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陣歡呼,不過只是出自一人之口。
獲勝者!
那個從贊助商代表手中接過厚厚一疊獎金的禿頂中年人。
伴隨着他的,卻不是相同的笑臉和掌聲,而是兩道包藏着嫉妒、憤怒、悔恨、不滿等各種負面情緒的目光!
這裡,一個四面環山的秀美谷地,青山碧水的天然氣韻卻終究無法包容下那一陣陣沖天飛起的怨氣和火藥味道。
“呼——這場面,唉,讓人看着實在是有點透不過氣來。”
站在稍遠處觀看了整個過程的嚴斯晨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嘆道。
“那你覺得這麼做,效果會怎樣?”
還是像以往的節目現場一樣,喜歡和嚴斯晨兩人落在外圍的谷致華問道。
“嗯,”嚴斯晨猶豫了一下,然後十分肯定的回答道,“我想會他們,不,是比現在任何人做來的類似節目都要強!只是,我們這麼拼盡了全力在這種非黃金時段中去搶別奪收視,而且選擇的手段上好像也有點……”
說到這裡,嚴斯晨有些吞吞吐吐起來,原來在心裡想的卻發現並不合適說出口來。
“不擇手段,有失身份?”
谷致華把嚴斯晨沒有說出的後半截話補充完整,而後者則是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可能有很一些人會不理解,其實雖然大區總裁那裡對我有着不少成見,但如果我真的去申請增資全力進軍黃金檔,一兩千萬的追加投入應該是不會有太大問題的。畢竟總部全力開拓中國大陸市場的這個方向是已經決定了的,個人的意願就算有些差別,也不會在這些表面的地方表現出來。”
這是在決定了修正節目的原始定位和形態,直接跳入與楚河的同領域對抗之後,嚴斯晨第一次聽到谷致華說出這樣的話,而之前,在連續幾次公司高管會議上,谷致華都是以進入黃金時段投入過於巨大不利於公司的健康發展爲理由,堅持了自己的決定。
“那是爲什麼?又是爲了那天你說的那股氣麼?其實如果按我自己的想法,也會覺得我們始終徘徊在非黃金時段裡,無論從聲名還是從獲利的角度來說,都不能和我們這樣一間國際化的公司相匹配。”
谷致華淡然的笑了笑:“匹配麼?斯晨我問你,我們是不是第一間進入大陸市場的有國際傳媒背景的影視公司?”
面對這個問題,嚴斯晨想也沒想就回答了出來:“當然不是,最早在90年代初,這裡的政治空氣緩解之後,就已經有不少國際傳媒和地區性的傳媒以各種方式進入了中國大陸市場,這在我們大學的副修課程裡都有提到過,而且前兩年曾經在一些沿海地區落地的麒麟衛視和卡門衛視就分別是中國官方與BDM以及地方政府和AWD合作的產物,雖然中方有着最後裁決權等一系列限制措施,但在節目日常運營方面,外資方還是有着很大的自由度,只是這樣的情況暫時還沒有可能在全國範圍內普及。相對於這些公司來說,我們天宇集團無論是進入的時間還是投入的規模,都不算是很大,按照現在的情況,就算你剛纔說的追加一兩千萬的投入,我們的星空世紀仍然能說是總部的一種嘗試。”
說到這裡,嚴斯晨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她看着谷致華,而後者的眼神早就是一片清朗。
“你的意思是說?不會吧!”
嚴斯晨說罷雙眼緊緊的凝視着谷致華,她腦子裡想到的是一個超級航母級別的媒體集團竟然準備進入世界上最大的市場,卻只是拿出了這麼一點的前期投入,和其他對手相比相差不只萬里,這隻能說明,現在的這間星空世紀的職能根本就不是以前自己所理解的開拓者,而更像是一個臨時放在那裡,告訴大家,我已經來了,先在這兒點個卯的象徵。
“爲什麼不會呢?”谷致華還是掛着淡淡的笑容,只是這一刻的笑容在嚴斯晨看來卻好像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奈,“我這個職位本身就是一個妥協的產物,我如果想要在天宇取得真正意義上的成功,就必須要拿出超過別人預期的成績單來,讓這個職位,連同這間公司的地位發生性質上的改變。就像是眼前我們所做的這種表現普通人之間純粹爲了利益而爭奪的節目。在這個特別喜歡把一些所謂的傳統拿出來充當門面的地方,我幾乎可以肯定在節目播出之後,一定會有那麼一些人站出來反對、抗議、甚至是抵制,或許這其中還會包含着來自於我們集團內部的聲音,但我還是選擇了這麼做。因爲事實上,我沒有選擇!”
沒有選擇?!
這句話讓嚴斯晨的心頭猛然一震,馬上猜出了谷致華話背後的意思,一個子公司的負責人如果沒有選擇,那麼通常只意味着一種情況,那就是來自於上層的原因。
雖然上一次的“訓誡”函已經讓她見識到了公司,尤其是大區總部與谷致華之間的不信任,但卻還是沒有想到,這其中的關係竟然已經到這種地步,在外人眼裡背景和身傢俱厚的年輕女老總,看來遠沒有那麼表面上那麼風光。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緊緊握住了身旁這位上司兼密友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到那隻手就像平日裡顯露在外人面前的臉孔一樣,冰冷,在這氣溫仍然超過30度的秋陽之中。
谷致華當然察覺得到女友的關心,她輕輕抽出了自己的手,反而是在嚴斯晨的手背上拍了拍,給出一個安慰的信號。其實這些想法不要說嚴斯晨現在聽起來感覺驚愕,就連谷致華自己也是最近纔在一些事情的觸發之下想通的,本來也沒想過要專門和誰說起,但今天話趕話的說了出來,也算是一掃這一陣子獨埋在心頭的鬱結。
“不過儘管這樣,我卻並不擔心目前的節目會帶來更多的困擾。畢竟,目前的這種形式,並不是我們首創的,無論是在美國,還是在這裡,都早就有人在使用這種方法,事實上,這世界上最成功的真人秀節目,沒有一個不和巨大的名利相結合的,最多也只不過是表現形式上顯性和隱性的區分罷了。我這麼做,就是要把本來不是極致的東西做到極致,讓一萬、兩萬塊錢,發揮出十幾萬、甚至是幾十萬、上百萬的效果出來。也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獲得更多的時間,而有很多時候,時間,就意味着機會!”
嚴斯晨的眼睛依然牢牢的釘在女伴的臉上,隨着最後這句落地有聲的話,她又重新在谷致華的臉上找到了那種初見時,帶給她最深刻印象的強大自信。
或許,這個故事的結局,真的未必就要由別人來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