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訪之所以選擇了在暗中醞釀和進行反擊,是因爲他定下來的目標並非那個尚未知曉的罪魁禍首,反而是之前他已經在公司會議上明確排除掉了的星空世紀這間公司。這也是他爲什麼不想讓蒙芊卉等人蔘與進來的重要原因之一,一個必然會遭到強烈反對的計劃,又怎麼可能順利實施呢?就算何訪有信心最後說服其他人來支持自己的行動,但其中可能會埋下的一些不和諧種子,卻不是何訪想看到的。既然如此,還不如選擇獨自來解決。
只是何訪雖然沒有用心發掘那個爲惡元兇,但是靳昌澤的另外一面,卻已經被人揭開。
“JASON!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谷致華面無表情的問道。
看了看坐在谷致華兩旁的人,譚中泰面色如常,似乎所有的喜怒都和他的臉部皮膚絕緣,而另一邊的嚴斯晨則是一臉的不屑樣子,聯想到這個女人的職位似乎和公司內部人員沒有太多直接關係,此刻卻大模大樣的坐在這裡,除了她和谷致華的關係特別親近之外,就只能說明她是來站腳助威的,也說明今天把自己找來,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靳昌澤心思微轉,已然明白了谷致華幾天找他來的目的,百分之九十九是和自己之前暗中操縱給楚河前期拍攝搗亂這件事,提起這件事,他就一肚子鬱悶,本來板上釘釘要處罰、整頓的事情,不知道爲什麼到最後卻沒有了聲息,就連好不容易纔疏通的幾個內部關係,最近也都斷了與自己的聯繫。這潭水,還真的夠深,起碼自己現在不得不承認還沒有趟明白。到如今自己拿出去的錢全打了水漂不說,眼前沒準還會惹上一些麻煩,雖然,他並不害怕自己被揭出來的後果。
“谷總要問什麼事情?”
猜得出,不一定要講得出,只要對方沒有主動揭開之前,靳昌澤自認沒有任何理由自己先做交代。
谷致華深深的看了一眼靳昌澤,見到後者依然神情自若,不覺心中暗歎了一口氣,雖然不齒於這種行徑,也從來沒有以爲眼前的這個傢伙有多大的能量,但平心而論,現在的這間公司裡,除了自己也摸不太透的譚中泰之外,這個靳昌澤總算是能把自己份內的事情做好的少數幾個人之一,“公司的骨幹”,儘管這句話谷致華不願意承認,可又似乎是一個擺在面前的事實。這樣的一個人,卻偏偏幹出這麼蠢的一件事,現在倒好,不但沒有對人家有任何有效的干擾,反而很容易授人以口實。對於前者,透過嚴斯晨搞到的消息,谷致華已經知道是什麼高人出面挽救了楚河的危機,這也讓她對於那個男人的看法又增添了一些新鮮的內容;而對於後者,即便對方不知道是你靳昌澤所做,但如果連這件事和星空有關都想不到,那也根本不配當自己的對手了,而這一點上,谷致華絕對相信那個男人的智慧。
“前些日子楚河那邊出的那些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內情?”
谷致華還是儘量把話說的婉轉,最近她也越來越發覺自己的強硬在隨着時間一點點的減磨掉。
“谷總不用說的這麼隱諱,那些事情就是我找人做的,不過現在看起來,似乎已經失敗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靳昌澤回答很直接,而語氣更是非常平淡,不知道這該算是理直氣壯的坦然,還是當作無知導致的無所謂。
“爲什麼?”
谷致華心中反到生出了些許的好奇,難道到了這種地步,這個人還有什麼可以倚持麼?
“爲什麼嗎?哈!”靳昌澤放肆的笑了一聲,引得谷致華等人眉頭直皺,但他卻絲毫不以爲意,反而理直氣壯的大聲道,“谷總,說句不客氣的話,我覺得從一開始,我們星空或者說就是你表現的太過軟弱了。就像谷總你在公司全會上講過的一樣,我們始終是把自己很小心的置身於這裡的種種規則之下,這在最初或許是新來者的必要適應,也可以被看作是一種安全的做法,但是一年多以來,我們還是一直抱着這個原則不妨,儘管我們後來也一直想在節目上做出突破,但是也一直沒有取得應有的成功。只知道一味的跟在別人的屁股後面追呀改呀的,總是拿所謂的不踏入禁區限制爲藉口,名義上或許還算是有所說道,什麼秉承大家風範國際水準,不與常人計較一般得失,但事實上,這不但是在把本應該屬於我們的地盤雙手奉送給他人,而且我們所做的甚至可以說在幫着他人搖旗助陣,因爲最奪目的光芒永遠只會閃耀在領先者的天空下!我這次的做法現在看來,可能並不是正確的選擇,更是以失敗告終,但是最起碼,我還是給他們留下了一個印象深刻的印記,要他們知道不是隻有他們才能夠每一次都把別人置於股掌之中,隨心所欲,而且最後也讓他們不得不去動用他們手上最後的王牌,我想大家都知道這裡的環境,像這樣的王牌不是每一次都能夠動用的,更不是每一次最後都能像這次一樣保得住他們的。所以,或許我可以承認這一次的失敗,但我並不認爲我今後還會失敗,當然方法手段倒不一定非要和這次一樣。”
靳昌澤的話由徐到急,由急轉緩,從開始的不屑囂張到中間的慷慨激昂,最後又回到一種往日裡最常見到的狂傲自負,神情在短短的時間裡變化豐富,只不過此時,似乎沒有觀衆在欣賞他的落力“演出”,幾個人都把心思集中到了他話中的內容裡。
嚴斯晨猛地一挺身,連帶着所做的椅子也發出了一聲難聽的響動,似乎是聽到靳昌澤的話,很不同意,想要反駁,但靳昌澤早早的一擺手,搶先說道:“我知道有人會不同意我的意見,想要說我們也取得很多的成功,拿下了這個那個第一什麼的,但是我想你們也應該清楚,幾乎每一次我們暫時的成功最後總是會被楚河贏掉,尤其是最近的這一次,我聽說谷總甚至在考慮要放棄在週末晚間次黃金時段與對手的硬拼,而轉戰到主流節目領域,我個人的意見,這是一種示弱,而且是一種不必要的示弱。可能之前,我的手段用錯了,但那也是因爲我並不是這間公司的擔當人,沒有權利做出最後的決定,但是我不服,我不服一個小小的楚河,就能打敗我們……”
靳昌澤又一次侃侃而談,就像每一次開會時他的發言一樣,只不過這一次,坐在對面的幾個人臉上卻沒有了往日的閒暇旁觀以爲戲的感受,紛紛露出了認真的表情。不管靳昌澤說的對錯與否,此刻的他,卻讓人頗有一種當刮目以對的感覺,最初營造的“三堂會審”似的氣氛早就被衝到了一旁,現在這裡反倒是更像靳昌澤的演講禮堂。
“……目前的這種局面,其實已經說明了這裡上層主管部門對種類型的認可,或者說最起碼也是一種放任,我看正是我們一展身手的大好機會,所以更加不能放棄現在的節目,不但不能放,而且憑藉我們的先天優勢,我們完全可以比楚河那幫土包子做的更狠,更野,更刺激,這就是我的意見!”
難得,在靳昌澤的講話之後,室內有了一陣短暫的沉默,看來大家的心思多少還沉浸在靳昌澤的那番話中,這讓靳昌澤感到一陣之前從來沒有在公司這個地點內感受過的愉快。
“雖然你的做法我不能接受,但是你的初衷我想我還是能夠理解一些,我想我們現在確實有重新必要調整一下節目的內容。”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谷致華第一個做出了迴應,而且聽起來竟然是支持了靳昌澤的觀點,看着眼前幾雙紛紛混雜着驚異與迷惑神情的眼睛——這其中自然業包括了靳昌澤在內,谷致華的話語沒有絲毫的停頓。
“之前我曾經設想過如果我們拋下現在的這個非主流的節目時段,憑藉着我們相對比較充裕的資金優勢,直接殺入黃金檔,這樣一來,也就直接消除掉了反覆競爭對於節目品味和實際收益的損害。但是JASON的做法也提醒了我,無論我們的現實環境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狀況,但是我們在別人的眼中畢竟是代表着天宇集團,代表着國際化大型專業影視公司的身份和形象,我們這樣的做法,在別人的眼裡,很難不被看作是一種變相的逃避,這個逃兵我們既不能做,也做不起!”
習慣性的站起身走到窗前,面對着滾滾不息的車流,谷致華的整個人也似乎變得像視線裡飛馳的車子一樣充滿了活力和衝勁,這幾乎成了每一次她有了什麼重大決定的時候的標誌性反應。
“JASON!這一季的節目方案,由你來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