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大山坳內,偏僻村莊。
浮屍在外橫死,按照小村習俗,要先請法師打齋,消除戾氣後才能在亡者家門外停屍。村裡人把浮屍擡到祠堂,亡者親屬幫襯着架好簡易靈堂,天色已經大黑。
“姐姐,這是怎麼回事?”
祠堂外,一輪彎月爬上夜空,站在月光下,我感覺莫名興奮,體內屍氣活躍異常,好似山洪會隨時爆發。秦姬看着氣氛壓抑的祠堂,說:“第一,你剛成靈屍,還控制不了屍氣。第二,與你融合的蠱靈是二轉,你體內的屍氣連一轉的量都不夠,相當於沒吃飽的人。一到晚上你自然會出現吸收屍氣的本能,祠堂裡就有一具屍體產生屍氣,你出現這種躁動很正常。”
喵!!
祠堂是間空曠的屋子,山風透過瓦縫拉出瑟瑟風聲。黑暗裡看不到黑色的貓身,碧綠的貓眼在瓦片上急速閃過。
兩條長條椅架着門板,浮屍躺在門板上,急促的貓叫聲在空中縈繞不散,村裡人擠在靈榻邊,緊張的四處張望。
咚咚!
隨着貓叫,浮屍微微動了動,門板發出細微的聲響,一羣人趕緊遠離靈榻。
漢子操作着術法,用全力定着浮屍。杵柺杖的老人想說什麼,幾次張嘴都把話吐了回去。臉被山魅咬青的婦人,說:“哥,這裡讓我來,你去外面抓那隻黑貓。黑貓不除,亡者不會安寧。”
老人聽到這話,急切的看着漢子。漢子沉着臉想了會,說:“麻煩您找幾個人搭把手,弄兩張漁網放在靈榻四周。我鎮壓着屍體,野貓一定會過來再次驚屍,到時候網住那隻貓,亡者就能獲得安寧了。”
我在祠堂外看着,秦姬說:“在村民的幫襯下,小黑貓一定會被抓到。”
“是嗎?”
反問着,我擡步走向祠堂,沒管旁人的疑惑,手指點在屍體額頭,暗中傳了一些屍氣過去。走到婦人旁邊,騙她說:“如果漁網抓不到冥貓,冥貓被屍體抓住,那冥貓就屬於我了。”
“師姐請放心,還麻煩師姐在外面防止山魅搗亂。”婦人低聲應答。
我繃着臉走出祠堂,漢子給我的行爲隨便找了個神神叨叨的理由,村裡人也沒糾結這個細節。
“你把屍氣傳給浮屍,小黑貓如果把亡者的鬼魂放回屍體,屍體會立刻詐屍,弄不好會出人命的。”
走到秦姬身邊,秦姬玩味的笑了笑。我說:“你在乎人命嗎?”
“不在乎。”秦姬轉頭,嚴肅的提醒:“靈屍是死物,就算你擁有道君境界,也要警惕被屍體影響心性。老虎吃肉是天性,靈屍殺生,等生物死後獲取屍氣也是天性。被天性左右行爲,你會成爲一具會動的冰冷屍體。”
“謝謝。”
“不用客氣。”秦姬無聊的伸着懶腰。我問:“靈屍有修煉方法嗎?”
“沒有。就像人吃飯一樣,靈屍吸收屍氣就能成長。”秦姬拍了下我的屁股,我有些失望的說:“還以爲能夠飛天遁地呢!”
“蠱靈不滅,靈屍不死。也許再過幾千年,說不定你真能飛天遁地。”秦姬眼中滿似嚮往,嘆息着說:“我經歷了三百多年,才讓蠱靈三轉,又在藏屍坑吸收了不知道多少具屍體的屍氣,這才成爲三轉靈屍。”擡起手,她看着修長的手指,連着嘆息好幾聲,說:“有夢就有方向,三百年不行,我就用三千年,三千年不行,我就等地球爆炸。只要不死,我不會放棄的。”
漫長的歲月裡,如果沒有夢想的支持,她可能已經自我毀滅。
“有夢想總是好的。”我說。秦姬說:“你有什麼夢想?”
“老婆孩子熱炕頭,這算不算?”我說。
“算。可惜,你的身世註定你不能安穩的擁有這些。”秦姬凝視着天上彎月,身上磅礴的屍氣爆發,無形的氣勢直衝雲霄。“你想老婆孩子熱炕頭,需要擁有絕對的實力,讓業內人想想都膽寒的實力。”
秦姬腳下用力,衝進祠堂。漢子感覺到磅礴的屍氣,來不及做出反應,被衝過去的秦姬一腳踹飛兩三米,背撞在牆上直接暈死。
婦人剛要動手,秦姬極快的掐住婦人脖子,膝蓋撞在婦人襠部,婦人也疼暈了過去。
幾秒鐘不到,漢子和婦人被打暈,村裡人還沒從突變中回神,秦姬抓着浮屍的脖子,冷漠的掃過村名,說:“帶我去亡者家。”
被嚇壞了的人羣,哆嗦着兩腿在前面帶路,秦姬拎着浮屍走到一間貧房前,把浮屍扔進了堂屋。
“喵!”
小黑貓出現在房頂,吐出一條新魂,浮屍的鬼魂飄到屍體旁邊,呆傻的飄着不動。
“按照禮儀安葬。”
村名遠遠的看着秦姬,秦姬丟下一句話,根本沒管村名們的反應。
我傻傻的注視着秦姬的一舉一動,秦姬走到我身邊說:“我已經把你傳進浮屍的屍氣抽了出來,也給漢子和婦人下了屍毒,他們不聽我的只有死路一條。”
喵!
小黑貓蹲在兩米開外,好奇的來回打量我和秦姬。秦姬跑過去,小黑貓掉頭就跑,大概追了二十多米遠,可憐的小阿飄被她抓着後頸,提了回來。
“懂了嗎?”
白皙的手抓着小黑貓伸到我面前,我接過阿飄抱到懷裡,沒管劇烈掙扎的阿飄,我說:“懂了。”
絕對實力面前,最有效的策略就是長驅直入,直搗黃龍。
五棺是我們的地盤,又擁有絕對的實力,完全這裡選擇暴力解決問題。
事後,我把小黑貓打暈,抱在衣服裡,手擰着漢子出村。
“王曼來了。”
穿過吊橋,剛踏上狹窄的山道,秦姬把手裡的婦人丟在路口,看着前方。黑漆漆的山道空無一人,我把漢子和婦人丟在一起,看了看四周,問:“在哪兒?”
“路口被人設了奇門遁甲,按原路進去就進了死門。”秦姬指着不遠處的石塊,說:“那纔是真的山道路口。”
“我該叫你秦姬?還是秦霜?”
王曼緊裹的牛仔褲腿紮在登山靴裡,她從石塊後跳出來,好奇的打量着秦姬。不等秦姬說話,我把阿飄丟過去,說:“你怎麼搞的?”
“那個……三夜……哈……”
王曼精準的接住阿飄,快速弄醒阿飄,憋着笑意對阿飄說:“你老爸變女人了。”
喵。
阿飄疑惑的動了動貓耳朵,擡頭看了一眼王曼,嗖的鑽進夜幕,又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我不爽的板着臉,王曼無所謂的說:“別這麼看我,小阿飄有它自己的宿命,等它玩累了會回來的。”
“萬一它被抓了呢?”我說。王曼指着小阿飄離開的方向,冷哼着說:“被抓了嗎?你就會動嘴皮子,不用你跟着阿飄屁股後面跑,只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我剛要說話,秦姬乾咳兩聲,說:“你們小兩口,別研究帶孩子的問題了。王曼,這羣抓小黑貓的外界業內人是怎麼回事?”
“能怎麼回事?道尊大徒弟以交流術法的名義,按照禮儀來拜訪關鈴。關鈴把心思都放在了法會上,分不了身。想抓玄貓的有十幾個,我也雙拳難敵四手,只能保護好阿飄,沒辦法一鍋端了。”王曼鬱悶的牙牙癢,指着被奇門遁甲籠罩的山道,說:“裡面困了六個人,這六個人或多或少有些本事,我也只能困,無法分心殺了他們。”
經過王曼的介紹,裡面有兩個中醫,兩個風水師,一個趕屍的,一個養小鬼的。王曼說:“我負責困住他們,防止他們叫來更多的人。你們兩有把握幹掉他們嗎?”
“養鬼的、趕屍的和兩個風水師交給我。”
秦姬認真琢磨半響,轉頭詢問我的意見。我說:“好,兩個中醫交給我。”
“沿着山路往前,你看到拐角就往山壁上撞進去,那樣就能碰到兩個中醫。”王曼指着假山道,我說:“你不會故意坑我,公報私仇吧?”
“滾。”
王曼單手叉腰,指着山道說:“你去不去?”
“等事情辦完,再跟你算賬。”
招呼也沒打,我一頭鑽進覆蓋着奇門遁甲的山道,回頭,王曼和秦姬以及路口都消失不見,而我正處在山道的中間,前後都是路。
鈴!鈴!鈴!
往前走了一段路,距離前方轉角大概還有幾十米,轉角那邊傳來一陣鈴鐺聲。隨着鈴鐺聲,只見引路紙從拐角飄過來,穿着黑麻布的中年,從拐角那邊走了過來。“老夥計,咱們終於出了這可惡的鬼打牆。”
“哈!”
臉部腐爛,眼眶沒有眼珠的屍體,嘴裡哈着濃郁屍氣,跟在中年人背後。
“趕屍的?”
看到腐屍,我驚的問出聲。對面一人一屍也見到了我,中年人警惕停住腳步,說:“湘西趕屍匠,肖凱。”
半夜三更,在奇門遁甲籠罩的山路上狹路相逢,他自報家門算是不想節外生枝。而他背後腐屍攜帶的屍氣比我還重,說明他有辦法對付我。
“關中司馬雪。”
富貴險中求,吸收了腐屍的屍氣,說不定能讓我的屍氣達到二轉的量,讓屍氣與二轉蠱靈持平,成爲二轉靈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