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鎖道:“但何以不在烏山時就進行?我猜興許安薩凡背後直接的指使者,並不是烏山向歆的人,而是建業城中之人。”
雲寒道:“不,少主你想,若我想殺不死金身,首要之事,必是先將她從戒備森嚴的王府中誘騙出來……”
銀鎖笑道:“哦,雲旗主覺得王府戒備森嚴嗎?”
雲寒想了一下,道:“戒備森嚴……少主,你別打岔啊……”
銀鎖忍住笑,道:“你說。”
雲寒道:“一來可打持久戰,二來不死金身孤立無援。若有安薩凡取得她的信任,掌握她的行蹤,此計就簡單容易得多。我們再往前想一步,誰想要她的命呢?當然是向歆了,烏山行主一日不死,向歆一日不能高枕無憂,而不死金身若是自由身,就等若保了烏山行主的性命。是以向歆要向碎玉死,就必須先讓不死金身死。”
銀鎖又忍不住笑道:“哦?雲旗主長篇大論之後,有什麼結論嗎?”
雲寒道:“所以少主要我和阿曼看着安薩凡,免得她傷到不死金身一分一毫……可是少主,不死金身是不死金身,連我們都殺不了她,別人還有可能殺的了她?”
銀鎖道:“我等雖然用計,但怎麼也是真刀真槍打的。一旦遇上江湖肖小,用個毒呀,綁架了她娘逼她就範呀,真是防不勝防,是也不是?”
“是……教主在前線與烏山相抗,我等在這裡當然需得牽制向歆,烏山少主在此,他要增派人手,唔,孫子兵法是怎麼說的來着?”
銀鎖見他想了半天想不出來,替他說道:“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
“對對對……如此一來,兵不血刃。”他做了個殺的姿勢,“也可保證萬一我們的勢力暴露,他們無法分心對付我們。”
銀鎖滿意點頭,“嗯,雲旗主考量全面,說得甚是。”
“謝影月右使誇獎。”
銀鎖嘆了口氣,換了個姿勢,道:“如今全城都是假的大夏龍雀,不管誰在暗處與我們爲敵,都應該有所動作了。安薩凡是目前最重要的線索之一,雲旗主,你務必盯住她,盯牢她。”
雲寒得令,單膝跪地,單手觸肩,“是,屬下與曼副旗主必不辱使命。”
銀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道:“那我出去轉轉,這幾天真是鏽得胳膊腿都不靈光了……”
她走了出去,很快閃得不見蹤影,雲寒也正要跟出去,走到門口發現佟樂歡並沒有停步,奇道:“佟樂歡,你發什麼呆?”
佟樂歡把他拉到一邊,小聲而含糊道:“雲旗主,屬下想到一件事。”
“你說。”
“不死金身從前的侍女像安薩凡,少主小時候也像安薩凡……”他一臉八卦,幸災樂禍,“少主明明長得這麼漂亮,卻有這麼多人像她……嘿嘿,也並不很特別嘛。”
雲寒跟着乾笑了幾聲,背上卻全是冷汗。
少主差不多三年前曾經消失了快一年的時間,赫連去調查她的事,在上庸附近徘徊,烏山少主曾經的侍女長得像安薩凡,安薩凡曾經長得像少主,那烏山少主的侍女難道是……
不不不,少主那時是真的要殺烏山少主,若是烏山少主真的輕薄於她,那定然是要下令讓我們去亂刀砍死,斷斷不會自己動手。
但是此事怎麼想,怎麼真呢?等阿曼回來,須得找她好好討論一下,不不不……若是阿曼將此事與少主說了,若是假的,我便是造謠污衊影月右使的清白,肯定會被亂刀砍死。要是真的,那,那,少主爲了殺人滅口毀屍滅跡,也得將我亂刀砍死啊!
他冷汗涔涔,發現此事無論真不真,他都沒法去求證,甚至都不能往外說。
“雲旗主?”佟樂歡見換成雲寒發呆,不由得喚了一聲。
雲寒驚醒過來,趕忙以肚餓掩蓋過去,打算將此等驚天大秘密憋死在肚子裡。
銀鎖卻又多了一層疑慮:當年之事,聖教上下,連師父也不知道,最多赫連能看出蛛絲馬跡。可烏山那邊呢?寒兒、蓮兒、“半峰雲”戴長鋏、“笑彌勒”白胖子,還有已經讓雲寒宰了的上庸煞星大掌櫃,想必多多少少都有耳聞目睹。大師姐自是不必說,大師伯親自下山抓人,還差點殺了我,必定也是知道的。寒蓮戴白四人和大掌櫃,究竟誰會把這件事透露出去,叫人知曉,而設下這個圈套?他們都是大師姐最親近的人,我委實想不出到底會是誰如此黑心。
而安薩凡從鄂州到此地,又順利得進南平王府,當中又有多少人是敵人一夥,多少人是受人收買利用,亦無從得知了。
金鈴走進院中,不想摩勒不在,院中掃地的換成了春姐,她微感奇怪,問道:“春姐,今日竟勞煩你幹活?”
春姐笑道:“摩勒告假半日,宵禁時纔會回來,是以她的活只得我來做了。”
金鈴皺眉道:“她不是父母雙亡,被人賣到此地?”
春姐道:“說是有些一起被捉的小姐妹,在別人家做事,輾轉聯繫上了她。今日得以告假,要一起聚一聚。”
金鈴點點頭,算是知道。忽見牆頭一黑衣人跳下,大白天這黑衣人還並未帶面罩,金鈴頭一個反應是拔劍,不過劍沒有帶在身上,她抓了個空。
只是春姐好似習慣了一樣,笑着打招呼道:“老張,你下來幹什麼?”
金鈴終於認出這人便是昨天的護院暗衛,便朝他點點頭。
這位張姓暗衛似乎十分尊敬春姐,很客氣地跟她說:“好久不見春姐,竟還記得我?我有要事稟報小郡主,請春姐迴避一下。”
春姐微感奇怪,提着掃把出門迴避。
張姓暗衛躬身呈上一錠金,金鈴奇道:“這是……封口費?”
暗衛忙道:“豈敢豈敢……這是賣蛇錢……”
“賣蛇錢?”
暗衛道:“然也。昨天那一大堆蛇,扔了麻煩不說,還很可惜。我等將死了的泡酒,活着的按斤稱,盡數賣了,得了許多錢。最後私下一合計,此事小郡主出力最多,還是要分小郡主一份,否則怎地都像是佔了主人家便宜。小郡主千萬要收下。”
從前在烏山時,金鈴面前過的基本都是黃金百兩以上,對小額錢財向來沒什麼概念,一個閃念間就要拒絕,只是暗衛多說了一句話,讓她多了一刻思考的時間。
她現在身無分文,這點錢雖然肯定不夠支付她從銀鎖那裡借來的錢,但至少終於有錢請銀鎖吃飯了。
想通此節,她點頭收下,塞在袖袋中。
暗衛十分開心地走了,同一向無甚表情的金鈴比起來比起來,更像是收錢的那個。
她走進屋裡,盤腿坐下,忽然看見桌上的桂花糕,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竟然拈起來吃了一塊。
吃完又皺起眉頭,四處找水喝。
摩勒出門,最辛苦的其實是阿曼。
她昨天一天都盯着朱家荒宅,只隨便吃了兩個餅。
爲了不引起別人注意,這餅不但無酵,且沒什麼香味,還硬邦邦的。
而晚上她又被派去潛入耍蛇人的家,回來之後小睡了一個時辰,就去頂佟樂歡的班,接着看住化名摩勒的叛教逆徒安薩凡。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在各處都烽火連天之時,安薩凡竟然也不甘寂寞,搞出請假探親一事。
阿曼心中暗道:什麼探親,八成是要和同夥接頭。安薩凡你最好趕緊露出馬腳,讓少主趕緊處決你,省得我和雲寒得日夜受你這叛徒的累。
她的好覺因爲安薩凡而黃了,不禁咬住牙根暗暗詛咒:安薩凡,我詛咒你的靈魂永墮血肉深淵,永世不可飛昇!
安薩凡叛教之前,隸屬鎏金旗,專司偵查暗殺,反跟蹤的本事很強,她混入人羣中若隱若現,若不是阿曼在屋頂上遠遠跟着她,只怕立刻被她甩脫。
她在市場中轉了一圈,假意逛了許多店,最後到一家茶葉店半晌沒有出來。
阿曼趴在房頂,側耳偷聽。
只聽下面有個嘶啞的聲音問道:“你來了,沒人跟着你吧?”
這人聲音嘶啞非常,不像是天生如此,倒像是聲帶受傷才變成這種聲音。
安薩凡道:“本有個王府的哨兵,被我甩脫了。”
“怎麼還有王府的人跟着你?”
安薩凡哂道:“我是新來的,當然要盯一段時間。招我前來作甚?”
那人道:“主人家問你,與那小郡主處的如何了?”
安薩凡道:“還不是手到擒來?你們的情報沒有錯。”
那人笑得像個漏氣的風箱,道:“那是自然……主人家叫你儘早同小郡主講講,將她勸入夥。”
安薩凡奇道:“怎麼,難道輞川君之事又有變數?”
那人道:“是。小郡主義父南平王近日在朝中活動頻繁,主人家恐節外生枝。”
安薩凡沉吟道:“既然如此……既然如此……爲何不直接……”
那人道:“主人家一石二鳥之計,豈是打打殺殺可以比的?”
安薩凡沒有答話,看來已是接受了命令。
那人又道:“南平王府中,有些個事情,你需留意一下。若是事情有變,我會派人通知你。”
安薩凡道:“什麼樣的事情,我需要留意?”
那人咳嗽了一聲,緩緩道:“南平王,主人家派你去他府上,本爲了盯住烏山少主,但恐南平王壞事,你也需多個心眼。”
兩人沒了聲息,過了一會兒,安薩凡退出來。之後又去了幾個地方,阿曼一路跟着她,但她之後不過是吃吃喝喝,也沒有再暗中與人互通有無。
天色泛藍之時,阿曼跟隨她回到王府之中,雲寒正候在此處,見阿曼回來,笑道:“今日勞煩你替我的班。”
阿曼將今日之事簡短說了,交代道:“安薩凡必要對不死金身不利,她若有什麼損傷,少主怕是要生氣,你千萬……”
雲寒道:“我懂我懂,你快回去休息,明日有好玩的事情說給你聽。”
阿曼像魂魄一樣地飄走了。
今天大師姐賺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小師妹終於捉住了替身的尾巴,可以開始磨刀啦~
冬至是個古老的節日,曾經是過年後的第一個節氣呢!今天是黑夜最長的一天!(不過誰來給我解釋一下是今天之後的黑夜還是之前的黑夜?)明天開始白天就會越來越多啦~\(≧▽≦)/~
窩是更文小天使,窩的粉絲們舉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