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把握嗎?”
朱少中沉聲問道。
“沒有!”
“哦。”
只是一聲哦,朱少中淡淡的應了一聲,再沒有其他的反應。
如果不是對何訪非常瞭解,朱少中肯定會把這樣的一個簡單到了極點的答案當成是一個魯莽草率之極的決定,甚至根本就是兒戲。
可,他不是,他了解何訪,他深知何訪凡事都喜歡謀定後動,絕不會打無準備的仗,這次在這樣的一個場合裡提出來這樣一個提議,看上去似乎不是那麼正式,但肯定也是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只不過,也真是這種不正式,恰恰說明了一點,那就是和以往不同,對於這一次的計劃,就算經過了反覆、仔細的分析籌劃,還是沒有讓何訪擁有必勝的把握。
都沒有再作聲,一長一少就這麼靜靜的坐在那裡,只不過私底下,朱少中的心思可是片刻都沒有停過。
沒有把握,何訪卻還是提出來這樣的一個建議,那隻能說明一件事,就是這個計劃未來可能得到的收益會非常的大,大到了足以讓何訪即便沒有把握也不願意捨棄的地步。
“東部和南方的市場啊,整個中國經濟最發達的地區,如果能夠順利打入,並且站穩腳跟,即便是直接的現實收益沒有現在所做的《詭戰王朝》這一類以北方和西部地區爲重點,在全國播出的節目所帶來的經濟效益那麼大,但是加上拓展市場、普及知名度、樹立形象以及未來發展,綜合考量的話,卻還是非常的值得。”
一貫精於計算的朱少中,腦海幾乎是本能的瞬間轉過了這麼多念頭,就像何訪說的一樣,南方正是朱少中步入真正成功的轉折點,對於那裡和她所能夠帶來的一切,他比任何人都要體會的更加深刻。雖然在傳媒這一項上,直到目前爲止,這些地區也沒有能夠達到與它們過人的經濟實力相對應的程度,但現在不行,並不等於永遠不行。朱少中和幾乎所有在中國這片土地上受過中等以上教育的人一樣,都記得課本上曾經有過這樣的一句話——“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古往今來,無非如是。
除此之外,朱少中心知肚明,投注於楚河,看重本來就不是它帶來的現實利益,而是成長的空間,開拓南方市場的計劃,前期難度不小,但投入卻不能算是太高,幾千萬的一場賭局,對別人來說或者算是一筆巨資,但對於仍舊能夠不斷從網絡中收取鉅額回報的朱少中來講,卻並不是什麼太需要考量的事情。
不過,讓朱少中的心思真正活躍起來,其實還有另外的一個原因,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所有原因中最爲重要的一個,那就是何訪自己。
別人做不到,或者做不好的事情,不表示何訪也不能做到,不能做好。這些年,這個年輕人的所作所爲,每每超過了人們的想象和預期,帶給了人們太多的驚奇,這其中包括了對手,也包括了自己的下屬、夥伴和朋友。
思想的飛馳換算成現實的時間,不過只是一瞬,在何訪等待的目光中,朱少中的臉上慢慢顯出一絲笑容。就像當初次一次見到何訪時就心生好感一樣,這一次朱少中還是在極短的時間裡,選擇了無條件的信任和支持。
“好,既然兄弟願意賭上這一把,我老朱怎麼也要跟上纔是,嗯,不但跟上,我想這次的業務拓展,我們還要做大,小打小鬧的不知道到什麼時候纔能有看到結果的那一天。楚河現在馬上要上馬《詭戰王朝》的實拍工作了,再加上那幾個效益還不錯的小傢伙,資金雖然沒有問題,但也談不上有多充裕,如果你的計劃選擇同一時間開展的話,肯定會讓那邊新業務的起步受到很多的限制,我想大家都清楚凡事的起步階段是最重要的,所以我想,再追加一筆投資到楚河,原來的協議裡,我不是還剩下一個10%股份的追加投入額度嗎,這次就全用了吧,同時再加上一筆3000萬的臨時注資,爲期10個月,這樣加起來有將近6000萬的流動資金,我想只要谷致華能夠在那邊開發出好一點的項目,站穩腳跟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無論如何也要先把那邊的聲勢做得有點模樣,讓人家都知道我們來了,否則這小谷同志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很難在短期內達到你的要求。”
“啊?朱哥,你怎麼知道我會派谷致華去那邊?”
何訪好像沒有料到朱少中會直接猜出自己想要派去的負責人選。
“呵呵,這不是明擺着嘛?這一次的任務不清,肯定要有足夠分量的人出馬才行,你是楚河的主心骨,肯定不能輕易動,唐凝那個丫頭是一個最好的總管,放到分項目中不划算,至於你的小情人聰明肯定不用懷疑了,只是自己職業上的原因,接觸經營這方面的東西還稍顯少了一點,剩下來的就只有今天你剛纔提到的這位候任的副總經理了。不過,在我看來,這也是最好的選擇,甚至比你自己去可能還要好,人家怎麼也算是職業殺手啊。”
商場上磨礪的久了,朱少中可是絕不會真的像表面上一樣,對自己持有股份的產業完全放手,不去關心過問,只是他過問的方式沒有那麼直接,而且公司的決定權也一直掌握在何訪的手中,在外人看來朱少中只不過是一個對新興媒體產業很有興趣的外行股東罷了,根本不會想到很多問題,何訪都像今天這樣,來徵求他的意見。也因爲這樣的原因,對於楚河發生的一切,包括它的生存條件、政策環境、競爭對手等等,朱少中都一清二楚,這當中,自然也包括了谷致華。
“阿訪,讓谷致華去負責南方市場這件事,只是你自己想到的,還是有人也提議過了?”
朱少中看似隨意的問道。
“哈,神了,朱哥,您今天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感應,怎麼什麼都能猜到?剛纔你猜到我要派谷致華去,說起來還算是有道理,可你怎麼會連有人推薦向我讓她去也能猜得出來?”
或許是這兩天連續解決了不少始終困擾的問題,何訪的心情大好,在好奇的同時,根本沒有察覺到朱少中語氣的些許異樣,他點着頭接着道。
“朱哥猜的確實沒錯,這個主意最早是芊卉在昨天下午,把這份方案交給我的時候提出來的。當時這個方案已經很有模樣了,我看得出來,這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弄出來的,應該是出自谷致華之手,很可能是她在南方旅行,甚至是更早的時候就已經構思好了的東西,只是經過蒙芊卉的手交給我而已。再加上谷致華以前的經驗和能力,我也很瞭解,所以也就同意了芊卉的提議,而且當時我就猜朱哥肯定會同意。”
“哦。”朱少中若有所思的應了一聲,然後似乎覺察到自己語氣有些不很合適,又接着打了個哈哈道,“呵呵,當然,我怎麼會反對,再說了,楚河還是老弟你作主,我這個外行最多也就是提些自己都不知道合不合適的建議嘛。”
朱少中說罷與何訪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會意的笑了笑。整合之後的楚河,幾乎保持了它原有的全部特色,從理念到人員到行事作風,而這一切的基礎,正是兩人間的這種默契。
“說起這個,前天芊卉說她們正在和南方几個大型影視基地的人在談合作的事宜,我想現在差不多應該有結果了,我進屋去打個電話,問問看。”
這裡幽靜是足夠幽靜的了,不過唯一的缺點(當然在設計者和擁有者本人來看這未嘗不是一個優點)就是——手機沒有信號,好在被何訪長期“佔用”之後,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從幾裡外的小村子裡接過來一路電話線,所以,對外的聯絡就只能依靠放在屋中正廳裡的一臺座機電話了。
“哦,好的,你先忙着,我繼續好了。”
朱少中又重新把自己的墨鏡拉到了眼睛上,繼續感受着和煦的日光。
何訪笑了笑,朱少中能這麼喜歡這裡,自己之前的一番功夫總算是沒有白費心思。充分利用一切資源,這是當年楚志輝最早教授給自己的道理之一,除了自己的親人、好友,還有楚志輝身邊的親人好友,其他一切人、事、物,無不是自己可以利用的資源。不過面前的這個比自己年長了10來歲的中年人,卻總是能帶來一些與衆不同的感覺,尤其是那近乎偏執的信任,與其說是眼光的獨到,更不如說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投緣,這些,朱少中從來沒有和何訪說起過,但時間一久,何訪卻能感覺的出來。
“對了,兄弟,我看有些事情你可能要留心一些了。”
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朱少中突然道。
“朱哥,你在說什麼?”
何訪不明所以的停下腳步問道。
朱少中飽含深意的眼光在何訪身上游移了好一陣子,方纔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哦,其實也沒什麼,可能是我想的多了,不過有些事情啊,有時候它變了,卻連當事人自己都不知道。”
朱少中看似沒頭沒腦的話,讓何訪稍稍愣了一下,輕輕皺着眉頭,有些茫然,有些不解,好像,隱約中又有些瞭解,只不過他的腳步終究是沒有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