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怎麼樣?”何訪看着根本看不懂的X光片和CT掃描圖像,問着面前這位年輕得疑似剛剛畢業的大夫。
“老太太確實是受到過撞擊,但是情況很輕微。”
“那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其實何訪心裡本來就有些奇怪,因爲老太太只不過是在平地上被撞了一下,而自己見到老人的時候,老人卻正好是軟軟的倒在了地上,這項都不像是被直接衝撞後造成的,難道真的不巧是撞出了內傷,那力量也未免太大了吧。
何訪的疑問很快被醫生否定了,老人體內的沒有檢查出內傷。
“從跡象上看有可能是因爲天氣炎熱,加上身體本來的虛弱,又正好被哪個人撞了一下,幾個原因疊加在一起導致了暫時性的休克。不過之所以沒有醒過來,可能還老人原來的病有關係。”
“病?”
“你是家屬你不知道麼?”
何訪者纔想起來,剛纔一路送老人過來的時候就一直順着席菲編造出來的說法稱呼老人爲奶奶,一時忘了改口。
“噢,不是的,醫生,我們是在路上碰到這位老太太被別人撞倒的,我並不是她的家人。”
“嗯,那你最好還是儘快找到她的親屬,現在的狀況和她原來的病有很大關係。”
“那是什麼病?”
“對不起,因爲您不是病人的家屬,出於保密的原則,我們不能透露這方面的情況。”
“哦,我知道了。我還是先回去看看老人家,再試着聯絡她的家人。”
“好,她醒了或者是她的家人來了,你叫我一下。”
“好的。謝謝大夫。”
何訪出了診室,來到了病房區,不知道席菲這個小丫頭哪裡來的野路數,竟然一個電話就讓這間市裡數得着的醫院臨時空出了一個獨立的高級單人病室,一番檢查醫生作出留院觀察的決定之後,就把這個情況不明身份不明的老人送進了這裡。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一甲醫院的高級單人病房比之前何訪因爲急性闌尾炎住院的時候16個人擠在一起連空氣都渾濁不堪普通病房好太多了,緊挨着門口就是一個獨立的衛生間,屋子內除了病牀之外,空調、冰箱、電視一應俱全。
“也不知道這小丫頭是不動腦子,還是太有錢了,別人的身份還不明的情況下,就安排這麼好條件的房間,別說醫院了,就連相同條件的賓館只怕也要三五百塊錢一天吧,這裡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吧。算了,反正不關我這個窮人的事,押金也讓小丫頭先墊付了。”
“醫生怎麼說?”一直守在病牀前的席菲聽到有動靜,回頭看見何訪進來立即問道。
“說老人家這個樣子和他以前的病有關係,但具體的情況不能告訴我們,只能等她的家人來了再說。”
“這樣啊!我剛纔看老人始終沒有醒,也想要聯繫她的家人,所以就找找看看老人身上有沒有有用的線索。”
“結果呢?”
“你看到了,什麼都沒有。我們只能等着老人自己醒過來,或者是剛纔那座大廈附近還有她的親人朋友什麼的,我總覺得穿成這樣的一個老人不大會自己一個人出門。”
“穿成那樣了?”何訪有些摸不着頭腦,在她看來這個無名老太太和那些早上在公園裡晨練打太極拳的老人沒什麼兩樣。
“切!你不懂的,老人身上的這套衣服,無論做工還是材質、繡工都是特別好的那種,我看不是菁止閣的就是江南秀的出品,那可算得上超級名牌,一般人根本買不起的東西。”
“怎麼聽你說的這些地方都像是武俠小說裡的繡花大盜開的,名字怪怪的,聽都沒聽說過,夏奈爾、範思哲、古齊、阿瑪尼的名字我倒是比較熟。”
“哼,典型的崇洋媚外,這些都是國內最好的手工製作的中式服裝品牌。”
崇洋媚外?看着席菲一臉的不屑神情,何訪還真有點弄不清,到底是自己這個除了受賄的Kobi之外,就沒有一點和國外沾邊的人還是眼前這個正在等着簽證,不出意外幾個月後人就英倫三島上的女孩子,誰更配得上這個評價。不過與席菲同學在嘴頭上較量的下場是可以預見的,何訪乖乖的裝作沒有聽見一般的轉移着話題。
“喂,小丫頭,我看你對這個老太太好像特別好,不但放棄了你的約會,一直跟着我跑前跑後的,到醫院裡不但墊付了醫藥費和住院費,而且爲老人準備了這麼好條件的病房,這地方可比我住的那地方強了十幾倍。”
“再提醒你一次,別叫我小丫頭,你又沒有志輝哥那麼大的歲數,才比我大幾歲啊,就老是充大輩兒,小心歲數大了每人要啊。”
席菲得意的看着何訪又露出一副苦兮兮的笑臉,心中格外開心,不知道怎麼的,她特別喜歡讓這個看上去愣愣的傢伙露出這種表情(這個,恐怕只有我們的席大小姐纔會覺得何訪是個愣愣的傢伙吧)。不像自己那些同學,要不就是歲數不大譜兒挺大,什麼都不懂還牛轟轟的,誰都說不得,一點就着,要不就是天天像蒼蠅一樣根在自己身後,只要自己一生氣就像某些動物一樣的膩過來,腆着笑臉沒原則的賠不是。這個被楚志輝和嚴飛舟兩個影視圈的大腕兒都看好的傢伙,肯定是有着自己的過人之處,不過卻沒有一點狂氣,被自己捉弄的時候往往並不會直接還擊,而是總能最快地找到一個借勢逃過的話題,同時就會獻上這個笑容,不過,現在看起來這有點狡猾狡猾的,擺明了是暗地裡說什麼好男不與女鬥之類的話,哼哼,本小姐還就喜歡和這樣的男人較量,看看誰纔會笑到最後,呸呸,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是戰鬥,和所有有本事的男人戰鬥,這纔是我的目標。
不過一瞬間而已,席菲的小腦袋裡竟然閃過如此過的念頭,還真不知道我們的高級學府是怎麼用了四五年的時間教出來這麼天才的學生來的,難怪何訪這樣的人只能湊合一張基本等同小學肄業的大專文憑,這樣的教育制度就是牛,最起碼獨步全球。
心理活動不佔時間,鏡頭被拉回到病房的時空中來。
ON AIR。
現在說話的仍然是牢牢掌握了主動權的席菲同學。
“這房間還算不錯了,不過那有你說得那麼誇張?我聽志輝哥說,你在電視臺也幹了八年了。怎麼會那麼窮?”席菲顯然以爲何訪只是在故意把自己的生活條件說低,以博取同情。
“哎,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北京這麼高的物價,對你來說可能不算什麼,可對於我們這些外地來的臨時工,月光奏鳴曲就是我們平時生活的最好寫照,更何況我這一失業就是幾個月,能有間破屋遮風避雨就不錯了。這件病房確實比我那兒的條件好多了,要不那天請小姐光臨一下寒舍,實際體驗一下北漂的生活?”
何訪饒有興趣地看着席菲,等待一個意料之中的否定答案。
可惜我們的大小姐並沒有如他所願。
“好啊,我也正想體會一下北漂一族的生活,這也算是中國媒體界獨有的特色吧,正是我借下來的研究方向國際媒體比較這方面的好素材,你算是撞了槍口了,你看我什麼時候去合適?”
“啊?”面對席菲出人意料的回答,何訪有些不知所措,幸好這個時候有人替他解了圍。
“哎~~”聲音是從病牀上傳來的,何訪急忙走到牀前,原來一直昏迷不醒的老人此時睜開了眼睛。
“老人家,您感覺怎麼樣?”這是席菲的聲音,她走到病牀另一邊俯身問道。
“……”
病牀上的老人看了看席菲,目光又轉動到何方的身上,眉頭皺了皺,卻沒有開口說話。
何妨擡頭看了看席菲,只見她也是一面茫然的看着自己,看來和自己一樣不明白老人是出了什麼問題。
“老人家,您有家人或是親戚麼?怎麼能聯繫到他們?”
這次開口的是何訪,但得到的答案還是一樣的沉默,不同的是這次索性老人連眼睛都閉上了,顯然是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兩個人一連問了幾次,卻都是一樣的反應。
難道真的是腦震盪?不會呀,醫生說是沒有問題,而且老人的眼皮下沒有規律的不停動着,顯然是已經清醒過來正在考量着什麼事情。
何訪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心中升起一種感覺,這個老太太好像是在防備着什麼似的。
“老奶奶,您得告訴我們怎麼聯繫你的家人啊,剛纔醫生已經說了希望能夠儘快的聯繫他們。”
那邊席菲換成了更溫何更親切的口吻,還在作着無效的努力。
“算了,席菲,我們還是把醫生找來,老人家可能是有什麼事情不方便和我們說。”
“可是老奶奶您怎麼也地告訴我們您家人的聯繫方式啊,一來讓他們放心,而來您現在的情況也需要人照顧。”
老人終於是又一次睜開了眼睛,卻還是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席菲的胸前。
席菲疑惑的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胸前,那裡正掛着自己的手機,也正是老太太手指的方向。
“您要打電話?”
“……”
“好的,好的。”席菲連忙從胸前把自己的電話摘下,送到老人的手裡。
老太太毫不客氣的接過電話,然後嚴厲的目光從何訪兩人的臉上掃過,緊接着斜瞪向門口的方向,而後又轉到兩人的臉上,如此N遍。
“這是……”席菲向對面的何訪投去疑問的目光,而後者露出的則是她已經熟悉了的那種表示投降的苦笑。
“我想我們最好還是先出去一下,順便請大幅過來看看。”
席菲本就是個非常聰明的女孩,只是看人的經驗比已經在社會上獨立生存了八年的何訪少了許多,此時何訪輕聲的提醒,讓她馬上明白了老人的目光是在示意兩人出去。
徹底被打敗,不是男人而是老太!
同樣投降的席菲習慣性的聳了聳肩,搖晃着可愛的小腦袋率先走了出去。
而何訪則輕聲對老人說了一聲“我們就在門口,有什麼事情您叫我們”,之後也跟着走出了病室。
當房門被關上的同時,一陣嘰裡咕嚕的對話隱約從病室內傳了出來,挺起來是外語但又不是英語的樣子,何訪詢問的目光投向席菲,據說這小丫頭會好幾國的外語,這點比自己強多了,自己現在就連英語都還給老師了,而且還的還很徹底,直接交到小學5年級,剩下的基本上就是啊、播、茨、的、阿、佛、哥,七個字母唱首歌。
席菲果然試點了點頭。
“是法語,不過聲音太小,我也聽不清楚,好像是老太太給自己的親戚或是朋友在打電話吧,不過這麼大歲數能說這麼一口流利法語的人可並不多見,用來通電話就更不尋常了。難道她是個外籍華人?”
奇怪的老太太,對着我們一言不發,說法語,外籍?
嘿嘿,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