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在山麓間收斂起最後一絲光芒,家明與靈靜走在別墅外的街道上,不遠處的路燈,店鋪中的燈光逐漸亮起來,家明一邊走一邊做着舒展筋骨的擴胸動作,靈靜揹負着雙手跟在他身邊,矮跟的皮鞋踢動着地上的石子,裙襬揚起時,露出細膩的小腿肌膚與白襪,偶爾仰起頭來,深吸着傍晚街道上的空氣,轉頭去望望家明的臉。
“幹嘛老是偷看我?”
“很帥啊。”
“喔,這個我早就知道的了。”
“說你胖,你就喘。”
偶爾有小車從兩人身邊的街道上駛過,靈靜清澈地笑了起來:“我第一次看見你在這麼多人面前出手打人的樣子,真的……很帥。”
“呵,因爲那傢伙實在太煩了,我忍他很久了……”
“裝的吧?”雙眸在眼眶中慧黠地轉了轉,“那種氣急敗壞的樣子……我根本沒見過有什麼人讓你那麼上火過……”
家明笑着翻了個白眼:“你也討厭他不是嗎?”
“沒想過你會這麼暴力啊,不過看得真的很過癮。”她輕笑着嘆了口氣,“我居然對你的暴力一點都不反感呢……”
“如果葉爸葉媽在外面,我是肯定不敢在他們面前出手的。”家明想了想,“其實不管怎麼樣,柳叔死了之後,想要在沙竹幫或者江海爭權奪利的人,很有可能都會波及到沙沙身上來,那個薛誠也不算什麼很了不起的人。我當然也不會因爲他就生氣得受不了,不過在那麼多人面前表示一下,對以後會很有好處,雖然不至於一勞永逸,但至少不會每天都被些不知天高地厚地小混混找上來了……在靈堂裡沒有立刻動手,你不會覺得我很差勁吧?”
“柳叔的喪禮。要是你在靈堂裡就直接打打殺殺,我纔會覺得你混呢。”她伸手握住家明的手腕。輕聲道,“我還不明白你麼?”
秋日剛入夜的涼風吹拂而來,兩人牽着手走在那街道上,爲着沙沙、這兩日來的葬禮。各自心中都有一分悵然。有很多東西可以以破壞的方式解決,家明或許可以殺掉看不順眼地所有人,但對於沙沙此時的心情卻終究無能爲力,他畢竟不能讓柳正再活過來。過得片刻,靈靜輕輕撫平在耳際亂舞地髮絲,說道:“這件事以後,真的會有麻煩找上沙沙麼?”
“應該會吧,扯虎皮做大旗,沙沙畢竟是柳叔的女兒。林雷這一下還有些利用價值,不過有小孟照看着,沒什麼事的。”
靈靜點點頭,隨後嘆了口氣:“那個柳士傑太可恨了,現在又跑得快。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抓住他。柳叔這事……”
“隨時可以抓住他地。”
“呃?”
家明點了點頭:“他在歐洲,基本上已經掌握住他地行蹤了。要抓回來,隨時都可以……不過你暫時別告訴沙沙了,這一下子我也沒打算讓那些人動手。”
靈靜瞪大了眼睛:“爲什麼啊?”
“沙沙還很傷心。”家明解釋道,“現在柳叔剛剛去世,她傷心的只有柳叔的死,對於兇手什麼的,或許還沒怎麼反應過來,就算把人抓回來當着她的面殺掉,沙沙更多的也只是傷心,你等到過一段時間了,沙沙的傷心壓抑下去了,她就會慢慢地開始恨那個兇手,到時候再把他抓回來,這樣子……應該更容易讓沙沙釋懷吧,反正你現在就找機會多提提那個可惡的兇手就是了。”
“好詐啊……不過也是這樣最好了。”靈靜想了想,“喂,晚上過來吧。”
“什麼?”
“晚上啊。”靈靜微嗔地白他一眼,“沙沙昨晚就沒睡了,我怕她今晚也拗着性子不肯睡,你過來一塊啦。”
“但是葉爸葉媽都在這裡啊,那可是你老爸老媽,要是讓他們抓到我們三個在一張牀上……會被打死的……”
“你不會偷偷摸摸地過來啊,還殺手呢,特工呢。”靈靜地樣子看起來像是要撲過去咬人一般,“你那麼厲害的本事,現在都跑哪去了。”
“哈哈,說到葉爸葉媽我就忘記了……”
穿過夜風清涼的人行道,兩人牽着走,開始往回別墅的方向走去,與對面而來的行人擦肩而過,偶爾傳出對話與笑聲。
“喂,沙沙地那個表舅找你要說什麼啊?剛纔看他地樣子怪怪的……”
“呵呵,看見我那麼打過人之後,誰看我地樣子都怪怪的吧。”
“到底是什麼啊,之前不是還見他說過什麼不是在開玩笑……”
“他跟我說不許早戀……”
“呃……”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吧,所以才裝成喝醉酒,直接倒在桌子下面……你放心,這樣的親戚陸續有來的,到時候說不定還會有人找你聊天,你就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了……”
一路回到別墅之中,靈靜過去陪沙沙,家明便只是在外面無聊地坐着,宴席已散,各個老大都在跟小孟等人表示告辭,看到了家明,無論是誰,眼神多半都有些複雜。新寧幫薛誠在宴席上被打成那樣,估計治好了都可能是個殘廢——其實在黑道人士眼中捱打倒是常見的事情,然而看見一個少年人有着那樣出色的身手,纔是最大的震撼,薛誠這次帶來的五個人,在黑道中,至少打架一項上,基本也算得上赫赫有名,誰知道就這樣被輕鬆解決,不過三四秒鐘的時間,一連串流暢到極點的動作。整張桌子被一腳踢爆,五個人就再也爬不起來。若真是說到埋伏或者單挑,等閒十幾個人在這少年面前,那恐怕還真地是白給。
而對於那些之前就熟悉家明的人來說,此時才終於“明白”過來柳老大爲什麼會對這個女婿如此滿意,就是說嘛。他是黑社會老大,給自己女兒找男朋友總不可能找個太軟弱、甚至連自保能力都沒有的。以家明這次表現出來的實力,玩玩黑市拳什麼的那還不是百戰百勝啊。
柳正剛死,家明就表現出了這樣強大的威懾力,一部分人也開始思考他會不會籍着柳老大地餘威趁勢上位。但想想其實可能性也不大。家明之前根本沒有參與到幫會活動中來。對於黑道運作之類的事情恐怕也不是很明白,更確切地說,黑道要實力,但並不是說能打就已經夠了,一些堂口老大或許因爲柳正地關係對他有些好感,但要說到支持,那恐怕是沒有的——當然,僅僅對於小孟來說,假如家明真有這個心思。他的立場恐怕只是一道不需要過多思考的選擇題。
而在沙竹幫地利益範圍外,衆人就已經開始關注起沙竹幫和新寧幫此後可能地火拼來,在沙竹幫勢弱的現在,無論作出怎樣的示威,新寧幫恐怕都不會選擇退縮。薛誠雖然被送進了醫院。但大多數人都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了選擇,開始與新寧幫積極地聯繫。當然,這是喪禮之外的事情,暫時也沒必要太多敘述了。
晚上守夜,大多是麻將啊、撲克之類的賭局,有興趣的人當然也可以去看電視或者錄像,縱然入夜,偶爾也會有人過來,沙沙被靈靜強行拖着去房間裡睡覺,一些接待的事物多半都是讓沙沙的那些親戚來做了,這些人多半都看到了家明傍晚飯局上地發威,此時對於這個少年人畏懼已極,倒是之前在房間裡的葉涵與段靜嫺聽了一些傳聞,到得深夜時分,與家明圍在桌子邊下跳棋時問了起來。
“呃……打人……呵呵,的確是動手了……”摸着頭髮,家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主要那個人太煩了,根本就是來找碴的,又是說柳叔的壞話又是叫嚷着要沙沙出來敬酒,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就拿酒瓶往他頭上敲了。唔,我還掀了桌子……他們一幫人想要打我,還好這是沙竹幫地地盤,大家都過來拉住了……其實要不是拉住,估計我還得敲他一下……”
家明作出拿酒瓶敲人地樣子,段靜嫺笑了起來:“還以爲家明你是純粹的和平主義者呢,誰知到生起氣來也會打人啊,以前總不跟人打架地……不過這樣也好,男孩子就得有點血性……”
知道家明練武一向勤奮,身體素質夠好,葉涵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實家明真要出手,不會輸給任何人,他就是不肯出手而已……其實有些時候避不過去,能解決的總是要解決的,不過這些人都是黑社會背景,該忍的還是要忍,你這次打了他,以後要小心啊。”
“嗯,我會的。”家明點頭,笑起來。
另一方面,江海室內的某座別墅的大廳中,一羣人正圍在一起吃着宵夜。
“大姐叫人過來到底什麼事啊,胖子你知道不?”
“沙竹幫那邊出事了吧。”拿着盒飯,外號食神的胖子聳了聳肩,“聽說家明小弟跟人起衝突了……”
“我早料到會有事……這次又是誰找死啊……”
“新寧幫的混蛋吧。”
“大幫派哦,這次要怎麼把握分寸……”
“真想看見簡美女出來大屠殺,嘖嘖,那種感覺……”
“感覺個屁,讓她出來屠殺,你今年獎金就別想要了。記住,要有愛,要和諧……”
鬧哄哄的說話聲中,拿着幾份文件的葉蓮從樓上轉了下來,女性般俊美的臉上帶着笑容:“沒錯,就是因爲沙竹幫的事情,不過新寧幫什麼的我暫時也那麼關心啦,最重要的是……家明小弟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出手了……”
將那些文件扔到這羣人身前的茶几上,葉蓮攤了攤手:“看看吧,五個人,四秒鐘……雖然沒有現場錄像,但這就是我們的家明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