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清源鎮

到清源鎮的路途甚是平坦,雖不是瀝青道路,卻是用泥土夯得嚴嚴實實,平坦如砥,使得吳偉行走十分便利,泥土散發出一股新鮮味,顯是平時一直有人維護,道路邊上,每隔十多米便種植着些如同行道樹般的高大常青樹木。

此時是冬季,那夜幕來的特別快,等到吳偉追上前方衆人時夜已近乎全黑,吳偉將張佳佳去接他們親屬的情況轉達後,衆人心中一陣欣慰,對他們來說,自己的親人是他們現在最爲關切的事情,如今塵埃已定,心情皆都放鬆開來,嬉笑打鬧甚是熱鬧。夜幕漸深,衆人還沒有等適應那黑暗的時候,道路周圍便亮起數百盞燈來,那燈光單盞之下並不算亮,但千百盞齊齊開放的時候便如同那凡世間的路燈般,交相輝映。

“這樹上竟然有路燈,真是太神奇了。”周億和李異兩人甚是興奮,一路的修行,這兩人的關係亦是愈發親近,周億本就是個自來熟,李異則是成天沉迷於修行之道,再加上兩人的非常天賦,除了吳偉之外,可以說他們算是在這條路上走得最遠的人了。此外,李異更是天天向周億灌輸着他對這個世界的看法,結合他從小說和神鬼軼聞裡的故事,在他的講述下,倒也有一番意思,幾番調教之下,周億幾乎被教成了半個小神棍。

“那好像不是路燈。”

吳偉看得真切仔細,那邊上的樹上那些發光的物體竟是一些如同蠶寶寶般的發光昆蟲,其體呈奶白色,通透如同那琥珀般,細觀之下連其體內的臟器都看的一清二楚,他們正趴在那枝椏之上吮吸那些樹汁,那些黃褐色的汁液,在進入他們的體內後,使得他們外表發出的光芒更盛了幾分。

衆人也都看明白了,那蟲子表面乳白色,看上去圓滾滾的,倒是有點討喜,“我去抓一隻過來。”周億看得手癢,想上樹去抓一隻來。

“別了,這蟲子大晚上的這般發光,也不怕招了什麼動物過來,應該是有什麼保命的本事吧。”吳偉考慮的比較全面,這些崑崙境內的生物,若是不瞭解,還是不要招惹比較明智。

周億雖是心癢難耐,卻也明白吳偉說的在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樹上的玉蠶,留着哈喇子。

“他們上去了。”自離開千源子之後,王威一夥人便與他們分的較開,他們走得較爲前面,聽到吳偉的話,卻只是嗤笑一聲,有風險纔有收益,若是都如吳偉這般,只怕什麼都不要做了。四人之中王奕的手腳伶俐,動作利索,三兩下便竄了上去,那樹約有五六米高,枝椏不多,但是在其手下爬起來倒也不算麻煩。

那些玉蠶不知是動作緩慢,還是視若無睹,依舊在那裡貪婪地吮吸着樹汁,不管不顧。這玩意好抓,王奕心中一樂,比起野地裡抓那些蟲子可簡單的多了,不多想便挽起袖子來,伸手朝其中一隻抓去。那玉蠶正吃得開心,被那手一碰,原來肉乎乎的外殼忽然變得如同那花崗岩般,外表之上更是閃跳出一連串的電弧來。

“啊”的一聲,王奕頓時發出一聲慘叫來,栽倒樹下。

小廚師一行人圍了上去,只見他原本白嫩的臉蛋如今是被電的外焦裡嫩,一邊通紅一邊發黑,根根頭髮如那倒插楊柳般蓬鬆彎曲,全身上下被煙熏火燎般,狼狽不堪。

“二師兄,你沒事吧。”小廚師關切的問這問那。

早知道讓你去了,嘴裡哼哼唧唧着,王奕心中有苦難言,埋怨着自己剛剛怎麼那麼沒眼力見,傻乎乎要了這份苦差事。

周億和李異看了直覺牙齒一陣發酸,這電在別人身上的時候就已經看着都疼了,若是電在自己身上還得了。

“年輕人,就該吃點教訓。”不遠處,一股沙啞的聲線悠悠的傳了過來。

這聲音,聽起來倒像是個老人。吳偉朝着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那偏離道路約十餘米的地方,竟有幢低矮的草棚,那草棚搭得甚爲簡陋,由但卻錯落有致,幾乎是與那些樹木草叢融爲一體,棚前搭了個不大不小的躺椅,是由竹子編制而成,上面也不知道鋪了塊什麼野獸毛皮製成的鋪蓋,看着甚是暖和。老者仙眉似雪,那一臉絡腮白毛修得齊齊整整,甚至連鬢角都經過精心修飾,身上青衣白布,衣着樸素簡潔,儘管上下打了好幾處補丁,但看着卻是乾乾淨淨。

他隻身往那鋪蓋上一躺,那身子便是陷進那柔軟的毛皮之中,那手裡拿着一袋大旱菸袋子,煙氣淼淼,猛嘬一口,便感覺連那花白的眉毛都似飄了起來。

“你們是村子外面來吧”老者眼神很好,衆人進來之時便已注意到了,他手中的煙桿子不停,只是於那空氣之中噴出一個個菸圈來,甚是優哉遊哉。“我在這村子裡這麼多年了,不要說這村子裡的人了,就算是一隻狗也沒有我吳老頭不認識的。”

“請問前輩是……”王威也拿不準這人是不是個高人,看吳偉的表情甚是恭敬,也學着鞠了鞠躬,畢竟前面有千源子這種大仙的例子在前,這崑崙仙境裡隨便編派出個老頭來都是氣場十足,誰知道是不是又是哪裡的得道高人。

“什麼前輩不前輩的。”老者樂得一笑,“這條路上的林子都我罩的,你們叫我吳老頭就行。”

雖然是個守林員,但衆人可不敢將他視作常人。

吳偉只是笑笑,這一路行來,皆是對他們的考驗,這位老者雖非修行之人,但是在清源鎮必定是個資深住民,朝裡有人好辦事,他們人生地不熟,這位老人家是他們遇到的第一位村民,如果能從老人手上拿到第一手資訊,對他們有着極大的好處。這種事,自然得老手出馬,張誠和吳偉心有默契,賊溜溜的轉了下眼珠子,便拿着從山下小鎮買來的菸酒迎了上去。在這種地方,好煙好酒就是硬流通貨幣。

那張誠只把那瓶塞一掀,老人的眼睛便亮了起來,這些都是山腳下的鎮民自己釀的酒,取車的時候,怕路上無聊,張誠和小廚師就去買了些燒酒和下酒菜,後來修行的時候喝了不少,但是仍有不少剩下。那些鎮民釀的酒道地,與那種平時喝的瓶裝酒大爲不同,散發着醇厚的香氣,連吳偉這種平時不太喝酒的人都能勾起饞蟲來,那煙也是頂好的,張誠是菸酒裡的內裡行家,尤其是好那種雖不是名牌,但是卻有着獨特韻味的煙種。

“你小子,上道。”老人聞那酒香,暗暗豎了個大拇指,兩人都是好這口的,皆是心照不宣。

“老人家,不瞞你說,我們這還真都是外面來的,來這裡旅遊,聽到山下那鎮民說這裡有處神仙福地,就摸着進來了,後來別說,還真讓我們碰見個老仙人,那仙人法力通天啊,我們這就是過來看看,湊個熱鬧。咳……咳……”張誠接過那杆大煙槍,學着老人抿了一口,連着嗆了幾口,那菸草也不知是啥植物薰得,草味極重,薰得他滿眼淚水。

“你也別瞞我,你們這幾個人,都是想來當那仙家弟子的吧。別看我年紀大,這鎮上的事情能瞞過我的還真沒有,這幾天要說鬧騰的最歡的也就這件事,清源門大規模招收弟子,這可是破天荒的事啊,街頭巷尾無人不知,連那在外面嬉鬧玩耍的三歲小孩都知道了。”老者會心一笑,嘬了兩口小酒。

“老人家你果然料事如神,還真瞞不過你,我們還真是衝那弟子來的,不過就試試,我們自己幾斤幾兩心裡還是有底的。”訕訕的笑笑,吳偉往嘴裡扔了顆花生,嚼吧了兩下,他的左邊是周億和張誠,四人圍坐着個石凳喝着小酒,佐着幾盤小吃,老人還搬出了幾碟筍乾和山菜,湊了個八菜一湯。其餘人則或坐或站,圍成一圈來,吃些零嘴,將就着當晚飯了。

“修仙嘛,我理解,想當年我也是奔着修仙來的,只不過這悟性不夠啊,第三關被刷了下來。”老者自嘲一笑。“這崑崙仙府啊,真當是個好地方,只要住在這裡,啥都不幹,光每天吸氣喝水你都能活上兩百歲來,人也不會生病,若真有些骨折跌損什麼的,每月都有仙家弟子定期會診,到時候找他一看,包準你藥到病除。這山裡頭盡是些天材地寶,就剛剛你們看見那個白玉蠶,就是仙人們拿來煉仙藥的。那東西啊,活着的時候誰碰電誰,死了之後那可是價值連城,一蠶可化八藥,可以化骨生肌,那可是人人打破頭搶着要的東西。”

“你們若是要找人問這清源鎮上的東西,找我算是問對了。”老人打了聲飽嗝,“我年輕時別人都叫我吳老通,別的不說,這鎮上的路,閉着眼着我都能走出來。

跟明白人講話就是省事,兩人心裡一樂,周億則在旁邊不停地給老人灌酒。

“吳大叔啊,你說我們這麼多人,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明就裡的,你能不能給我們講講,這清源鎮,到底是怎麼樣的地方,進鎮有沒有什麼要注意的。”

“嘿嘿!”老者頗爲得意的一笑,“這清源鎮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在了,估摸着應該有個千把年吧,據說是那黃氏後人建的,原來只是個方圓幾百畝不到的小村,後來規模越來越大,現今方圓更是達數萬餘畝,鎮民皆爲長壽之人,現在鎮上人口約有十萬餘。小鎮中心是最爲繁華之地,商業匯聚,食肆林立,各色商鋪八百餘間,亦有衙門醫館學校等基礎設施,主幹道清源街經由此過,間中夾雜有居民房屋不計其數。街道爲橫三縱四,橫三爲清門,清源,清塵,縱四爲無極,青玄,太虛,古池,七條道路將鎮劃成方形矩陣,可以說,這座清源鎮是俗世在崑崙境內內的縮影。

“不過,別看這鎮雖小,裡面的種種門道卻沒那麼簡單哦。”吳老頭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你們若是進了鎮子,要注意有三撥人不能去招惹。居住於城中心地帶的黃氏後人,他們是這小鎮的創始人。清源鎮的鎮民勢力錯綜複雜,大體上共分爲三股勢力,其一便是這居住在中央城的黃氏後人,當爲這小鎮上第一大勢力,據說他們的祖先是先秦時期的一個崑崙遺族,爲移避戰禍,誤至此處,傳聞的真假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當時的掌門允了他們住在此地,並允諾他們的每十年可以派五名族人進入山門,參觀山門的弟子修行,若是有天資聰穎者,更可以參與清源門的內部弟子選拔,有希望成爲正式弟子。你們若是要參與清源門弟子選拔,在最後就必然要與這批人產生衝突,與他們爭搶最後的名額。衙門,水利,印力等等公共機要部門和基礎設施的管理基本都是黃氏家族在負責管理。”

“其二便是居住在城北的鎮民了,他們的身份也不簡單,他們都是那些進入山門的弟子在凡世的親眷,清源門有規矩,爲了讓弟子專於修行,凡世之人若是成爲記名弟子,每人可帶家眷五人,而若是正式弟子,則可擴展到十人,可以說,住在城北的人都是些關係戶。如果是招惹了他們,只怕就算上了山也要免不得要被穿小鞋。在清源鎮,他們開設醫館,錢莊,藥莊,客棧等等,大多數跟清源門有關聯的生意都是由他們負責”

“第三大勢力則是外來者勢力,這撥人雖是後來者,但是其勢力卻反而最大,人數也是最爲衆多,佔據了清源鎮三四成的人口,他們有些是來拜師的,有些則是誤入仙境的,身份也是形形色色,各有不同,成分最爲複雜,他們唯一的相同點就是都留了下來,成了這個小鎮的一員,爲了與前兩大勢力抗衡,第三大勢力自發的形成了各種團體,幫派,他們散佈在城鎮的各處,他們負責的生意最爲複雜,也最多樣,各種食肆,裁縫鋪,你所能想象到的他們都會有所涉足。”

“你們此番運氣不好,來的早了些,離那清源門招收弟子的時間還有四個多月的期限,若只是拜師,勸你們還是乖乖的呆在城南,等那時間到了便是,那些什麼勢力啊,能不摻和就不要摻和,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就算是外來的龍也得盤着,是虎也得臥着,你們說是不。”

“吳大叔您說的是,我們這些外來人,只是來看看的,當然不會做那些惹是生非的人。”張誠和吳偉對視了一眼。

他們自然不會主動惹事,但若是對方踩到他們頭上了,他們也不會怕事,人若敬我一尺,我自敬人一丈,人若肆意欺我,我必加倍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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