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她忽然就倒下了?”
房間裡,詹姆斯的手指輕輕揮動兩下,望着前方的兩人,目光冷如冰霜。那兩人對望一眼,其中之一訕訕地開了口。
“呃,因爲……詹姆斯先生你說過或許可以將她綁架回來,可是又不能傷害她,我們怕她是真的有什麼病,耽誤了就醫……請您放心,她應該不會察覺到我們的意圖……”
“可我沒說過這個時候就動手。”
“呃……我們以爲,那個……我們以爲,觀察了這麼久也沒有結果……”
冷冷地望着兩人的臉,詹姆斯扶了扶鼻樑上的金絲眼鏡,片刻之後,嘴角方纔露出一絲笑容:“嗯,算了吧。謝謝,沒有你們的事了。”
退出房間時,*夜色*(禁書請刪除)已經降臨了江海,燈光之下彼此對望一眼,兩人都看見了彼此額頭上的冷汗。
“我的天,剛纔他說沒有你們事了的那種眼神,我還以爲他要動手殺了我呢……”
“我也一樣……”
心有餘悸地搖了搖頭,這名外國男人看起來文質彬彬,斯文和氣,對於替他做事的人慷慨得令人乍舌,然而誰也不會忘記,就在上個星期,一名喜歡惹事的堂主對於這名幫會“新貴”冷嘲熱諷了幾句,隨後升級爲武鬥,僅僅是詹姆斯一人,卻將幫會中最強的十多名打手弄得倒滿了整個院子,悉數都是手、足關節骨折,那一天,幫會的私人診所裡都忙不過來,也是那一天,所有的人才清楚了這名男子動起手來也是絕對不含糊的類型。
稍稍地安定了心神,兩人隨後轉去的,卻是幫主黎永盛的房間。
要平安抓捕柳懷沙的命令其實並非詹姆斯所下,真正發號施令的,始終是作爲幫主的黎永盛。
涉及到權力紛爭,勾心鬥角,這一切的因由其實還得回溯到半個多月前。
當初到達了永盛幫的詹姆斯·庫克,自稱是美國某生物遺傳研究所的一名普通研究員,與黎永盛的兒子黎鳴交了個朋友,因爲對雨夜的那張殺人照片很感興趣,才留下來對這些事情爲永盛幫出謀劃策,然而當時間過去,黎永盛才覺得,真實的情況,恐怕根本就不是這樣簡單。
“……經過了對興華街居民的詳細調查,發現了一個名字或許比較敏感。這位與人租房而住的柳懷沙小姐,目前在聖心學院上高一。她的父親柳正,正好是江海沙竹幫的首領。根據這一條線索分析,黎先生,興華街的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你目前的敵人沙竹幫在暗中進行的阻撓。假如沙繡幫中已經有了這樣的高手,黎先生,你目前面臨的情況恐怕非常棘手……”
經過了兩天的調查,詹姆斯·庫克首先報告給黎永盛的,是有關沙繡幫插手的這道信息,假如是按照永盛幫一貫的作風,恐怕會立刻選擇擄劫柳懷沙作爲人質,雖然目前無法與沙竹幫真正分出勝負來,還是得遵守禍不及妻兒的江湖道義,但對柳正做出一定的警告終究是沒關係。然而根據詹姆斯的說法,對方那邊既然有一名神秘的高手,這裡就不能輕舉妄動,爲了探查出對方的虛實,黎永盛讓對方安排了一些人進行調查與監視,而在這之後,事情纔開始隱隱令他感到不妥。
詹姆斯的手法太過熟練,安排太過專業,另外,他對於這件事的關心程度,似乎也超過了感興趣的範圍。由他教授給這一批人大概的監視方法,自己出錢買來一些先進的監視設備,同時,只是他隨手發給這些幫他做事幫衆的零花錢,都是以千計以萬計的天文數字。大家出來混矮脖子是爲了什麼?當然就是爲了賺錢,這種財大氣粗的行爲很快便令他成爲了永盛幫中的焦點人物。
能夠在江海市的黑道中混上半輩子,到了現在這個地位,黎永盛當然不會是單純的菜鳥一隻,詹姆斯的行爲很快便令他感到,這個人的背後或許有着極大的後臺,他從一開始接近自己就是爲了利用永盛幫來達到他的目的。因爲這樣的情況,他倒不擔心對方是爲了圖謀永盛幫,既然對方調查的事情中,柳正的女兒有着莫大的干係,在詹姆斯利用他的同時,他也在盤算着利用對方的力量來消滅掉沙竹幫這一對手。
不過,令黎永盛感到奇怪的是,雖然事先便說過或許有綁架柳懷沙的必要,詹姆斯卻一直都未有佈置正式的行動,而是一再強調着“黑暗中的敵人”,時間一長,黎永盛也不禁擔心,若是柳懷沙背後根本沒有詹姆斯要找的那個人,自己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也是因此,他暗中授意了兩名手下乾脆綁架掉柳懷沙,以便將矛盾早一步激化。
只是當時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場如意算盤,最後會打出怎樣的一個結局……
“……什麼?那個叫柳懷沙的女孩捱了一棍?進了醫院?”
“是的,有兩名永盛幫的成員打的主意似乎是要綁架,我們本來打算出手製止,但是還沒來及過去,女孩已經捂着肚子倒在地上,那兩名幫衆立即放棄了綁架的打算,大概是事先接到過不許真正傷害她的命令……”
在少女的生命中看來,或許只是一件簡單的意外,然而在發生之後,卻在同一時間驚動了數名大人物,隨後演變成一場幾乎驚動了世界的重大事件前奏曲,如果沙沙能夠對此知情,也不知道會不會在感到榮幸之後引爲生平第一大壯舉。在日暮降臨後的此時,東方家的別墅之中,雷嘯遠與東方凌海接到了下面的報告,並且同時楞了幾秒,思考着這件事的後續影響。
“那……女孩現在怎麼樣了?”
“聽說腹痛得厲害,到醫院就送手術室了,目前在緊急手術,因爲那間醫院沒有我們的人,恐怕無法在醫生離開手術室之前得知進一步的消息,不過……應該跟永盛幫的人打的那一棍關係不大,恐怕是女孩自己的毛病……”
“好的……你們繼續留在醫院,我要第一時間知道那個女孩的消息。”
放下電話,雷嘯遠與東方凌海對望一眼,片刻後無奈地笑起來,東方凌海搖了搖頭:“這下麻煩大了,我倒寧願那個女孩被綁架,然後我們的人直接救她出來,問題倒是少很多……”
雷嘯遠點了點頭:“呵,鬱金香太敏感,我們的探查還不算開始,她就已經開始放定時炸彈做警告,現在有人真的踩到她地頭上了……誰能告訴我女孩子遇到什麼情況會腹痛嚴重?總不會是痛經吧,我老婆也痛經……”
“阿梅曾經有過一次宮外孕,在懷上小路之前……”東方凌海聳了聳肩,與雷嘯遠對視兩秒,“那年她十七歲,我十八,都是年少無知的年紀,她差點死掉……怎麼樣?會不會覺得和現在這個顧家明很像?不過他比我厲害,一男兩女還能其樂融融到這種程度的,我可沒見過幾個……”
“宮外孕……你他媽就知道撿高危險的事情說。”雷嘯遠搖頭失笑,“假如那個女孩今晚出事,江海市恐怕會血流成河,假如今天沒事,明天跟人說起她被打了一棒,估計也是差不多的後果,這樣的事情影響太壞了……”他頓了一頓,“反正這次過來,事情也是準備好要做的了,就在今天吧,我打電話給方之天。”
東方凌海點了點頭:“OK,我去召集組織成員,聯繫武警部隊。本來還以爲好好看住就能拖上幾天再洗牌,永盛幫這次……也真是自找沒趣了……”
半個小時之後,江海市武警總隊大院之中燈火通明,隨着集合的警鈴聲,數百名全副武裝的武警們集合在前方的大操場上,數十輛大車已經整裝待發,一片莊重肅殺的氣息,經過前方馬路邊的人們都在好奇地張望。
“怎麼了?哪裡發生暴動了嗎?”
“是演習吧?”
“前兩年嚴打時也看到過這樣的陣仗……”
“這次沒聽到消息啊,嚴打……還不是發生事情之後做給上面看的。估計是演習……”
也是在這個時候,與武警總隊相隔兩個街區的江海市公安局,接到緊急集合命令的女警穆青青已經趕了過來,與同樣一頭霧水的同事們趕向大會議室集合,在那會議室的最前方,禿頭局長輕輕撣着自己那頂大蓋帽,皺起眉頭。
“既然都來齊了,廢話不多說,從現在開始你們身上的所有聯繫工具都交上來,互相監視不許有任何泄密情況出現。這不是什麼演習,今天我們配合武警那邊展開對重大黑社會犯罪團伙永盛幫的抓捕活動,只要是確定能抓的,全都抓起來,小頭目以上的日後儘量定罪,總之從這次抓捕之後,江海市內不能再有永盛幫這個名字的存在……我說了這不是什麼演習,更加不是玩笑,別跟我提平衡,上面已經有打算和準備了,這個命令,據說就是國安局透過最上面直接壓下來的,如果我們不行,他們甚至有權力調動軍隊。好了,廢話少說,行動開始……”
長長的一番話,一時間將所有人都聽得有些目瞪口呆,常年掃黑掃黑,清楚內幕的人都知道不可能完全掃掉,作爲江海市三大幫之一,假如永盛幫突然消失,其實也不算是一件好事,誰知道往年都那麼大的聲勢還只是打擊外圍小勢力,這一次竟然會悄無聲息地下達這樣雷厲風行的命令。何況永盛幫存在這麼久,與警察方面也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這次的事件一旦深挖倒底,不知道又會影響多少人的升降了。
如同風暴到來的前夕,炎黃覺醒猶如雷霆般突如其來的動作使得半個江海市都陷入了一片肅殺的氣氛當中。與此同時,得到了消息的靈靜匆匆趕到了醫院,身上的書包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放下,家明正坐在手術室前緩緩地搓動着雙手,神態平靜如水。
另一方面,聖心學院黑暗的辦公大樓教務處,雅涵搬了張椅子靜靜地坐在門口,等待着那名被處罰了的學生過來打掃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