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還有沒有蟲子!”頭頂之上的少女發出訕訕的聲響來,這個平日裡行走於血雨之中宛若漫步一般的少女,此刻卻是兀自不敢下來,只是依舊是揪着吳偉的頭髮,將那細長圓潤的雙腿抵着後者的腦袋,言語之中多有慌張。
別說身爲女子害怕這些黑黝黝的蟲子,便是吳偉,在剛剛那些蟲子爬至手上之時,對那黏糊糊的觸感也是一陣噁心。
縱然在這漆黑之中,看不見周圍,但少女身上傳來的幽香和那柔軟的觸感卻依舊使得吳偉的面色微紅,心頭一跳,只不過此時卻是無暇去體會這間的旖旎之意。
他的腳底所觸極爲堅硬,似是由堅石砌成,而非泥土,腳下離那掉落的洞口約有兩三丈的距離,空氣混濁阻滯,間中更夾雜着些許潮溼的奇怪氣味,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目不能遠視,唯有運用神識方能分辨一二。
吳偉未急於回答黃嬴,而是先將神識遠掠,方纔辨得七分清楚八分明白,此處竟是並非樹底,而是距離地面兩三丈之遙的地下,整個空間乃是一間由青石鋪就的密室,四面牆壁之上亦是由青石鋪道,密極爲密實,更兼有阻礙神識之效,難以遠透,而其頂部則是全然被那那樹木的根鬚所覆蓋,小的有胳膊大腿一般粗細,大的則是恍若合抱粗的樹幹一般,堅硬和脆軟兼而有之,只不過其截面之上有些許刀斧砍過的痕跡,應是之前被人清理過。
此刻吳偉的神識,大小正好將小半間密室籠罩於其中,神識之中,隱有星火點點,應是那些攢動的昆蟲,疑似察覺到有生人進來,便迅速的向那頂部的根鬚之中溜去,鑽入那縫隙之內。一陣窸窣聲響之後,便再無蹤影。
吳偉順手自袖口之中取出取光用的螢石,將印力注入。
片刻之後,方圓數丈之內,熒光灼灼,這腳下數丈之纔有了可視之處。
“下來吧。”一切妥當,吳偉說道,似是一時心切忘了黃嬴的反應,伸手便抱住少女的長腿便拉了下來,光潔緊繃的小腿,完美無暇,盈盈一握,皮膚滑膩,不禁令人心神一蕩。
“等一下。”黑暗之中的少女雙肩一顫,還未來得及出聲阻止,卻已是被前者握住了足踝,只得欲拒還迎般點了點頭,輕嗯了一聲,而那剩下的半句嚶嚀卻是下意識的吞了回去,還好視線黑暗,上頭不遠處的兩人正忙着下來,卻是未有所覺。
碰觸到少女雙腿的片刻,吳偉似也是同一時間想到了什麼,面色之上有些尷尬,不過幸好自己的臉皮不算薄,緊繃着臉皮,反是衝少女打了個照面,大大方方的將其放到地上,內心之中卻是長長的舒了口氣。
螢石透出兩道瑩白色的光線,投向上方,打了個信號以示安全。
落地的少女面色微紅,卻是朝吳偉氣呼呼的使了個眼色,只不過後者卻仍是視若無睹般的向上方望去,只得無奈的跺了跺腳,轉而向四面看去。
行進不過數步,在這黑暗之中,光線已然不足,黃嬴自腰間取出一塊螢石,繼而徐徐前行。
整間密室大約丈許高,大概有着兩個吳偉的高度,卻有六七丈長寬,足足容得下數十人,方圓數丈皆由青石鋪就,只不過細細打量,卻可以看出這方正的青石頗有些年頭,斷然不是秦如風等人的手筆,倒不如說這應是是年代久遠的建築。
比起牆上的青石,這地面之上不知是沾染了什麼,皆已呈現一片烏黑,吳偉衆人下來的左前方,插着三根小旗,應是陣眼所在,除此之外,便是幾處散落的根鬚,眼前所見,空蕩蕩的密室之內,便再無他物。
此時間,陸漢和道千攀着樹幹滑下,亦是雙雙落到了這密室之內。
“是陣眼。”道千眼尖,面露喜色,三面陣旗,居中而立,錯落有致,這正是衆人在外久尋不見的陣眼所在,果然是被藏在此處。
陣眼,乃一陣之眼,只要施法得當,萬物皆可以爲陣眼。
趁着黃嬴在那裡打量這房間,吳偉剛想跟道千湊個熱鬧,看看道千的陣法之道,印力世界之內,卻是響起一陣聲音來:“這破陣法有什麼好看的,還不趁機先勘察下這個密室。”
出聲之人,自然便是能面,這傢伙平日裡悶頭大睡,全然不顧外面,若是他出聲了,那必然是有着什麼發現。
吳偉愣了愣神,只得站起身來,返身打量起這房間來。
密室四周的青石,在熒光之下,漆黑而冰冷,神識掠去,便被斷然截斷,使得吳偉的全然無法感應到地面的情況,想來地面之上亦是難以發現這地下的奧妙。
只不過,當問到能面究竟想讓他找什麼之時,那能面卻是戛然而止,旋即又故作深沉,再不多言。
吳偉撇了撇嘴,暫且不去理會,而是自顧自得檢查起牆壁來,他曉得能面那傢伙素來吃硬不吃軟,若是不成再尋他便是,口吐真言還是口吐白沫就看他自己選了。
此密室裡的青石,比起往常所見的青石雖看上去相似,但不管是在質地或者是在大小之上,都是極爲的罕見,入手冰涼,使得有印力護身的吳偉都打了個寒戰。
徐徐前行,吳偉的視線跟着微微挪動,此時,道千和陸漢正忙着勘察陣眼,以他們的水平,顯是需要花費不少工夫,所以吳偉倒不急於一時,只不過便是過了數十分鐘,他還是看不出這牆壁有何怪異之處。
密室深處,黃嬴正好奇地舉着熒光,微微打量,她的眼前乃是一面青黑色的牆壁,與其他三面相似,皆是由兩邊向中間顏色逐漸變深。
只不過一間破舊密室而已,若真是有什麼東西藏着,不是應該早就被秦如風他們取走了麼,又怎麼會輪得到他們。而小能面,又怎麼會知道,這密室的情況?吳偉的腦海之中疑問迭起。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別忘了我可是你肚子裡的蛔蟲?”能面之聲詭異響起,卻是在給自己辯解。
吳偉白了個眼,搖了搖頭,向前走去,陪着黃嬴打量起那面由外至內逐漸變深的牆壁來。
似是想到了什麼,吳偉向前伸出手去。
“這青石頗有些古怪,當小心些!”少女的關切之聲猶在耳邊響起。
吳偉微微一笑,印力上凝,以作防備,那青石之上的黑色之物,並非是青石本有的東西,入手油膩,反像是某種特殊的油脂,長年累月下來最後滲入了那青石之內,從而使得青石愈加深邃黑亮。
吳偉雙指微搓,卻是略有所思。
少女見狀,亦是學着吳偉的樣子,指尖自那牆壁之上掠過,秀鼻湊近聞了聞,嗯?一股怪異的味道。
“你應該知道數千年之前的宗派大戰吧?”恰在此時,能面之聲,自印力世界之內響起。
吳偉不語,沉默張望,姑且聽他一說。
宗派大戰,吳偉一共聽過兩次,一次出自於千源子的口中,第二次則是在修復震天戟的時候由不木老人說起過。至於緣何而起,吳偉並不感興趣,他想知道的是,爲何能面在此刻要提起此事來。
身爲震天戟的殺意印靈,它必然跟隨着他的主人冥血天狼參與過那場廝殺。
宗門大戰,並非只是一場戰鬥,而是數場戰鬥組成,在蓬萊山,通天靈洞,乃至萬獸谷領地之內都爆發過規模不小的戰鬥,而曾經的清源鎮外,亦是一場激烈戰鬥的爆發地。
吳偉眉角一挑,頗感意外。
“你猜的沒錯,此處便是那戰鬥之時留下的遺蹟。”
“遺蹟?”
別的或許可以不感興趣,但這遺蹟,卻是任誰聽了都心頭一跳。
“那這遺蹟之中,是否有天材地寶,是否有神秘功法?”
“……”
“怎麼不說話了?”
“你想多了,這處遺蹟並非你所想的那種,這裡,不過是一處焚屍之地。”
“呃……”吳偉忽得想起了什麼,看了看兩根手指上的詭異油脂,指尖猛地躥起一陣搖曳火苗,將其燃盡,對於火屬性印力來說,點火,只不過是一種小伎倆而已。
“怎麼了?”看着吳偉手中忽得躥起的火苗,少女微微蹙眉,似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把手指上的那些東西燒了吧,不衛生!”
“哦。”雖是納悶吳偉的神神秘秘,少女卻仍是乖乖的伸出玉手來,任他拋來手中的一縷火苗,將其緩緩燃燒殆盡。
“大戰之時,戰鬥雙方皆有死傷,那些慘死於這戰場之上的人,因無人收殮,便會集中之後最終投入這青石密室之內,然後將其付之一炬,也正因爲那些骨灰造成的肥沃,才使得此處的母樹長得如此的茁壯。”能面平淡的講着,卻是讓吳偉鄙視之餘,不得不對他暗暗地追加一箇中指來。
本以爲會是天大的機緣,沒想到卻是個觸黴頭的地方。
“我還沒說完呢……”能面繼又說道,只不過吳偉卻是再不如那單純的小孩一般容易上當了,而是安安靜靜的打量着四周,任他侃侃而談。“修印之人的軀體,又豈是那般容易焚燬,故此,這些焚屍密室之中,大多都設有焚屍專用的印陣。”
“印陣?不是陣法?你是說,這間密室之內,便有你所說的那個用來焚屍的印陣?”吳偉那原先淡然的語氣,微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