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還算好。
在電話裡,同樣忙得四腳朝天的柳石崇告訴何訪,山陽政府在西郊的山腳下,建有一個專門招待特殊貴賓的內部招待所,說是招待所,其實是一個極爲幽靜,而且守備森嚴的小院,內部完全是按照國際五星級酒店的標準裝修,而且還附帶這小型室內游泳池、健身房、電影放映間等奢華的設施。整個招待所在豪華的同時,也按照公寓化的形式劃分成了五個可以獨立閉合的空間,每一區域內各自設有主套房一間和配套的標準間若干,可以同時接待五組重要的客人,同時配有精挑細選的專門服務人員,無論設備上,還是服務上,比起普通的國標五星級酒店來說,檔次只高不低。因爲這次省裡來的領導爲了彰顯清廉,只是入住了政府開辦的山陽賓館,其他兄弟城市的領導們,根據山陽市領導無意中泄漏出的情報,自然也有云是雨的都“主動”選擇了相同的地方。這裡正好空出了足夠數量的房間,用來專門招待這些尊貴的演員們。
這樣一來,何訪在接待方面遇到第一個問題就算是解決了,不過他的心不但沒有放下,反而更加緊張起來,因爲國內的那位超重量級的“大姐”(演藝圈這個地方,只要你的江湖地位夠高,演出資格夠老,就算60歲,你想讓別人只稱呼你大姐,而不是大媽,那是也一點問題沒有,裝嫩?那也是一種資格哪)那裡又出了些問題。
“怎麼回事?明天到不了?”
剛剛給這位敬愛的老師(反正何訪能開得了口的叫法就是這個,也不能算是不尊重人家吧?)在市郊的“皇家”小院裡預留了一處和那幾個港臺明星稍遠的獨套,何訪還沒來得及得益自己的規劃,情況又變了!
楚志輝前兩天就警告過何訪,說是越到臨近晚會開場,他的事情就會越多,但自以爲大部分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的何訪,卻並沒有放在心上,就像以前在電視臺錄像一樣,做好了計劃,一切按部就班就OK,他對自己的安排還是比較滿意的。可沒想到,事情終究還是讓楚志輝說中了,這形式之複雜和變換之快速,讓他第一次生出了手忙腳亂的感覺。
“她明天到不了,我們怎麼辦?後天只有一班飛機,而且是這週中唯一的一班下午從北京到山陽的飛機。就算是正點到達,一下飛機也快7點了,再加上從機場到這來的路況,就是完好無損,怎麼也得一個半小時,還要化妝,穿服裝,怎麼能來得及?晚會可是八點整就開場了。”
何訪面對着手裡緊緊地捂住了正在通話中的手機的石淑媛,幾乎是跳着腳在咆哮着。
這簡直就是開玩笑,都是已經簽過合同的人了,而且也是知名的“藝術家”,怎麼說晚來就晚來,而且人家現在也只是和你打個招呼,通知一下,壓根就沒有需要你同意的意思。
這樣也行?到時候來不了,還不把這好幾萬人給忽悠了?
何妨用目光諮詢着在石淑媛,出身於唱片界的她在這方面可是比自己的道行深得多了。
石淑媛顯然是看懂了何訪目光裡的含義,不過卻沒有直接回答何妨,而是讓人失望的搖了搖頭,又肯定似的對着何訪點了點頭,看着她那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以及背後帶出來的有些習以爲常了的神情,何訪不覺有些頹然,無力的揮了揮手,示意石淑媛繼續回電話。
既然改變不了,那就只能接受。至於最後到得了還是到不了,盡人事,聽天命了。好在因爲西南這一片,地方領導們獨特的欣賞口味,都喜歡把國內最著名的幾位專業晚會歌手列爲晚會分量最重的人物來作爲攀比,所以,這位大姐一早就被定在了晚會的最後一個,作爲壓軸的節目出現,這也是唯一一個不是由嚴飛舟定下來的出場順序。
“何哥,”石淑媛這時候掛掉了電話走了過來,“剛纔是孟老師的經紀人。”
石淑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何訪皺了皺眉,看起來又不是什麼好事情,還了一個繼續的示意眼神,準備繼續接受打擊。
石淑媛看着自己的年輕上司短短一會功夫,就從最初的激動轉成了沉默,不由得也是暗自輕嘆,楚哥這次放手放得也未免也太大了些,這些演員們的行徑要求,自己是見得多了,算是見怪不怪。可對於一個從來都是在全國性的電視臺工作,從來沒有爲演員能否到位而費過心思的人來說,卻很難一下子適應過來。同樣的一張面孔,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姿態表現,這個變化的適應本來是需要一些時間過程的,而眼下,楚志輝則是毫不客氣地把何訪推倒了臺前。
不過女孩特有的同情心也僅限於此了,誰讓她的手上還有10幾個演員沒有安排妥定,現在各人顧好個人已經是對夥伴最大的照顧了,尤其身爲上司嘛,比起我們這些普通員工來,還是多勞動點比較好。
“是這樣的,小丁說孟老師當天晚上演出一結束就要馬上走,當天晚上必須要到省城,那邊已經安排好了車子,會直接把孟老師送S省的W市,因爲孟老師實那裡的形象大使,第二天一早還要在那裡出席一個慈善活動。”
“好啊!好!走了好,走了好。如果不來才更好,也省得我操心。”
何妨一邊把這個情況記在記事本上,一邊心中一肚子氣性的高聲叫喊着,不過表面上還延續着剛纔的平靜,只是說話的口吻開始有些硬冷:“嗯!這沒有問題,待會我讓老柳安排好,但是要他們給我們傳過來一份傳真,書面保證孟老師當天晚上必須在自己的節目開始前一小時到場,我要孟老師的親筆簽名。”
何訪看着石淑媛有些爲難的表情,又補充了一句:“這是個底線,最晚明天我要拿到!你可以和他們說這臺晚會也是嚴老師在作的,這裡面的是非輕重讓他們自己考慮清楚,掂量着辦。再有,通知孟老師的助手,讓孟老師帶妝過來,這件事也必須做。”
何妨的口氣堅決,石淑媛稍微猶豫了一下,又擡頭看了一眼,想要說什麼,卻突然雙眼一亮,好像找到了什麼似的,終於是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這件事情處理得不錯,賣給他們臉的,是山陽,不是我們,再怎麼說也是演員而已,我們犯不着把自己也扮得這麼賤。”
不知道什麼時候,楚志輝站到了何妨的身後。
“我說楚哥啊,您這下全放手交給我做,可是把我整慘了,兩條腿跑斷了不說,你看這都是些什麼人啊,那些假洋鬼子咱不知道底細,沒有發言權,可我就不明白了,你像孟老師這樣的,我們以前也打過交道,除了檔期確實比較緊張,也沒有發現有什麼特別不好合作的地方,怎麼這次人還沒來,就這麼多要求啊?要說起來我們給他們的出場費,可是比那幫港臺的還要高得多。一天幾十萬啊,那是很多人已班子掙不到的錢啊!”
面對着突然出現的楚志輝,何訪一下子彷彿整個人都鬆了下來,軟軟的歪垂着腦袋,有氣無力地抗議道,當然,換回來的仍舊是對着自己腦袋習慣性的輕輕一掌捎過來。
“呵呵,以前你那是替臺裡錄製節目,他們當然能合作盡合作,你一次給人家500、1000的,他沒準還要說聲謝謝,因爲現在這個時代,作爲歌手指望CD、磁帶是賣不到錢的,靠下載就更是天方夜譚,尤其是他們這些晚會歌手更是如此,說句不好聽的,就是你除了專輯,都不見得有人要,只有不斷的在電視露面,才能確保自己的江湖地位,才能讓別人記得起來,才能開出更好的價碼。而這裡,”楚志輝用手囫圇的四外一圈,“他們需要的正是這種已經被確立起來的名聲地位,來爲他們貼金!這種情況下,你越是吊起來賣,就越是讓人覺得你值錢。”
“嗯,你說的對,不過我還是有點不適應。”何訪有些不好意思。
楚志輝搖了搖頭:“別泄氣,你已經做的相當好了,這次我特意的把大部分的工作都交給你,就是想讓你進快融入到新的角色中來,前面可能做的比較辛苦,但是我們也沒有太多時間了,慾望計劃雖然很好,市場前景也很光明,但是要知道,這個世界上,誰比誰的腦子也差不了多少,成功和失敗有時候,不過是差了兩秒鐘,所以再乘着金九銀十這兩、三個月的黃金演出季節,我們多做幾場晚會,一則讓你儘快掌握到電視市場運作的規律和技巧,另一方面也藉着這個機會,接觸到更多的演藝圈中的各色人等,這些都是將來我們要用到的資源,到年底之前,我們就必須全力展開慾望計劃,遲則生變,這麼好的東西我可不想被別人捷足先登。”
何訪看着楚志輝有些激動起來的臉孔,這還是他第一次向自己透露出了未來的計劃安排,原來,他們真的是把自己的那份計劃書當成了一個可以在未來有所作爲的正式項目,並不只是無聊的客氣,或是沒有期限的等待時機。
想着自己的計劃,竟然有一天真的能被施行,而且這個日子就在幾個月之後,那個觸手可及的未來,何妨心中的激動遠遠超過了楚志輝表現出來的樣子,就連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都開始有些微微顫動起來,渾然沒有發覺對面人士的異常舉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