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止住武藝的衝動,我看着車外的鬼,假裝淡定的把座椅後調,腳翹在車前,隨手點了根菸抽了起來。
男鬼面露凶煞,活脫脫一隻厲鬼。
一羣鬼在車前幾米外對峙着,飄散的冷氣讓擋風玻璃上凝結出了淡淡水霧,車內的溫度也跟着慢慢下降,武藝不自覺的縮起了脖子。
“讓開。”
男鬼兇狠的靠近女鬼,霸道的吐出兩字。女鬼癡癡的望着,說:“不讓,有本事你打得我魂飛魄散。”
男鬼一腳踹在女鬼肚子上,女鬼飛撞在擋風玻璃前的夜蕭上,被震得滑落到了車前。
在女鬼滑落的瞬間,我沒看到鬼的動作,再次看清,只見男鬼的手洞穿了女鬼的肚子,手裡還扯着腸子。
女鬼的身體開始扭曲,神情痛苦的說:“你……真狠心……”
“真他媽的不是東西。”
武藝膽怯的罵着,憤怒的要打開車門去幫女鬼。我吐出一口菸圈,冷冷的說:“你下去幫忙,如果被厲鬼弄死了別怪我見死不救。”
“你怎麼這麼沒人性?”武藝呆了一會,不知道她是憤怒男鬼的暴戾,還是憤怒我的冷漠。
夾着菸頭,我隨手指着外面的鬼,說:“你要弄清楚它們是鬼,我們是人。鬼打架是鬼的事情,陰陽相隔,懂嗎?”
武藝不屑的瞟了我一眼,說:“你這個老頑固。”我眯眼看着外面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換個立場想想,如果你攔着一個男人逼婚,吵的不可開交時,有個陌生人蹦出來打男人一頓,我敢保證你會幫男人罵別人多管閒事。如果蹦出來的不是人而是一隻鬼,你絕對不會感謝鬼纏人。明白嗎?這就是陰陽兩隔,人插手鬼的事,與鬼插手人的事,是同樣的性質。”
“可是……可是……我看不下去了……”武藝愣了愣,望着被插穿肚子的婚紗女鬼想要反駁。我說:“沒有可是!就算你本事通天,出去放倒了男鬼,擺平了這件事。它們也是怕你的本事,敢怒不敢言而已。你在它們心中與強權惡霸不會有區別。惡霸不可怕,就怕有本事的人抱着善心卻不知道自己在做惡,這纔是恐怖的。”
“按你這麼說,就不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她反問。
不是怕這傻妞出去惹事,我都懶得搭理她,冷笑着說:“路見不平,也得看路爲什麼不平?你有沒有踩的權利?”說着,我盯着婚紗女鬼說:“這隻女鬼也是厲鬼。”
武藝握着門柄,順着我的目光看去,嚇得倒吸了好幾口涼氣。
婚紗女鬼已經脫離了男鬼的鬼爪,她白皙的脖子上多了把剪刀沉陷在喉嚨裡,白色婚紗上染的到處是血,一隻眼珠子被黏糊液體沾着掛在嘴角邊,她嘿嘿冷笑的看着男鬼,說:“活該你跟我一樣成鬼,要你這個負心漢陪我一起永不超生,還想結冥婚立室跑去投胎,別做夢了……”
突然,路對面射來強烈的光線,光刺的我閉上了眼睛,只聽見車胎在地上摩擦的刺耳聲,再睜眼,王曼的車風騷的甩尾橫停在了路上。
“喵!”
車剛停穩,小黑貓從車裡跳到車頂,額頭上用血寫着“王”字,它張開嘴巴,厲鬼雷衝出現在場中,衝向了羣鬼。
關鈴快速的拉開副駕駛的門,一張小棺材往車前引擎上一擺,拿着裝血的小竹筒往小棺材上倒,很快,小棺材被染的一片血色。
“不……”
等關鈴倒完好幾筒血,男鬼一聲淒涼的叫喊,隨後消失不見了,似乎被吸進了小棺材。
一羣鬼對着王曼的車撲去,小黑貓站在車頂虎視眈眈的叫着,衆小鬼嚇的不敢前進。婚紗女鬼在撲向車輛的途中,厲鬼雷衝攔在前面,與婚紗女鬼打到了一起,場面非常火爆,比看武俠大片還精彩。
“你不是說人不能管鬼的事情嗎?”武藝呆了好一會,指着對面王曼的車。“沒人性就算了,還找那麼多理由。”
“白癡。人不能管鬼和鬼的事,但能管鬼纏人的事。”我望着那些翻倒在地上的嫁妝,又見關鈴直接抓男鬼,瞬間明白了什麼事情,說:“厲鬼娶冥婚要害死和它結冥婚的人,她們接了冥婚女方的因果是爲抓男鬼而來。”
關鈴以極快的速度用黃色布條包裹住血淋淋的小棺材,點了一炷香插在地上,對狂暴的婚紗女鬼說:“你的事與我們無關,兇穴養鬼也不該我管,你好自爲之。”
“哼……你們敢動他一根汗毛,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婚紗女鬼看着小棺材威脅着,六個穿紅裙的女鬼出現在她身後,接着她們一起消失不見了。關鈴說的兇穴養鬼,應該指的是婚紗女鬼家人活埋六個紅衣女人在她墳墓裡的事。
隨後,縈繞在周圍的冷氣散去,地上倒的那些箱子以及嫁妝全部變成了紙燒出來的灰燼,隨着風往樹林裡飄着。
小黑貓收了雷衝快速的衝到擋風玻璃前,對着我拍起了貓爪。我打開門下車,它跳到我肩膀上,張開四隻爪子抱着我的頭髮,用嘴咬了起來。
“嗯?你怎麼在這?”
王曼幫襯着關鈴,她見到小黑貓的異動才發現我的存在。我指了指越野,說:“爲了節省路費,搭了個順風車。”說着,我走到關鈴旁邊,問:“你們怎麼在這?”
王曼看了看我,微笑的對武藝說:“武小姐,您可是貴人事忙,不知道……”兩個女人在越野旁寒暄着,聽着她們的話,表面和氣卻綿裡藏針,我無聊的搖了搖頭,只當沒聽見。
“不賺錢,難道還指望你給我養老?”關鈴處理着帶血的小棺材,沒好氣的說了一聲,隨口解釋起情況。
我在省城的時候,王曼剛解決完兇靈,有人脫關係找上了關鈴。
前面聚仙鎮上的一位十七歲女孩,莫名其妙的病了好多天,家裡積蓄在醫院花了個精光,連病因都沒找到,最後死馬當活馬醫的找上了關鈴。關鈴搞清楚是厲鬼娶親要人,她做好了準備,順着嫁妝來抓男鬼,這纔出現了巧遇。
“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結冥婚吧?”我聽完大概情況,隨口問了一句。
關鈴說:“女孩奶奶欠了一屁股賭債,這不有人讓她把孫女衝冥婚,不僅賭債全免還會給她一筆錢。那老太婆早賭空了心,按照別人說的騙女孩簽了字,按規矩燒了紙,這不就定下了婚約。”
她瞟着已經飛的一乾二淨的“嫁妝灰燼”說:“要不是發現老太婆晚上偷偷燒這些冥紙嫁妝,我根本抓不到這厲鬼的行蹤。”
“這事沒這麼簡單吧?”我想到婚紗女鬼,看着滴血的小棺材,皺起了眉頭。關鈴盯着小棺材說:“幾個月前,縣裡有個新娘在結婚當天自殺,接着她的前男友就死了,死於厲鬼索命。”關鈴敲了敲小棺材,說:“這隻男鬼就是被索命的男人,婚紗女鬼就是自殺的新娘。”
“誰把它們弄成的厲鬼?”
“新娘自殺後,她家裡人不甘心女兒就這麼死了,認爲是謀殺。這不,花錢向先生問了法子,膽大包天的活埋了六個穿紅衣的女人,製造出了婚紗女鬼,讓女鬼自己去報仇。男人被婚紗女鬼索命死了,怨氣讓它變成了厲鬼,這不男人家裡爲了讓兒子能投胎,請高人問破解的法子,於是整出了冥婚這檔子事。”
我想了好一會才把事情弄清楚,感情都是人爲搞出來的悲劇,吐出一口氣問:“您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縣城是火葬場老鬼的地盤,誰在他地盤上搞事,只要問他就清楚了。”關鈴沉思一會,又說:“距離上次爭奪走陰令已經過去了二十九年多,走陰令得主只能擁有走陰令半個甲子時間,等三十年期滿走陰令就會易主。現在走陰令在老鬼手上,他能掌管到七月七,過了鬼節誰都可以去搶,等到九月九,走陰令在誰手上,誰就能掌握走陰令三十年。”
“走陰令?”我從來沒聽過。
“這玩意對陳家來說屁用都沒有,就是一塊流傳了很多年的無常牌位,擁有走陰令的人走陰有無常保佑會安全很多。”關鈴詭異的看了我一眼說:“別人打死打活的搶拿的東西,對於你這個有陰司烙印的鬼差來說,只是個笑話。”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婚紗女鬼和冥婚事件背後的施術者都是爲了無常牌位而來。
“這些都是老鬼的事兒,他需要幫忙的時候會找我們,我們不用管。我在意的是婚紗女鬼的家人和男鬼的家人,這兩家好像與武家守的棺材有關。”關鈴擔心的望向了越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