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司守靈人,陰司管生死,我醫生死病。”
黎明前的黑暗,靠近街道第二排的一棟三層樓房前,我對着生病男子家的大門,提着黛兒剛買的劣酒,灌了兩口,陰沉的喊了一嗓子。
一樓亮着燈,立刻,二樓的燈和房子外檐下的圓形燈也亮了。黛兒抱着夜蕭站在我身後,我又喝了口酒,退後兩步,甩着酒瓶的胳膊肘放在黛兒香肩上,接着嚎喪:“守靈人送死人下地獄,田七,給老子滾出來。”
咵!
其實沒有聲音,生病男子家左右鄰居家的燈相繼亮了起來,接着一條街道亮了十幾戶,燈光突然一起亮起,給人一種閃出了聲音的錯覺。
“陳三夜。”
生病男子家的門打開,田七憤怒的走出門口,身後站着的好幾個人臉色也不好看。附近不少鄰居睡眼惺忪的拉開鋁合金窗子,睡眼朦朧的探出腦袋抱怨:“大半夜的吵什麼?讓不讓人睡覺了?”
“呃……”
我打着酒嗝,歪着腦袋對抱怨的發聲處喊:“陳莊守靈人辦事,生人勿進。該睡覺的睡,睡不着的和媳婦做早操,沒媳婦的自己跟自己玩。再嘰嘰哇哇,老子削死你們。”
一聲囂張的怒吼,抱怨的人呆了,神色憤怒的田七愣住了,他沒想到我這麼狂,沒想到我會見人就吼。
“姓田的跟我走,不然別怪老子不客氣。”我拿着手上的瓶子對田七砸去,他偏頭躲開,後面有人喊疼,瓶子掉在地上砸了個稀巴爛。我摟着黛兒的腰,吹着口哨轉身走了幾步,停住腳步說:“姓田的,我在馬路上等你三分鐘,不然老子就在這條街放百鬼夜行。誰運氣不好,點子低,陽火被吹滅,一命嗚呼,別怪老子沒提醒你。”
威脅完,黛兒很配合的把腦袋靠在我肩膀上,隨着我的腳步往街道上走,黛兒說:“老闆,他真的會出來嗎?”
“名聲啊!成也名聲,敗也名聲。我叫囂着要放百鬼,他如果不跟着出來,這一條街在這個冬季誰家自然死人,都會想到是不是被我放百鬼衝到了。罵我不是東西的人肯定大把,但也有人會怪罪田七沒有挺身而出。”我嘿嘿奸笑着,說:“田七德高望重,盛名之下他能不站出來嗎?”
天將破曉前的夜更黑了,路燈下的柏油路面黑的瘮人,一眼看去好像能吞噬人的靈魂。
我歪靠在一根路燈杆上,沒點的煙掛在嘴角,隨時可能掉在地上。田七漫步出現,身後遠遠的跟着幾個人,都擔心的看着他。
“陳三夜,你有什麼話直說吧!”
英雄就義的田七在離我三米多遠出停步。我摸着黛兒的後背,較有興趣的上下打量田七幾眼,玩味的說:“田先生,我只是想通知您,您快死了,只剩下三天的命了。”
田七臉色大變,我不等他說話,用力摟過黛兒的腰,搖晃着腳步離開。
走出十幾米,田七凝重的問話從身後傳來。“陳三夜,把話說清楚了。”
鬆開黛兒,我停下腳步,以向後轉的動作轉身,說:“我還說的不夠清楚嗎?閻王爺通知您,您只有三天可活了。您也是高手,難道沒感覺自己陽火已經燒的不旺盛了?”
“雕蟲小技,以言施術,相信你的鬼話,我才真中了你的道。”田七說。
我不屑的哼了一聲,以懶得多說的表情轉身,拱起胳膊,黛兒配合的勾着我的手腕,再次往前走去。
“姓陳的把話給我說清楚,這裡不是四家鎮。”
三個中年人從後面追上來,擋在我前面,其中年紀最輕的人威脅着。我指了指不遠處的十字路,說:“哪裡好像有監控攝像頭,你們想使用武力嗎?如果只打我,我保證你們會被拘留十五天,不對,如果碰我女人一下,還能告你們攔路非禮。就算告你們不成功,煩也能把你們煩死,你們都別想有時間做事賺錢。”平淡的說完,我挑着嘴角,以戲謔的口氣好心勸告說:“爲你們八十歲老母,吃奶的娃兒想想,如果你們出事了,你們媳婦漂亮的話,我不定幫你們照顧兩天。”
攔路的三人被氣的咬牙切齒,額頭青筋突起,拳頭捏的咔嚓響。我挽着黛兒繼續往前走,路過他們身邊時,欠揍的說:“沒種就別出頭。”
田七風平浪靜的走過來,寬慰三人幾句,最後說:“別搭理他,相傳他活不過八十一天了。”
三人壓下火爆的怒火,劇烈呼吸幾口氣,感激幾句田七,站在田七旁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黛兒,咱們下一站去哪兒呢?”我站着沒走,也沒搭田七的話,故意說笑着。黛兒用手指划着我的胸膛,嗲聲嗲氣的說:“人家的五行鬼還沒抓到呢?等抓到了,再去下一站嘛!”
晝夜交替,遠方天空露出了一絲魚肚白,一條恐怖的蛇形虛影在晨曦灑在田七身上時,一閃而逝。田七突然臉色大變,渾身發顫,咬牙扇了扇空氣。
寒風吹過,兩隻舉着旗幡的小鬼順着晨風朝我們撲來。根據田七的行爲判斷,看來念風三女得手了,成功截取了香火,只是沒想到田七藏着的是柳仙神性!
“田七。”
我推開黛兒喊了一聲,田七本能嗯了一聲,一隻小鬼正巧撲到我身上,我拿着早已夾在指縫的針,扎向口袋,口袋裡裝着準備好的小人,小人上只帖了空黃紙,別的什麼也沒有。
扎小人,需要名字和生辰八字,誰知道田七的名字是不是假的?他透露在外面的生辰也不可靠。在田七心神不穩,放鬼攻擊我的因果前提下,喊名字攝他一絲魂息,紮在草人上才最穩妥。
“伶倫以竹正音律,軒轅以竹調元氣。”
針紮下去的瞬間,黛兒嘴上唸叨着,手中揮舞着夜蕭抽在我背心。我身上用來平衡邪氣的正氣被激發,撲來的小鬼被衝飛了出去,另一隻攻擊黛兒的小鬼詭異的被夜蕭給吸收。我看着嚇了一跳,也不知道夜蕭怎麼會吸鬼。
抗旗幡的兩隻小鬼撲過來,扎小人抽魂息,黛兒用夜蕭打我激發正氣反衝小鬼,發生在一兩秒之內。讓三鬼截香火、我囂張的堵門激怒羣衆、嚇唬田七……都是爲了這短暫的一兩秒做鋪墊。
至於黛兒拿夜蕭抽我,那是我不能一心二用,說好讓她見我拿針扎口袋,就用夜蕭抽我的。
“你……你……”
田七的淡定已經不再,惱羞成怒的指着我發抖。我摸着後背被抽的地方,說:“田先生息怒,我都說您活不過三天了,想活過三天,不如坐下來請我喝杯茶,咱們靜下心好好聊聊。”
他的五隻五行鬼找老鬼麻煩被滅了兩隻,在廁所被滅了一隻,夜蕭此刻詭異的吸收了一隻,還只剩下一隻被正氣衝傷的獨苗,他想要還手除非拿出新的底牌。而柳仙神性香火被截,這十二個時辰內,他身上那條蛇威能大降,拿出來也是找死。
至於田七別的底牌?哼,哼,在我步步爲營的算計下,他的氣勢被踩底到了冰點,就算他還有搏命的底牌,敢拿出來嗎?如果制不住我,他的一絲魂息還在我手上,他就只能等死了。
我提出談判,給他一種還有何解機會的信號,就算他決定臨死反撲,決心也會被動搖。
“好。”
田七沉默的思考好久,強行壓抑着怒火,微微點頭。我打了打身上的灰塵,滿含微笑,就像跟他是好朋友似的說:“老田,那我就不客氣了,難得坑你一頓早茶,你做好大放血的準備喲。”
旁邊觀看的人見不到鬼,見不到柳仙神性,只見到黛兒抽了我一棍子,我和田七就握手言和,都看的一愣一愣的。田七客氣的感謝一圈旁觀的人,隨後禮貌的領着我向鎮裡最好的餐館走去。
策略爲上,術法爲下,術法是這樣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