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陰暗,河風冷的透骨,婦人坐在碼頭上,兩腿放在冰冷的水中,已經過了七八分鐘。她男人一頭扎進水裡還不見出來,水面一片死寂。
三個漢子謹慎的下到碼頭,木質碼頭伸在河裡有一米多長,三人在碼頭邊站定,其中一人喊:“嫂子……”
婦人背對着他們,兩腿泡在水裡,不時傳出細微的水響,卻不見回話。又喊了幾聲嫂子,婦人依舊是老樣子,朦朧的背影靜的有些嚇人。
一人站在岸邊,兩個漢子慢慢走過去,還是不見婦人有動靜,兩人各自拉着婦人一條胳膊,很輕易的把婦人拽起身。
“……”
兩人拽着婦人剛轉身,站岸邊的人發抖的指着婦人,吞着口水,牙齒打架一個字也沒發出。拽着婦人的兩人偏頭一下,看到婦人的臉,其中一人嚇的跳下碼頭,淌着水爬上岸。
另一個嚇的呆若木雞,僵硬的拽着婦人胳膊,繃直着身體不敢動彈。
“死人了!”
兩人連滾帶爬的往河牀上跑,我們此刻已經與河堤上的村名站到了一起,簡單交流幾句,別人也沒多問。兩人跑上來,驚慌的動作,帶上來了一片驚悚。
“我們去看看?”
見村名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百合姑娘吸着氣,果敢的往河邊走去。我們也跟着下去,恐懼可以傳染,同樣無畏也是能感染人,村名見我們下去,也跟着一起到了碼頭邊。
“啊!”
婦人歪在站碼頭上,頭髮蓬鬆,王曼看清楚面容,緊緊抓着我的胳膊。百合姑娘也驚的停住腳步,村民們一個個戰慄不止,好像被什麼東西掐着脖子,不能發出任何聲音一般。
婦人翻着白眼,只有眼白,鼻孔和嘴裡塞着淤泥和水草,誰見到都不會認爲她是活人!
她一直坐在碼頭上,卻像淹死的一樣,最可怕的是她居然還站着。
“你……”
婦人擡起手臂,指着一位村名,無血的嘴角微挑,倒在碼頭上,接着一聲水響,翻進河裡。屍體趴在水裡,不再見任何動靜。
被指的村名一屁股坐在岸邊水草上,恐慌的樣子沒法形容。
他是下一個。
“咱們走吧。”
打開尋靈術,屍體身上只有死氣,碼頭附近黑色陰氣纏繞,並沒有看到靈體。這事的還得請教壓河艄公,留在這也解決不了問題,我扶着身子發軟的王曼,轉身離開。
“不管哪個一頭扎進水裡的男子嗎?”百合姑娘說。賴小寶湊到旁邊,小聲說:“我鎮級的尋靈術也沒察覺到水裡有生氣,好像水裡根本沒人一樣,要救人?還得知道人一頭扎去了哪裡啊?咱們可不是神仙。”
百合姑娘沉默的走着,去向村裡的途中,誰也沒有出聲。
一棟一層樓房前,兩個小孩蹲在燒紙的火堆邊,我和賴小寶對視一眼,並未點破兩個小孩是鬼。王曼似乎不想當拖油瓶,什麼忙也忙不上,她走過去問:“這是萱萱家嗎?”
小女孩和小男孩低頭看着火堆,沒有搭理王曼,王曼剛要說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緊夾着兩腿瑟瑟發抖。百合姑娘看着王曼身前的空氣,嘀咕:“有東西嗎?”
我放出雲霧小白蛇,小白蛇鑽進百合姑娘額頭,她看到兩隻小鬼,後退兩步才站穩。
“這兩隻小鬼,並沒有意識,它們應該是死去婦人淹死的孩子。”
隨口解釋,我看着大半夜大門敞開的樓房,堂屋很暗,目光停在神櫃,櫃上放着一個小木屋,木屋頂端有着一條黑色的河在流動。
小黑河像一條靈動的蛇,好似被小木屋鎖着,劇烈掙扎,想要突破束縛。
“這是前面那條河的靈脈?”
賴小寶順着我的目光看去,指着村子前的河,震撼的無以復加。我搖了搖頭,說:“這不是河的靈脈,而是開鑿這條河,動了地脈。地脈被改動,產生的怨氣,地脈怨氣匯聚成了黑河。它就是要讓人填指標的罪魁禍首。”
兩女似懂非懂,賴小寶拍着馬屁,說:“老大就是老大,懂的真多。”
“廢話。”
踹了小寶一腳,我像色狼見到脫光的美女一般,看着怨念地脈。
潛行術和潛行術:雲從龍,雲霧小白蛇出現在我頭頂,匯聚地氣,這才讓我達到了潛行效果。地脈黑河不是龍脈,但攜帶的地氣充足,如果讓雲霧小白蛇吸收,我的潛行術和尋靈術必然會得到大幅度提升。
“三夜?”
王曼小心翼翼的用指頭輕捅一下我的腰,我擦掉嘴邊的口水。門口站着一位老人,正警惕的盯着我們。
“我能救萱萱。”
沒有多餘的廢話,我開門見山的說。老頭滿眼憔悴,冷笑的說:“救萱萱?”
“交給你了。”
我丟給賴小寶一個眼神,賴小寶放出縣級法術,揹着布袋的虛影懸浮在他頭頂上空,散發着高深莫測的威壓。
布衣神相這招法術,攻擊力非常弱,但看相、算命、測天機可是一流。此刻賴小寶展現出法術,不是看相算命,而是用縹緲的氣息唬人。
老人似有所覺,深深看了一眼賴小寶,走到神櫃前,櫃上小木屋裡放着土地爺神像,神像前插着香,前面擺着一碗帶着靈韻的水,以及一根柳條。
老人給土地上了一炷香,拿起柳葉沾了水,在眼前一抹,轉身看到賴小寶的法術,頓時驚爲天人,顫抖的問:“您是?”
老人還屬於曾經的業內人,根本不懂僞法術。一個幾十歲老頭對小年輕用敬畏的稱呼,賴小寶仰着下巴,很受用的說:“賴布衣隔代親傳弟子,賴小寶。”
什麼?隔代親傳?
聽到這二貨的自我介紹,我被他的來歷驚的兩腿一抖。
隔代親傳,隔代兩個字的含義可不簡單。賴布衣親手收的徒弟,叫親傳。隔代是指賴布衣雖然沒有親手收徒弟,但是賴布衣留下的真傳,在很久之後被人學了,在傳承上也算是賴布衣的親傳弟子。
“你親爺爺的輩份,在傳承上比你低多少?”我調侃着問。賴小寶得意的說:“在家裡他們都叫我小祖宗,是戲稱但也是事實。”
這邊我們小聲嘀咕着,老人焦急的迎上來,兩手發抖的說:“你們真能救萱萱?”
“我就是專門來救人的。”
見老人差點跪下,我給出了肯定答案,隨之話鋒突轉,說:“一羣填河的人怎麼回事?”
“哎!”
老人長嘆一口氣,說:“人老了,黃家也斷了後,這些年我已經壓不住河,這次萱萱出事,我這一脈氣數降到了低谷,再也壓不住河裡怨氣……”
那些死命人本該在兒時掉進河裡,一命嗚呼,成爲填河的指標,然而老人當年正年輕,碰到能救的就救,如今壓河一脈氣數將近,這些人也就要死了。
“報應……報應……”
老人講完,失魂落魄的請我們進屋坐下,提着水壺給我們倒水,老淚橫流的說:“我悔啊……兒子兒媳代替別人抵了命,如今唯一的獨苗被鬼纏,我卻無法可解……”
天道無情,人工開河修路,有大功德,同樣改動地脈,地脈的怨氣也需要人來承受。老人壓了一輩子河,救了一輩子的人,到頭來自家氣數不足,栽在了一隻小鬼上。
“人間正道是滄桑!”
不知道該說什麼,堂屋沉默好久,我感嘆一句,說:“看來纏着萱萱的鬼並不厲害,只不過黃家氣數不足,天要黃家斷子絕孫,這纔對付不了小鬼。問題出在氣數上,我有兩個解法……”說着,詭笑的看向賴小寶,賴小寶一跳三尺高,說:“別想打我氣運的主意,不然老子會被另外八人弄死的。”
他指的是另外八個大劫主角。
“萱萱可是美女,非常漂亮……”我接着誘惑。賴小寶糾結好久,說:“我不要放棄整片森林。”
兩女莫名其妙,老頭懂我說的是拜天地,轉氣運,頓時眼中金光閃閃,無比期待的看着賴小寶。賴小寶不忍見老頭如此,一副壯士一去不復還的樣子,說:“可以借她一點氣運,不過大哥,以後我有事,你得擋在前頭。”
“這是最簡單的辦法,你不干我也有辦法。”我拽着賴小寶到外面,小聲說:“誰讓你娶老婆了?”
“你不是說美女嗎?很漂亮嗎?不是結婚洞房是幹嘛?”賴小寶疑惑。我說:“我只讓你認個乾妹妹,先吊着她的命,她有了氣運就能輕易幹掉纏她的小鬼了。然後咱們血洗這條河的怨靈,清除地脈怨氣,這樣一來,你不僅功德無量,兩岸的人不管拜什麼神,都有一部份被你乾妹子獲得,她不會用,自然歸你這個乾哥哥啦!”
“大哥,我決定了,準備犧牲自己的清白,還天地一個朗朗乾坤。”賴小寶拍着胸脯,悲壯的說:“我要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