麼去了縣城,本來晚上也能趕得回來,可是她硬是拖延着在那邊住了一夜,她不想回來面對陳君諾,更不想面對陳君諾的不回家。等她再回去的時候發現周曉年已經上班了,而且神采奕奕的,許覺得自己很狹隘,可是她越來越見不得周曉年好。快中午的時候,景天方面正式確認陳君諾會來《人物》欄目做訪談,整個組裡一片沸騰,這第一期節目的好壞可是決定了整個欄目的前景,能請到最炙手可熱而別人又請不到的嘉賓自然是一張王牌。

許沒有去吃午飯,這一件一件的事情讓她光是胡思亂想就已經飽了,張俏回來的時候辦公室還沒有人,她在這許身邊,“周曉年和陳君諾是怎麼回事?”

許有些頭疼,不想回答。可是張俏卻偏不肯,“我可警告你,周曉年可不是個省油的燈,昨天陳君諾去醫院看她,對她照顧的那個殷勤周到,還答應來上她的節目,還親自找了關係拜託周曉年化驗的事情,要不然結果能這麼快出來嗎?”

“結果出來了?她沒事兒?”許有些詫異,“不是說要過了三個月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有事嗎?”

張俏一翻白眼,“你老公本事大,本來說是一個周,不知道怎麼搞定的,昨天晚上就都出來了,因爲那個瘋子根本就沒有艾滋病,快速檢驗的結果是假陽性,所以周曉年也肯定是沒事了。”

“哦!”許訥訥的應着,擡頭就看見周曉年意氣風發的進來,“,正好跟你說一聲,晚上我請你和君諾吃飯,已經訂好了,下班我們一起走。”

許想拒絕,可是周曉年已經進了自己辦公室了。許這便拿出手機給陳君諾發了微信,“我不想去跟周曉年吃飯。”

陳君諾卻回了一條,“晚上我去接你。”

就這麼到下班的時候,許還懶懶的在座位上,周曉年看着她扯着嘴角笑了笑,有些不屑的味道,可是到了跟前又明媚起來,“,我們走吧。”

“哦,君諾說他來接我。”許說話也沒有看周曉年的臉,卻沒有想到她竟然也坐下來,“那正好,我也不開車了,我們都坐他的車好了,還有沈佳倩也來了,聽說你們也認識。”

許覺得這事兒有些亂,她不想見到的人都聚齊了。

周曉年把位子定在雲峰樓,那是曾經她跟陳君諾的據點,周曉年喜歡川菜,她喜歡吃辣,這一點倒是跟許不謀而合。沈佳倩到的比較早,看着三個人一起進去,眼神裡有些錯愕。沈佳倩和周曉年自是好姐妹要好好親熱一番,許卻總是遊離在氣氛之外,陳君諾頻頻看她,她卻渾然不知。周曉年點了幾道菜,都是這裡的招牌,菜單上都畫着四個辣椒,許微微蹙眉,看旁邊的人也沒有反對便拿過菜單,“我不喜歡吃辣,我想點幾道清淡點兒的。”她說的語氣很輕,也沒管周曉年和沈佳倩的意見便點了兩道微辣和不辣的菜,一個是筍炒肉片,一個是酸辣土豆絲,還不忘囑咐一句不放香菜。

周曉年笑,“沒想到你的口味這麼淡,香菜很能提味兒,你可以嘗試着吃吃。”

許笑,也沒說話,只是陳君諾在旁邊一直看着她,他還記得就是這個女人跟吳天在海底撈吃得額頭冒汗,鍋底都要的超辣的。她點的這幾道菜無非是給他陳君諾點的,筍和土豆都是他的愛,而他是不喜歡吃香菜的。這席間氣氛再怎麼好都跟許沒什麼關係,她實在不自在便找了個託詞去了洗手間透透氣,在小廳裡坐着歇歇。沈佳倩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出來,還陪着她一起坐下來。許本來很崇拜這個人,可是因爲她是周曉年的朋友,那天還在醫院對她出言不遜也便沒有什麼好感了。

“沈主播怎麼也出來了。”

“感覺自己在裡面像個電燈泡,所以就出來透透氣。”

許蹙了一下眉頭,“沈主播好像搞錯了,這話在我跟前說你不覺得有些不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他們彼此相愛,一個捨命相護,一個默默守護,他們纔是般配的一對兒。愛這個東西很奇妙,如果你愛一個人而他不愛你,你給的越多對方的負擔和壓力就會越重。”

許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沈佳倩,我纔是陳君諾的妻子。周曉年是在破壞別人的婚姻,這是不道德的。”

“道德?你瞞着陳君諾不告訴他周曉年是生病才離開的就道德嗎?至於妻子?那是你自己以爲的吧。”沈佳倩看着許驚愕的眼神不禁輕笑,“你是91年出生的,你們結婚五年了,陳君諾帶你去美國註冊的時候你還不滿20歲吧,也就是說你還沒有到國家規定的法定結婚年齡。所以我也不用問你是不是在中國駐美國大使館認證過,因爲即使你們去認證也認證不上,陳君諾在你滿20歲的時候帶你去民政局辦過登記嗎,如果沒有的話,你們的婚姻根本就是不成立的,換句話說,你們根本就沒有結婚,你們之間的關係不過是非法同居關係。”

“我們在美國註冊過的……”許的臉色刷白,腦子裡混沌一片,這話像反駁,又像是自言自語。

“你們都是中國人,不是美國人,所以在沒有得到中國大使館認證的情況下,那就是一張廢紙。許,你被陳君諾耍了,別做陳太太的夢了,他心裡根本沒有你,連虛名也沒有給你,不然他也不會對你們的關係秘而不宣,後來說了那也是他在報復周曉年。你也別嫉恨我,曉年善良不忍心跟你說,所以我來做這個壞人,讓你早點兒清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既然陳君諾是自由的,那麼他就有選擇的權利,你和曉年都有機會。”

沈佳倩本來以爲許會崩潰,可是沒有想到她沉默了一陣竟然說了謝謝。她起身回到他們吃飯的包間,如常的拿了自己的東西,“君諾,我突發事件,主任讓我出現場,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說完她頭也沒回,快步的就走了出去。

陳君諾都沒來得及反應,他的心裡莫名其妙的慌張,此刻他腦子裡都是那一張慘白沒有血色的臉,他站起來,追出去,可是已經看不到人影。陳君諾着急的給她打電話,許坐在出租車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電話一個勁兒的響,連出租車師傅都忍不住提醒她。許覺得她根本沒有辦法跟那個人說話,更沒有辦法跟那些人一起共餐,許前所未有的消沉,她在那些人跟前就像一個小丑一樣,她是應該感謝沈佳倩的,讓她的獨角戲儘快落幕。

許給吳天打電話,開口便止不住哽咽,“吳天,我,我想諮詢你一個法律問題……”

吳天聽得心驚,放下電話便打車到了一家快捷酒店,許頹然坐在不大的大堂沙發上,頭髮披散着,蓋住了大半邊的臉,吳天悄悄走過去,在她的面前蹲下來,握住她冰冷的兩隻手,“,我來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樣的人,那個她一眼就覺得靜止了全世界的男人,那個趕到學校餐廳就爲看她一眼的男人,那個高高在上全身閃光的男人,就這麼把一個愛他到瘋魔的姑娘給玩弄了,一個多麼巧妙的法律遊戲,只要他想轉身便什麼權利義務都沒有,沒有離婚,只是雙方解除同居關係,他願意施捨許幾毛錢那都是恩賜,給是情分,不給是本分。

陳君諾,好狡詐的心機,好狠毒的心腸。

許看着吳天,哭得渾身像篩糠一樣,兩隻眼睛腫得看不到眼珠了。她手上來自吳天的溫暖無論如何都傳不到她的心裡,“好冷,真的好冷。”

吳天顧不了那麼多他起身便把許抱在懷裡,緊緊的,他的眼睛紅紅的。這個世界上就是這樣的,有些人求而不得,而有些人明明擁有卻不知道珍惜。

“吳天你幫我開一間房吧,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在哪裡。”許哭着,眼淚就像關不掉的水龍頭一樣。這會兒她有些迷惘,她手上沒有多少現金,一張卡還是陳君諾的副卡,其實她連基本的生活技能都不夠硬,她把自己全都掛在了陳君諾的身上,她從來沒有給自己一條後路,於是今天她落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

吳天把房間空調打的很高,其實這些天已經開始轉暖了,並沒有那麼冷,許的冷不過是心冷,已經涼透了。他託了一張椅子在許的對面坐下來,“能跟我說說嗎,不要逼自己太緊。”

許一邊哭一邊搖頭,“爲什麼他是這樣的人,爲什麼?這麼多年,我一直都被一個噩夢困擾着,我知道周曉年當年出走的原因,可是我不是故意的不告訴他,那麼時候他的事業纔剛剛穩固,他都很少回家,很久都不碰我,我不敢說,我知道我說了我們就完了,後來拖着拖着就再也不敢說了,我一直覺得是我對不起他的,”許哭得說不下去了,吳天的眉頭蹙着,“你說的是你們新聞部的那個周曉年?”

許點了點頭,又把周曉年與陳君諾的淵源以及陳君諾與周曉年說的話都對吳天說了一遍,“我本來一直都在糾結要怎麼留住他,現在我知道,其實他從來沒有屬於我,原來我還沾沾自喜,至少我是陳太太,其實根本就不是,我是一個送上門的便宜貨,是一個擺設,我什麼都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是。”說着許便嚎啕起來。

這一夜陳君諾也沒有睡好,心裡總是覺得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他到了公司第一件事就是讓姜平去查昨晚許到底去出來什麼突發事件的現場,然後找律師問他的股份贈與合同是否已經做好了,週四是他跟許結婚五週年的日子,陳君諾想給她一個真正的承諾。這個上午,陳君諾總是心神不寧,可惜電視臺那邊的消息還沒有收到,陳銘就已經找上了門。

陳君諾翻着那一摞的照片臉色黑的像鍋底一樣,他擡頭看着陳銘,“什麼意思?”

“我說許是個很有正義感的人,怎麼非要幫着吳天打這個無賴官司,感情兩個人你儂我儂,陳先生是有頭有臉的人,我不想把這些拿到法庭上去,可我也不能讓我的學生把我訛了。”

“底片!”陳君諾很久沒有被人要挾,本來那些照片就足夠讓他火冒三丈,這位夜半出現場的稱職記者居然跟吳天一起去開了一間房,而那些他們在電視臺眉來眼去的照片更是坐實了他們似乎早就暗生情愫。這似乎還要感謝那個已經坐了很久冷板凳的李雪菲,總算是把她點滴積累的黑材料派上了用場,還得到了陳銘替她翻身的承諾。

陳銘知道自己的目的是達到了,他笑,“陳總,我自然知道自己的分量,不會跟你耍手腕,只要這個案子結了,我就會把所有的底片都給你,一張也不留,但是她如果真的上庭,我就不得不拿出來這些來排除她的證言,因爲他們之間本來就是有利害關係的。”

陳君諾點了點頭,“陳教授,其實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有何必跟些不懂事的孩子較真兒呢,這麼搞跌自己的身份不是嗎,許說一句話能改變什麼?”他聳了聳肩膀,臉上的笑淡淡的,眼光卻冷的嚇人。想來許跟着這個人上了兩年的課,他竟也有頭皮發麻。送走客人,他就打給了周曉年,“上班了沒有?”他直奔主題,也已經顧不了什麼她的感受了。

周曉年本來開心的,聽他這般問又有些意興闌珊,“她可是個實習生,整天不打招呼就不上班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她能不能在電視臺留下就看這個時候的表現。”

“那就讓她回來不要再去上班了。”說完他惱火的掛斷了電話,他感覺這些事情都太過蹊蹺,許那麼在自己的跟前離開,到現在不開機,不知去向,這哪裡是偷情的節奏,私奔也不過如此。如若這般要離開自己又何必那麼狼狽的跑到北京去,那麼瘋魔的不讓自己去看周曉年。

陳君諾一個人來到了快捷酒店,站在房間門外,他有些忐忑,想掉頭走又回來,還是摁了門鈴。很快就有人來開門,那人竟然真的是吳天,他裹着一件酒店的浴袍,頭髮還是溼的。那一刻陳君諾的眼裡就冒出來一團火,他擡手就狠狠的朝着吳天的面門就招呼了一拳,疾步闖進去,看見許躺在那裡,整個人蜷成一團,他掀開被子便見那人還穿着昨晚的衣服,心中稍稍寬慰了一些。

“她纔剛剛睡了,有什麼事情我們出去說。”吳天壓低了聲音,可是陳君諾沒想這麼放過他,他攥着吳天的衣領就給他頂在牆上,“你對她做什麼了,你有沒有碰過她。”

吳天看着他的臉突然笑出來,“陳先生,你這是在侮辱許!許就算是上輩子殺了你全家老小,現在還的也夠了,你沒有權利佔有她,你根本就是個騙子,你……”

“吳天!”許叫停了那人的話,“我們之間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這不關你的事情。”她的嗓子啞得厲害,整個人都憔悴的沒有了人形,眼睛腫得像兩個桃子,眼圈黑得嚇人,臉白如紙。

“你怎麼了,。”

“我們回家吧,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許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回身拿了自己包便出了房間。陳君諾看着她人走遠便掏出那一摞照片,“這是你們陳教授給你們送的禮。”

“卑鄙!”吳天的臉色青了,拳頭攥起來,“他這是要威脅我們?”

“排除許的證言用的,聽說你修過法律?”陳君諾的臉一直沒有放晴,“我只會保護,我不會讓她給你作證的。”

吳天幾乎沒有遲鈍,他擡眼正視着眼前的大人物,“我不告了,這個虧我自己吃了,區區一個策劃案,沒有什麼比重要,我也能保護她。”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陳君諾的臉肅殺起來。

吳天沒有一絲怯懦,“陳君諾,你已經沒有權利再佔有她了,你是自由的,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