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沈天奴,面色陰沉,神色多變,一雙眸子,忌憚地望着吉飛。
“道友究竟是何人?”大長老望着吉飛,神色躊躇,猶豫不決。
她不會動手,因爲她能夠從吉飛的身上,看出那隱匿的元嬰氣息,這是一名元嬰老怪!
但,滄溟海內,何時出現了這麼一名年青的元嬰修士,倒真是奇特。
不過,前些日子,從東南之地不歸山脈中,倒是傳來了一些傳聞,按照那血劫的規模,似乎是有人在突破。
莫非…
“小道友,可是來自不歸山脈中?”沈天奴問道。
吉飛神色先是一愣,而後便微微一笑,“正是在下,前先日子,剛剛僥倖突破了元嬰期…”
老嫗的眼中,流露出一絲震驚,但瞬間消失不見。
不歸山脈,哪一個勢力不忌憚?
當年範家底蘊盡出,想要把青銅古道帶出,但是後來,卻不知爲何,黯然退出!
“師尊,他欺負我!”粉嘟嘟的小女孩,跑到了老夫沈天奴的身邊,一張俏臉通紅,眸子狠狠地瞪着吉飛。
吉飛見此,無奈的苦笑一聲。
沈天奴見此,溺愛地撫摸着小女孩的髮髻,“這是老身的關門弟子,蘇小小…”
“既然道友遠道而來,何不進來一敘呢?恰逢今日,是老身第六弟子出閣之日,這杯喜酒,道友能否賞臉?”
“呵呵,老前輩真是客氣了,吉某人一介散修,途徑寶地,能夠得老前輩厚遇,感謝還來不及……”吉飛打着哈哈,隨着這絕情谷的大長老,沈天奴進入了絕情谷。
這絕情谷,當真是很大!
他們途徑了一個極大的花海,俱都是盛開的牡丹,一朵牡丹,差不多有一個鍋蓋那麼大,含苞怒放,散發着一股誘人的香味。
其間,靈蟲嗡嗡的飛舞,採集着花蜜。
一盞茶的時間,沈天奴帶領着吉飛,邊走邊介紹着絕情谷。
不久後,他們的前方,出現了大片的雕欄玉柱的房子,這絕情谷倒也霸氣,這房子俱都是玉石砌成,極盡奢華。
不過,此時處處鋪紅黛綠,大擺酒席,宴請四方賓客,畢竟今日是大長老沈天奴的六弟子出閣。
“請——”老嫗側身,將吉飛請入了一間席內,其內,俱都是元嬰老怪。
此時,這些元嬰老怪,談笑自若,似乎是在激烈地討論着什麼。
“天奴嬤嬤,他們還等着拜天地呢,你老去哪了?”
隨着一道猶如鳳鳴的聲音傳出,一道身影緩緩地走出,席間衆元嬰老怪也都是起身,向此女施禮。
此女,赫然便是那絕情谷的谷主,碧落仙子。
她今日一襲黑紅色的衫裙,顯得雍容而富貴,大氣卻不顯突兀,在她的身上是那麼的合適。
沈天奴見到碧落,眼中流露出一絲喜色。
“這裡太吵了,老身出去轉轉,巧了,還恰好有一名道友,來這裡作客。”說着,老嫗邀請吉飛上前。
“碧落前輩,在下與你可是多年未見…”吉飛擡起頭,一雙笑臉,望着眼前風姿綽約的碧落仙子。
“當年在佛魔十二宮,碧落仙子對吉某人的幫助,不必贅敘,在下心中,時常生出感激之情,久久不滅。”
“吉飛?!”碧落仙子神色大驚,望着吉飛,“你竟是踏入了元嬰前期了?”
碧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脯起伏,望着吉飛淡淡地笑道:“怎麼,道友今日來此,是想要奪回萬坤鍾麼?”
吉飛嘿嘿一笑,搖搖頭。
“萬坤鍾本就是絕情谷之道器,在下怎麼會染指?今日所來,不過是爲了探聽紅煙姑娘的信息,還有當年那化蝶的蹤跡!”
吉飛臉上神色露出一絲懷念之情,“在下被困在不歸山脈中,竟是過了兩百多年!再出現在此地,有一種恍然隔世的錯覺,只是不知道,紅煙姑娘,近來如何?”
他的話,剛剛說罷,頓時廳內靜謐得妖異,針落可聞。
“什麼,不歸山脈的動靜,是你做出來的?”不少,元嬰老鬼的眼中,爆射出詭異的光芒。
有古怪,有忌憚,也有一絲莫名的興奮。
吉飛不語,等於承認了。
碧落聽聞吉飛所言,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一閃即沒。
“紅煙她不在,不過你所說的化蝶姑娘麼,如今可是有了一個好去處!”
碧落微微笑着說道。
就在此時,莫名間,禮樂聲起,傳遍了整個絕情谷。
這禮樂之聲,如重錘一般,敲擊在了吉飛的心頭。
“谷主,吉時已到,請爲化蝶師姐主持大婚——”一名青年,緩步走來,臉色鐵青,說出這話的時候,渾身顫抖,他一抱拳,拳頭卻是隱隱發紅。
吉飛望着這詭異的一幕,默然不語。
“蘇文,老身早就聽聞,你對蝶兒的心意,但是門派大難面前,孰輕孰重,你可要拿得起,放得下!”沈天奴神色狠戾,雙眸裡迸射出一絲殺意,搖頭道。
她途徑蘇文的身邊,身上的氣勢驀然一重,蘇文的身子一沉,當即連呼吸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元嬰後期大能的威能,豈能是他一介小小金丹期的修士,能夠抵擋的…
吉飛呵呵一笑,搖搖頭,拍在了蘇文的身上,“老前輩,莫怒!既然是小輩嘛,難免會走入死衚衕…”
“咳咳…”隨着吉飛這一掌,蘇文頓覺身形一輕,恢復了呼吸。
一旁的沈天奴神色一驚,碧落也是神色有些驚異,望着一身坦蕩的吉飛。
“不是說,吉時已到麼?在下,倒也想要看看這傳說中的婚禮…”吉飛淡淡笑着,嘴角上揚,眼角掠過一絲寒意。
他的心一涼,沒想到,化蝶竟是要出嫁了,兩百多年的時間,一切,果真是變化太大了。
吉飛默然不語,隨着一干衆元嬰老怪,進入了婚禮的殿堂。
此時沈天奴端坐其上,神色勉強做出一副慈祥喜慶的神色。
只是,場中的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這一場婚禮的氣息,有些凝重,有些不安,更多的是,詭異。
“帶新娘子——”喝禮人,高聲唱喝。
吉飛冷冷望着這詭異的一幕,卻見一襲喜慶紅衣,緩緩地走入這婚禮殿堂。
不過,讓他頗爲古怪的是,此地竟是沒有新郎!
“嘿嘿……這絕情谷,每年都要向莫名勢力奉獻一些女修,以便作爲爐鼎…這等家醜,明明是上不得檯面,可是今年,竟是頗爲古怪啊…”
一名元嬰前期的老怪,滿身的油漬,一身酒氣,在吉飛的身旁輕聲道。
“道友,你很早便是和化蝶姑娘很熟麼?”老怪在吉飛的耳邊輕聲道,神色嘻哈無常。
吉飛冷冷皺眉,“怎麼,道友莫非對這些事情很感興趣?”
“呵呵,這倒不是,老夫柳顏子,道友是——?”柳顏子抱拳笑道,一抱拳,頓時手掌間,發出嘎吱一聲,油膩膩的響聲。
吉飛神色冰冷,“在下吉飛,道友有話直說,便是了!”
他的眸光,望着緩緩踱來的化蝶。
但,紅蓋頭遮住了化蝶那絕好的容顏!
吉飛心中冷哼,雙眼間,掠過一絲紫芒,破滅法目頓時看穿了一切。
兩百年了——
說來,這一切,莫不和吉飛有着莫大的聯繫。
當年,和他一同進入不歸山脈中的紅煙和化蝶,如今一人銷聲匿跡,一人卻是要出嫁!
而今,當他從不歸山脈中走出的時候,一切頗有些滄海桑田的意味。
光陰,並不曾在此女的臉上,留下多少的痕跡。
頗爲古怪的是,此女身上的氣息紊亂…但,竟是達到了元嬰前期的修爲,這讓吉飛頓覺驚異。
修士,結嬰的難度,他自己親身有所體會。
而眼下的化蝶,竟是這般的詭異。
亦如往昔,那嬌好而美麗的容顏不變,只是相對於二百多年前,如今,卻是蒼白了許多。
吉飛擡起頭,細細看了一眼,款款走來的化蝶,她的腳步,不知爲何,有些虛浮。
而更加詭異的是,她的雙眸,竟是那麼的麻木。
只是,似乎是感受到了吉飛的目光,那雙泛着遊離死氣的眸光,轉過頭看向吉飛。
兩對眸子,接觸的時候,吉飛的心一動,而後,又是一陣狠狠得抽搐,她的眸光,深深地觸動了吉飛的內心。
究竟發生了怎樣的慘劇,竟能讓這麼一個陽光善良的女子,目光如此的渙散和沒有一絲的生氣?
他的心莫名的一痛,這還是他認識的化蝶麼?
吉飛的頭腦,望見化蝶雙眸的瞬間,便是一愣,懵了,完全懵了。
他只知道,當年和他同生共死的女子,現在活得,不好,很不好!
透光蓋頭,絲線間的縫隙,化蝶瞥了一眼望來的目光,瞬間便是駐足,停下了腳步。
她的眸光,深深地注視着那道並不算高大的身影,嗯,他還沒變!
那雙臉,還是那麼的普通。
普通得,扔到人海中,根本就分不清他在何方…
化蝶的身子,輕微地顫抖,臉上卻是浮起了笑容,只是雙眸,瞬間已是凝固了眼淚。
“吉、吉飛,是你麼?”
一聲輕語呼喚,從紅蓋頭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