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稻穀樁之間的縫隙裡,猩紅的大蜈蚣搖着幾百條腿躬身欺負着,我衝到它前面,看準目標,伸手過去,大蜈蚣猛的擡頭,頭頂的夾子快速雜進我的手心,刺出了兩個小洞。
“小女媧,幹你……”
大爺兩個字還沒罵出來,麻痹感從手心傳到手臂,幾乎是瞬間,我全身抽搐的倒在了田裡,抖了兩下,身體僵硬的不再受自己控制,手心的刺痛好像被刀子捅進心窩一般,只要能分泌汗液的毛孔全部冒出了冷汗。
疼的想喊可是連嘴巴都張開不了,我瞪着眼珠子,已經不知道罵小女媧這個禍害了,唯一的念頭就是:老子就這麼死了嗎?答應爸爸找個漂亮媳婦的事情還沒做到呢!
死亡的恐懼、無盡的不甘、理不清的不捨……一股腦的襲上心頭,像一把刀刺進了靈魂,靈魂像玻璃片一樣破碎了一地。
道君也怕死,怕死不代表不敢死,再多的負面情緒,也沒有一絲後悔,再選一次依舊會伸手抓大蜈蚣。不是爲了救被山魅迷惑的人,也不是一轉毒蟲多難得,而是在這種情況下,我自己想抓,那麼我就抓了。
“小女媧,等事情完了,老子絕對躲在家裡走陰,抖斷你的小尾巴、捏碎旺仔饅頭……”
感覺自己快要被疼的失去意識時,奇蠱終於動了,開始吸收毒素,疼痛慢慢緩解,身上的麻痹感也隨之消失。緊繃的心絃突然鬆開,我全身發軟的躺在泥巴上,劇烈的呼吸着新鮮空氣,緩和良久,恢復一些力氣纔在心底大罵。
大蜈蚣刺了我一下之後並沒有跑,而是趴在老子手心睡覺。
感覺全身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我動了動手指把大蜈蚣丟在一邊,一手杵着夜蕭,一手撐着地從地上起來。大蜈蚣側躺在地上,好像很委屈的縮成一個圈,它這恐怖的形象再怎麼裝可憐,也能把人嚇的毛骨悚然。
“扎老子的事情以後再算。”
真想一腳踩爛這條毒蟲,我強壓下衝動,拎着它裝進口袋,這才慢慢走向吳招弟。
吳招弟拿着一根樹枝,站在田埂上警惕着四周,餘光一直留意着我這邊。走到她近前,我已經緩和的差不多了,說:“走,追上去看看。”
被髮邪的男人用腦袋撞的女人瘋狂的反抗,山裡的女人真不是紙糊的,無意識的反抗之中,一個大老爺們居然沒有放倒她,反而被女人給跑了。
只是女人慌不擇路的方向並不是村子而是進山窪子,男人像野豬一樣哼哼的在女人後面追。
也不知道那七八戶人家是不是都死了,那麼大的呼救聲居然沒聽到?過了這麼久也沒一個人出來,我來不及多想,帶着吳招弟跟在二郎神後面,往山窪子跑了過去。
山窪子可以當成是小山谷,兩邊高中間低,這條山窪子以前可能是條山溪由於上游沒了水就幹了,裡面的枯草有不少被人放野火燒過,踩着大小不一的石塊,往裡追了大概五六百米,聽到遠處傳來女人驚恐的哭罵聲:“狼心狗肺的東西,弄老孃的時候說的好聽……”
“你……你……你別怨我……我不想死……”
發顫的男聲在往這邊靠近,看來山魅沒有再纏他了。
山魅由於擁有獸性,有的山魅習慣把人給玩死,就像貓抓老鼠一樣習慣玩弄獵物,讓獵物在恐懼中死亡。
“那邊。”
我指了指男音傳來的方向,較快腳步迎上去,吳招弟有些害怕但也沒示弱,緊緊跟在我後面。
如果現在的王曼不鍛鍊身體,就算她有幾百年的記憶,到山裡像吳招弟這麼折騰也吃不消。吳招弟真要跟王曼打架,只要懂一點奇門遁甲,把王曼弄進山裡,放風箏都能把王曼放死。
沒有絕對的強者,真正的強者絕對把“揚長避短”這一招練到了極致。
“哼哼!”
跑的東倒西歪的人影,剛出現在我的視線中,山魅再次出現印在他身上,他猛的停止腳步,身體極其不協調的轉身,拱着腰朝來路衝了回去。
“媽的。”
我腳下用力,在山窪中快速的跳到他背後,一腳踹在他屁股上,男子趴在橫在地上的爛樹枝上,不等他反應,我掄起夜蕭猛力抽在他的側臉,又在腿彎處猛踩幾腳,確定他短時間沒辦法行走,這才搖動杏黃旗。
“百鬼夜行,吸陽,滅鬼。”
陳五帶着幾十個鬼魂出現,立刻陰風陣陣,鬼影飄蕩。我快速點上三根香,說:“麻煩五哥搞定山魅,只要不殺了這個男人,他的陽氣隨便你們吸。”
“老子雖然是土匪,但從不欺壓良善。”
非百鬼夜行狀態下的陳五擁有意識,他瞟了一眼地上的男子,慢慢吞吐着我手上的煙。我說:“搞有夫之婦,罪一。就算他們是姦夫淫婦,但這小子遇到危險丟了女人就跑,不義,罪二。”
“這是交給兄弟們了。”
說話是有因果的,陳五不怕我說謊,他憤怒的點頭,揮手一招呼,幾十個鬼影提着刀衝了上去。我把夜蕭和杏黃旗交給驚悚的吳招弟,說:“拿着旗站在這,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離開五哥它們的範圍。如果真遇到危險,拿着杏黃旗左搖三下,會有鬼兵出現的。”
武招弟牙齒打架的看着鬼影,有二郎神護着,我也不怕她受陰氣侵蝕,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摸了摸裝蜈蚣的口袋,順着遠處驚慌的女聲跑去。
蜿蜒的山窪子七彎八拐,找了十多分鐘纔看到衣衫襤褸的少婦,擦着眼淚鼻涕和臉上的血,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穿。
呼!
山窪子兩邊的枯草中間以一條線的方式倒塌,我感覺到這點,忍不住跳腳大罵:“媽的,不是野豬是蟒蛇。”
正罵着,鞋子跑掉了一隻,腳上還踩着褲腳,褲腰誇了不少的少婦,見到我驚悚的大喊一聲,立刻掉頭就跑。我把大蜈蚣捏在手上,追在後面喊:“嫂子……嫂子……我是人!”
少婦可能被嚇的神志不清了,壓根不搭理,往前面跑的跟急了,褲腳掛在什麼東西上,噗通一聲,她摔倒在地,極其靈活的翻身,扯了幾下褲子扯不掉,超乎老子想想的直接脫了褲子,爬起身,穿着個大褲衩,幾步一回頭的繼續往前跑。
“操!”
追了大概二十多分鐘,我一直分心注意着周邊草木的動靜,沒受到猜測中的蟒蛇襲擊,差點被半夜偷人的少婦給放風箏累死了。
爲什麼說她偷人?如果草堆的時候看到衣服了,大秋天的誰會跟自家漢子跑到草堆旁邊玩?
少婦再次摔倒,趴在地上不再動彈,被嚇到沒有焦距得眼睛終於出現了一絲神采,我彎腰站在兩三米開外,單手扶着膝蓋,故意調侃說:“大嫂子,您能別跑了嗎?還好這是荒山野嶺,如果有人看到還不定以爲老子在做什麼呢?”
不是所有人都是道君,嚇到了極致突然鬆懈下來,如果沒有東西轉移注意力,恐懼留下的心理後遺症會非常恐怖,可能現在沒事,也許過些年會精神失常,這種概率非常大。
“你……你……是誰?”
過了好久,少婦才轉動脖子,臉色發白的看了看四周,像受驚的兔子捂住早就暴露了很久的胸脯,隨後又分出一直手捂住大褲衩。
“我叫陳三夜,跟那邊有戶人家換了房子,過來收房子的。”我吐着粗氣,不快不慢的介紹着,一直注意着旁邊的草叢。
感覺草叢裡有一雙眼睛盯着我,並且隨時會對我們發動致命攻擊。
“這事我聽過,可惜我那口子不肯離開這山疙瘩。只是沒想到喜歡搞寡婦的守靈人長的這麼靈性?嗯……就是……就是白了點,晚上見到有點像鬼。”
少婦沉默好一會,噗呲一笑,拉好傷身的褂子,詭異的輕鬆了很多。反倒是我有些莫名其妙了,說:“你不怕了?”
“有守靈人在我有什麼好怕的?再說,以您的嗜好,應該不會把我的事情說出去吧?”少婦搖搖晃晃的起身,咬牙切齒的看着進山窪子的方向,說:“沒有威脅,又不會說我的事,我自然不怕了。老孃這次算走眼了,被這種畜生佔了便宜……”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碰到這種極品我也沒辦法。並且,剛從危機之際緩和過來,她居然想的是偷人會不會穿幫?
看來爸爸說,強剛易折,柔鐵難斷,受到屈辱和恐懼面前,女人的韌性天生比男人強這並不是假話。
與她慢慢聊着,隨着時間的推移,她嘴裡的話也正經了起來,慢慢變成了那種山村少婦的形象,或許*也能發泄恐懼吧?
突然,她身體一抽,像彈簧一樣猛的繃直,張嘴驚恐的盯着我腦後。
感覺到背後有動靜,我來不及反應,冰涼的軟體生物已經纏到了我身上,從膝蓋往上一直纏到胸部,恐怖的蛇頭吐着蛇信,白色的眼珠子帶着絲絲綠光,居高臨下的盯着我。
身上剛升起一層雞皮疙瘩,似要碾碎骨頭的壓力傳來,我來不及多想,艱難的擡手把大蜈蚣丟進了蛇嘴裡,只期待大蜈蚣在毒翻大蟒蛇前,老子沒有被勒死。
其實蟒蛇不大,也就三米左右的樣子,但纏繞力真的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