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厲聲道:“馬上去把那輛車攔截下來!”直到現在他才真正動了肝火:百多號人把兩人圍得滴水不漏,最後眼睜睜看着兩人向包圍圈的唯一空隙——馬路中央——跑了。怕死的果然鬥不過不要命的。其實還沒等他發話,周圍能夠發動的交通工具已幾乎傾巢而出。那輛集裝箱配送卡車繼續向南行。林歡將集裝箱右側和後側各拉開一個十釐米直徑的小圓窗,一路觀察外頭的路況。等待個車經人煙稀少,後頭又無車輛尾隨的時機再下車。車行一陣改向東走,布魯克林大橋遙遙在望。林歡道:“前面似乎是海或者河流,似乎要過座大橋離開曼哈頓島了。”林晨從一上車開始就用崇拜迷戀的目光望着他,時不時還摸摸他的臉。林歡看她還是這幅癡迷的樣子,笑道:“總算讓你暈頭轉向徹底崇拜我一回。事情還沒完,後頭好幾輛車一直在超車往前趕,應該是來抓我們的沒錯,要儘快找地方下車。對了,你還沒回答我問題,你過來看看這裡的路你認不認識。”林晨與他換過位置,向外看了幾眼,搖頭道:“我也不曉得,不過如果真的往東走的話不管走哪座橋或隧道,前面就是布魯克林區沒錯。”又將臉貼回他胸口,“每一個女人年輕時都有個美被英雄救的憧憬:被幻想中的騎士從黑暗森林或火龍城堡裡救出來。今天太刺激太好玩了!我生命中這20幾年就像個漫長的序章,只爲下午這段經歷的而存在,新篇章開始了……You'remyhero!”他聽了苦笑道:“公主閣下,我今天純粹是爲了自救,是你臨時硬往我身上湊的。再說了,你才幾歲啊?我都不嫌自己老你還說什麼年輕時的憧憬。”林晨搖手然後又捂着耳朵不聽,過了一會雙手才離開耳朵道:“我說是女孩時代的憧憬,我現在已經不是女孩,是女人了。”她舉起左手在他眼前晃着那枚小得不能再小的戒指。她完全沒必要和自己冒這個險。下午的決心和表現都絕對稱得上勇敢;看她現在又是一副感性沉迷在幻想裡小女兒姿態,兩者反差彰顯出的另種魅力讓他格外動心。一個女人如果能善加處理協調她本身多重性格里地閃光部分,無疑纔是最有魅力的女人,也是最聰明的女人。而女人的這種聰明和魅力,卻需要讓她深愛的男人才能完全激發。一個女人的青春最多隻有十年——哪怕用自我暗示的早熟來提前。或藉助人工技術來延緩——依舊只有十年。就像一個人開一家身兼老闆大廚收銀夥計等數職的小吃店,不可能早餐中餐晚餐加宵夜都要做。開張得早就打烊不晚,打烊得晚就沒法太早開張。想要一個人出小時營業全年無休,其結果就是提前倒閉。小吃店升級爲大酒店地希望極其渺茫。美貌不能長久,美貌不能作爲吸引男人的最大本錢,這是聰明女人的共識。同樣,財富不能長久,財富不能作爲吸引女人的最大資本,這也是聰明男人的求偶準則。世界上聰明的人不佔多數,或則委婉一點,真理掌握在少數人手裡。林歡嘆道:“你越來越像小丫頭。哦。對了,今天還沒給她打電話。”頭上馬上捱了一下,她道:“不准你想其他女人。”他撫着頭笑道:“我和她在一起想着你。和你在一起時想着她。這才公平。”他看她手又舉起來連忙道:“快到橋上了,我們要快點下車,過了橋萬一車不堵馬上讓對方追上。到時候要再逃跑不曉得還有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今天下午我們跳過樓了,一會要跳橋,心理承受力的磨鍊應該都足夠了。我還用老辦法,把我們倆捆在一起。”林晨不在乎點點頭。他認爲她可能沒聽明白跳橋的意思,不是跳到橋面上,而是橋面下……手邊那隻手提箱自動懸浮到半空,又熔化成一團球形金屬,一部分化成個寬大而長的帶子,把兩人上下緊緊捆了三圈;同時集裝箱側面地圓窗擴大成個大洞,提供兩人馬上要開始進行大幅度運動所需地空間。林晨看捆着自己兩人的這條帶子並沒和那團金屬球分離。正疑惑着接下來他要變何花樣時,那團銀色的金屬球忽然射出車外,在她眼裡瞬間變得極狹長。射出地一端越過橋面上空迅速下落又朝大橋底部竄升,一碰觸到大橋底面迅速落地生根——在一個直徑兩米的圓內密密麻麻分佈着無數的細爪,抓進混凝土澆灌橋底中的鋼筋。與此同時兩人被一道巨力扯出車外,順着一道彎曲銀練急速升空又陡然下落。林晨視野裡的大橋瞬間變小又忽然變大,大橋的側面與自己失之交臂,兩個人被拋進一片黑暗虛空。她以爲林歡這一招失手結果墜河,禁不住放聲尖叫。在下墜過程中她又往下偷瞧一眼:一塊巨大靜止黑如固體般的河面已佔據了視野全部。身體又覺得重重一頓。下墜的勢頭已經停止,似乎還慢慢地往上升着。她睜開眼睛,實際情況確實如此:那條將他們扯出貨車甩下橋的銀練正逐漸縮短長度。不到10秒兩人頭頂距離大橋底部不到10米,一切終於靜止下來。林歡指了左邊的天空道:“你看,這角度還能看到月亮,把相機拿出來我們照張相,把月亮河頭頂上的橋底也拍進去。”她大罵道:“你這混蛋故意嚇人!爲什麼不講清楚計劃步驟,故意耍酷!”他無奈道:“是你一副沒興趣聽的樣子。後面跟蹤過來的車就距離我們不到十個車位,如果我們慢吞吞下車,再走到欄杆旁,按照下午那樣一步步來,還沒跨過欄杆就被他們追上了;即使沒被他們追上,周圍的人見了也要報警,說有對男女在此殉情自殺。”她回憶了一下剛纔的經過確實也有理,怪不得要先把兩人拉到那麼高的高空,再向旁甩離大橋然後下墜。這樣被人發現的可能性確實極小。最後噢了一聲表示理解。頂部無數鉤爪組成的圓形固定盤逐步向前散開遂又合攏,以大橋爲軌道向前繼續攀爬,他們倆就像坐着觀光纜車般繼續前行。林歡拿出相機對着自己和驚魂甫定的林晨按了好幾下快門,“全紐約第二驚險地娛樂項目——大橋高空亡命蹦極——現在已經結束。我是導遊林歡,很高興和你們一起度過今天地紐約一日遊,謝謝觀賞,再見。”她被逗得可惜不能前俯後仰地笑,只能直挺挺地笑。笑了一會她外衣內袋拿出電話。向父親報平安,說今天半夜就到家。林歡想了想也接過電話說一切平安無事,具體情況回家再詳細跟他報告。現在是一家人,要進一家門,自己湊上說幾句已不是可有可無。林遠嘯聽到他們兩人平安居然激動得哽咽起來,連說他徹夜等着他們,讓他們儘快,又讓他們別太快,路上注意安全以免出意外,後來又讓他們還是在安全的基礎上趕快一點……他變得語無倫次。他們的纜車走到了大橋盡頭。兩人慢慢爬上馬路穿越到對面。攔了好久才攔到一輛冒險停車的TAXI——上了車後由林晨向司機說了目的地。那司機一聽說要到克利夫蘭有點猶豫,要穿越兩個州,而且還是夜路……林晨抽了一把100的紙鈔從隔離板中央的小口塞了過去。那司機數了一下,有17張。車開了。從紐約到克利夫蘭大約500公里左右,開快點不用四個小時就到。那司機開得非常快,所以三個半小時多一點就到了,而且還開到了林晨她家大宅門口。林晨依言——四個小時,每提早一分鐘多付100——又付給司機2100。現金不夠給,刷卡付的。林家不知道在一天地時間裡從哪抽調了那麼多人手?雖不至於到三步一哨五步一崗的程度,到處也是人影綽綽,散佈於四周樹林建築的藏身所在。林歡兩人下了車後看林遠嘯早已站在門口,身後又多了七人。林遠嘯爲林歡介紹着。這邊的是林晨的二叔三叔,站這排的是林晨的兩個舅舅,還有……林歡一一問候,一時也記不全。總之能在這麼短時間趕來的親戚,要麼就是實際上的關係非常近,要不就是能過來幫上忙的實力派。他感覺自己待遇明顯又提高了一截,三天實現三級跳。不管怎麼保持低調,是金子就永遠會發光……嘿嘿!林歡林晨兩人分別回自己房間洗澡更衣。洗完之後,林晨說自己累了要先睡。林歡還不敢那麼大牌。思量一番後決定到樓下逛逛,如果都沒人就偷偷溜進林晨房間裡和她鬧一鬧,說不定有機會發生好事;如果老丈人和叔叔舅舅阿姨們還在地話,也必須下去走一趟過場。哎,要不怎麼有人說結婚不光是兩人結婚,還包括兩家人結婚。他將來恐怕還不止兩家。八人一個沒少,果然都還在客廳,圍成一圈坐着,看似在閒聊。要不是有意無意在等什麼人,哪會三更半夜還齊聚一堂?林歡暗呼好險,沒讓兒女私情誤了軍國大事。他整整儀容走進客廳,待要開口時,一旁保鏢將震動着地手機拿到了林遠嘯跟前。林遠嘯看了電話號碼眉頭立馬皺緊,他對所有人說了句:“是葉知秋。”然後按了通話鍵,“是我。”葉知秋笑道:“今天是我讓你們過於緊張了,我也是出於好意。像林歡這樣的資源,組織有義務保護和挖掘。”林遠嘯聽他輕描淡寫就像把事情揭過,不由得佩服他臉皮之厚。認識他幾十年,直到今天才真正瞭解這個葉知秋。心裡嘆息,表面不動聲色道:“你就直說接下來打算怎麼收場。”葉知秋道:“我們組織有十幾位異能者,但沒一個具備像林歡那樣能在經濟領域裡大展手腳的能力。和平年代裡我們地異能者作用有限,供養的開支不是筆小數目。林歡應該屬於我們全體共有的資源……”林遠嘯不怒反笑道:“你話外之意是不允許我林遠嘯獨佔,對不對?”葉知秋溫言道:“老林,我不跟你拌嘴。都幾十年老朋友了,還不瞭解我?今天是打算把他留下來然後好好跟他談談,不料後來場面失去控制。我派人四處尋找,最後才發現他們已經回到你這裡。我就一個人帶着兩名手下,現在正在你家附近上空盤旋。我們見面聊?”林遠嘯暗罵句陰魂不散,本想回絕讓他明天趁早過來。轉念一想又恐夜長夢多,讓他在上空盤旋不曉得他又會玩出什麼花樣,今晚也別想睡踏實。最後道:“好吧,那就見面聊,長話短說。”林遠嘯掛了電話,把葉知秋要來的消息和來意說給衆人聽了。林歡聽完後道:“白天我有和兩名異能者接觸過,他現在帶來的兩名手下是否就是那兩人?爲了安全起見,最好把伯母和林晨叫醒。大家集合到一起可以防萬一。”他笑了笑,“就是如此做法似乎有點小氣。”林遠嘯聽完忙叫代管家和傭人上樓讓她們兩人儘快下來,“小不小氣管不了那麼多,安全第一。”當降落在門前廣場的直升機的螺旋槳完全靜止後,葉知秋才離開機艙,緩緩走來。跟在他身後地兩人林歡能感應出其中一名就是下午交鋒過的控火者,另一名是個外表柔弱的東方女性。那名控火者也在感應下午地對手,從外表看,他怎麼也不相信林歡是個異能者,起碼造型裝扮不酷。他納悶:對方是如何在那麼短時間裡。利用辦公室裡那些現成的垃圾做出那奇怪的罩子?另一名女隨從肯定不是葉知秋的秘書或小姨太。連林遠嘯也從沒見過。所有人又重新進了客廳,後廚還做了宵夜讓傭人拿出來,分盛裝到碗裡分給每個人。客廳裡的景象就像寒夜客來圍爐夜話地溫馨場面。林遠嘯心下慨然。葉知秋面前那碗經過細火慢燉的冬瓜排骨粥,他一動也沒去動。葉知秋落地前只擔心這裡是否有地對空武器。911事件以後長老會議與國會及聯邦各州政府私下達成諒解:聯合盛世集團聯盟在美國本土境內不得使用大型軍火及大規模殺傷武器,並有義務協助各州維持當地治安狀態良好。換句話說就是:只要別搞出大件事,地方幫派衝突也別出現在新聞報紙。其它的我們不怎麼管你。一架直升機在林遠嘯的地盤上空被擊落不算很大件事。他正琢磨該如何起個話頭,林歡卻直接了當地問道:“這位小姐今天沒見過,是不是該替我們介紹一下?”葉知秋笑道:“這位是新來地召水者,只要有空氣的地方,也就是有氫氧元素的地方,就能製造出大量的水。”彷彿在配合他的講解,那名召水者雙手如使太極在空氣中舞動畫圈。不多時圈中出現一個明晃晃的透明水球。水球幾何倍增般地迅速變大,移動懸浮雜客廳正中,像個巨大地水晶球形吊燈。林歡笑道:“這項技術很有經濟前景,到中東地區開個水鋪現場賣水,也不必用百萬噸油輪來回運了。”葉知秋一窒,就是……自己怎麼沒想到?輕咳了一聲他繼續道:“這個提議地確非常有經濟價值,謝謝了。召水者原先的能力只侷限在軍事武力用途上,這下可以再擴充一下,”他對召水者道:“這位是林歡。你們以後可能還有機會成爲同事,這句謝謝應該由你親自向他說。”召水者點頭致意輕輕說了聲謝謝,林歡連忙搖手說不客氣,繼續又問道:“我以後哪來到會和她成爲同事?你又一廂情願強人所難。先不說這個,乾脆介紹到底,召水者的能力如何運用在武力用途?”葉知秋對他地口氣不以爲忤,笑道:“其實只是個小把戲,她能把人困在一個巨型水球裡,”他指指半空中那枚足夠困住十幾個人的水球,“然後讓人在幾分鐘內活活溺死;也可以瞬間讓一個空間裡的溼度達到非常高的數值,人在這樣的環境中死亡的時間大概也是幾分鐘。”他說到此,所有人臉上開始變色。葉知秋彷彿又想到什麼有趣的,滿面笑容道:“如果你離她足夠近,她能夠直接在你的肺裡注滿水,那更加省事了。”他每說一句,召水者就輕輕點一下頭,彷彿一個老師在提問學生功課,每問一句,學生便據實以答。林歡看着那團折射出異樣光彩的巨大水球,若有所思點頭,踱步到一角,從林遠嘯的寶貝收藏——一個架子上地幾排魚竿——之中,抽出一支拆開。魚線末端的鉛垂和魚竿末端的鋁合金竿頭自動脫離,熔化成一大一小兩個圓球懸浮在空中。他清清嗓子道:“換我來介紹一下。鋁呢,可造成低血鈣、小兒多動症及關節病。鉛:可造成行爲及神經系統的異常。”兩個金屬圓球此時忽然“砰”一聲,化作兩團煙霧盤踞在他身旁不散。他繼續道:“再來說說人體內的,鐵是紅血球主要構成物質,沒有它就不能帶氧。銅呢,是多種酶的主要原料。鉀和鈉對心肌和軟組織的收縮有重要作用。鋅……”他一口氣說了差不多十種。最後道:“現在把體內體外的物質對調一下:把鉛鋁汞直接放到人體內,再把那些微量元素同時抽離體外。大概要不了幾分鐘,嗯,確切時間我也還沒做過人體試驗,但是絕對致死這一點我也可以保證,無效退款。”他盯着葉知秋,“逼人不能太甚。我的控制精確度同樣也在原子級別,而且種類繁多。今天如果我像你一樣衝動地話,整幢大樓從上到下已經沒有一個活口。你連面前這碗粥都不敢喝,其實大可不必。”葉知秋知道今晚已難有所圖,強笑着和衆人道別,“很晚了,我們明天再來拜訪。只要有利潤存在,就有合作的土壤。”林歡也同意,說了聲是。此行幫曾陶然拉來個寰球一級代理的目的已經達成,回去該讓他過來好好請客。自己很有可能不能再跟林晨繼續同流合污。回國以後該找找他們,談談以後如何一起大張旗鼓來宰這條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