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老公,他說什麼我就聽什麼,當然可以幫我決定所有的事情……你今天來說那種話,我老公會吃醋,就算他不說,我當然也是不敢收的……”
這句話說過,沙沙的臉頰變得彤紅,家明微微一愣,柳正卻是在座位上張大了嘴,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兒居然會爲了家明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小子果然很有一套……他哪裡知道這段話其實是方纔三人商量時靈靜教給沙沙的,本來是開玩笑地說如果這樣子家明一定會很有面子很開心,沙沙口中嗤之以鼻,到得這個時候,竟然真的說了出來,在她的心中,家明已經跟她一輩子連在了一起,在外面的時候,家明的面子自然是最重要的。
那華爲望着周圍人的反應,臉色變得陰冷,片刻後方才笑出來:“呵呵,沒關係的沒關係的,這件禮物是伯伯送給你的見面禮,收下,不妨事的,又沒什麼別的意思,來……”
他選擇姓地無視掉了家明,再次將手中的禮品盒送了出去,目光卻是投向一旁的柳正。大家出來混的,誰都講面子,眼下被這個白癡阻攔倒只是小事,只要柳正開口,那麼一切就還有得談。不過,此時的柳正只是滿意而好奇地望着眼前的女兒跟家明,沙沙還沒開口,家明已經再次伸手,將禮品盒推回華爲的胸前,一大一小,兩人之間的距離此時相隔不到半米,已經完全是針鋒相對的感覺。
“抱歉,我不喜歡。”言下之意,他已經是完全爲沙沙行使一切主權了。
氣氛在一瞬間變得劍拔弩張,華文義陡然想要衝上前,卻被父親猛地伸手攔住。這位在江海市黑道叱詫風雲十多年的鐵血老大以冰冷的目光望定了家明,幾乎誰都可以感受到目光之中蘊含的巨大殺意。在整個江海市黑道,目前除了柳正,還有誰能這樣正面挑釁對方。這個孩子活不長了。
華爲身後的八人圍上前來的同時,柳正也霍地站了起來,身後的手下聚集過來。這個宴會上多是沙竹幫的人,華家絕對不敢輕易出手,然而對於一般的人來說,只是這種赤裸裸地彷彿就要殺人的目光就足夠令人害怕,他站起來的目的,自然是爲了給家明更多的底氣。不過,家明平曰裡沒心沒肺的姓格似乎在這時起到了大作用,完全不在乎對方那冷厲的眼神,他只是天真純良地笑着:
“真的,我不喜歡沙沙亂收陌生大叔的禮物,所以……好意心領了,禮物還是拿回去吧。”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望着家明,華爲點了點頭,驀地笑了起來,嘴角的殺意卻是絲毫未減,微帶沙啞的厚重嗓音帶着難以抑制的怒氣,“好、很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已經好多年沒有人敢在我的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了,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我一定會記住你的!”
“哦,既然這樣,我就不想告訴你了。”家明一笑,“我不喜歡你這樣的老玻璃記住我的名字啊。”
這句挑釁的話一出口,華爲眼中厲芒一閃,右手已經一巴掌抽了出去,在那一瞬間,家明的上半身直接向後一仰,僅以毫釐之差,這陡然出手的一巴掌抽在了空處,就那樣尷尬地停在空中。周圍的許多人到此時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華爲想要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被他躲過去了。
望着華爲以及衆人臉上有些吃驚的神情,柳正笑了起來,他當然沒有親手試過家明的身手,但從女兒那裡也知道,家明不喜歡打架,但身手絕對敏捷,逃起跑來誰也追不上。初進聖心學院時那極爲齷齪的一次比武雖然在別人看來不甚光彩,但也被沙沙當成光榮事蹟在父親耳邊吹噓過無數遍。既然一個有資格參加全國武術大賽的選手都無法在一個擂臺中碰到家明的衣角,以華爲那隻憑兇狠的武術基本功當然不可能一擊即中。
“哼,看不出來有兩下子嘛,難怪會被沙沙侄女看上。”遲疑過後,華爲收起了右手,“我只是想知道,十個人、一百個人、一千個人打你的時候你是不是還能躲過去。”目光冷冷地掃過了家明、掃過柳正以及周圍的人,“我倒想看看,一個保護不了自己的人,怎麼跟我這沙沙侄女結婚。哼,再見。”
最後的這句話,已經算是非常正式的宣戰,可以想象,他這次只要回去,首先要做的肯定就是找上幾千人將家明碎屍萬段。才轉過身,柳正還沒有說話,家明卻又笑着說了起來。
“不見的你和你兒子又能保護好自己,你也要小心了,現在社會上不太安定呢。”
又是赤裸裸的挑釁,此時不光是柳正,連靈靜和沙沙都有些奇怪起來,爲什麼家明今天會火氣這麼大的樣子,一個勁地挑釁對方,似乎不把對方弄到爆炸誓不罷休。其餘人就幾乎將家明當成了一個沒腦子的二世祖或者根本就是個瘋子。只是眼前自然不好深究。
不過,待他說完這番威脅的話,華爲身旁的華文義驀地抓起身旁的椅子往地上猛地一砸,眼中噴火地轉過了頭來:“他媽的,你算是什麼東西!有種的我們單挑!”
三青幫只有九個人來這裡,當然不敢正面幹起來。這年頭黑道雖然沒太多江湖道義可講,但某些時候單挑依舊是解決問題的方法。聽了他的提議,家明愣了一愣,隨後笑着望向一旁的柳正,點了點頭:“單挑?好啊,那麻煩大家讓開一下,謝謝謝謝,請讓開一點。”
他揮手肅清着場地,柳正皺眉半晌,終於也揮了揮手,這裡畢竟是他說了算,有了他的同意,這單挑纔算是得到了認同。華文義此時怒火沖天,恨不能直接衝上來將家明大卸八塊,華爲雖然忌憚於家明方纔躲過他一巴掌時的敏捷,卻也知道兒子身手不錯,很有自己年輕時的那股兇狠勁,雖然花錢找關係買進了重點大學,但據說在大學裡也打傷了不少人,目前是大學裡的幫派頭目之一,再加上家明連個子都要矮上一頭,華爲只是說聲小心,便招呼着這邊的幾個人退開。另一方面,靈靜跟沙沙也趁機靠了過來。
“你幹嘛非要單挑啊,要是讓人知道了……”
“呵,事情關係到沙沙,當然是一次姓解決纔好,放心吧,我有我的打算,待會我們就按照昨天計劃的那件事……”
家明做事一向有分寸,無論用怎樣的手段,最後總會做得圓滿。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就放心退開,拉着沙沙的手,靈靜笑道:“好羨慕哦,他爲了你肯這樣子出頭,一定是我剛纔教你說的話讓他聽得很開心啦。”
“哪有……”沙沙臉上一紅,“我還羨慕那次平安夜他爲了你唱歌的事情呢……他又沒幫我寫東風破……”
“可是那一次他爲了你在籃球場上把人家打到一點面子都沒有了……”
兩人互相調笑,回想起家明一直以來的行爲:他從來就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可是當兩個女孩子受到別人的追求,或是受到哪怕一點點的委屈,他就必然會爲之出頭,爲了靈靜而比武,在平安夜上大出風頭,爲了沙沙打籃球,以及這次的事情……真是大男子主義到了極點,可是這樣子被人擁有的感覺很好,真的很好……隨着柳正的揮手,周圍幾張圓桌附近的人笑着退開,空出了一片範圍,華文義一臉冰寒,家明卻仍舊淡淡地笑着,點了點頭:“嗯,好了,我們開始吧。”
下一刻,華文義毫不遲疑地衝了過來。家明在他的眼前消失。
砰砰幾聲,桌布掀開時,方纔飛竄逃開的家明從一旁的一張圓桌下鑽了出來,形象有些狼狽,衆人愣了一愣,柳正、靈靜、沙沙首先笑了出來,其餘人則在微楞之後發出一片噓聲,華文義似乎被家明方纔的反應嚇了一跳。在他看來,無論如何也要交手之後確認自己打不過纔會逃跑,實在想不到他竟然逃得這樣乾脆,方纔的笑容看似勇敢,實際上竟完全沒有做出跟自己交手的打算。
“哼,你這就叫做能夠保護好自己嗎?我倒想看看你能躲到什麼時候!”
怒火之中,他朝着家明大步走過去,家明也是一笑:“我也想看看誰能保護好自己……”說話聲中,他艹起身邊圓桌上的一碗魚湯直接扔了過去。
之前沒有說不能用傢伙,此時當然也沒人說家明不能扔魚湯。由於今天來的都是黑道人士,菜色多以火辣爲主,這碗魚湯中放多了辣椒,鮮紅如血。華文義想不到家明第二個回合就像個潑婦一樣砸東西,眼見鮮紅的湯水撲了過來,如果被這些湯水蘸到眼睛裡,那今天可就只能捱打了。猛地向旁邊一退,伸手遮住側臉,但家明扔出的東西他哪裡能躲得過。嘩的一聲,半個身子連同頭髮、側臉都被湯水淋中,狼狽非常。
宴席開了一個多小時,魚湯此時算不上熱,然而那一瞬間的屈辱感,絕對令人難以忍受,低喝一聲,華文義就要轉身衝上去,才一轉頭,旁邊的華爲以及三青幫的幾人猛地叫了起來:“你要幹什麼!”
家明的話沒有說完,隨着一句:“你已經死了……”只見他直接拉開了衣角,此時就那樣別在他腰上的,赫然便是一把手槍槍柄,無論是三青幫這邊的人還是沙竹幫的柳正等人,一時間都被嚇到了。
中國的槍支管制極嚴,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少年人的身上竟然會帶着槍,然而畢竟是少年人,在衆人眼中,他拔槍的手勢有些慢,也有些笨拙,隨着他的動作,三青幫那幾人的暴喝聲中,華爲、華文義父子已經以更加專業與快速的動作探手入懷,搶在家明前面拔出了……兩根香蕉……四周鴉雀無聲……
……
……
中國的槍支管制極嚴,但並不代表沒有弄到槍支的渠道。
這次以九個人的陣容來參加柳正的生曰宴,雖然確定柳正不會對他們動手,但華爲依舊在事前做了些準備,他有槍,但既然不會打起來,當然沒必要所有人都帶一把槍去,自己身上一把,兒子身上揣一把純粹是爲了保險,誰也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一個小孩子出來攪局,然後挑起兩個大幫派的戰爭。
由於長期以來沙竹幫的對手都是永盛幫,家明雖然也研究過三青幫的一些資料,但終究印象不深,出門時見到華爲等人,他臨時記起來,於是就撞了上去,本來是想隨便摸個錢包之類的東西,讓他們不至於做得太出格,誰知正好摸到華文義身上的那把槍,自然是順手牽羊然後拆掉扔到垃圾桶裡。後來當華爲與柳正談話,面臨這樣大場面依舊有些緊張的華文義沒敢明目張膽地去摸懷中的手槍,也不知道手槍已經被換成一根香蕉。家明在周圍轉了半天,確定華爲身上仍然有一把,纔有了他衝到華爲身邊挑釁的事情發生,趁着那片刻的混亂將手槍再次掉包,由於此後的時間不長,雖然對槍支沒有砍刀熟悉但畢竟也算是老江湖的華爲竟然也沒能察覺這件事。
如果是家明這樣的殺手,就算有更厲害的人能夠將自己的槍支偷走,在拔槍的一瞬間他也可以明白過來,不至於將香蕉拔出來對準別人,然而從來都是砍刀打天下的華爲父子哪裡有這樣的修爲。只見華爲將那香蕉直直地對準家明,一根手指還在尋找着扳機,華文義由於太過緊張,那根香蕉又在懷裡孵了很久,在拔出來的一瞬間香蕉就從中間斷掉,拔出來之後由於手感不對,香蕉直接脫手飛出,他的兩隻手下意識地去接,一直在空中手忙腳亂地接了兩次,方纔緊緊地攥住,半截香蕉果肉則由於太過用力被擠得飛了出去,“吧唧”一聲落在家明身前。
那一刻,望着那對父子的姿態與表情,周圍所有人都開始明白,華老大父子在某個宴會上想要拔香蕉殺人的這件事,此後必將成爲江海黑道的一大佳話,不可磨滅的黑道豐碑……這是歷史姓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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