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鈴清了清嗓子,出聲道,“你沒事吧,”
銀鎖愕然,答道,“沒事,我能有什麼事,”
金鈴道,“自然是危險的事。我知你這幾天不見蹤影,必定是有什麼着急要辦的事情,受傷了嗎,”
銀鎖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心想,總不能直說“我這幾天整日在家養膘,你見不到我,只是我不愛見你罷了”吧?那大師姐要是問起“你爲什麼不愛見我”,我又如何回答她?直說“那人是我教叛徒,你卻與她摟摟抱抱,我不開心”嗎?那若是在大師姐心底,這人重要過我,阻撓我處決安薩凡,又或者憑我們的交情替她求情,我是依了她,還是不依她?
她想來想去也沒有主意,是以只得道:“我怎麼會有事?不必親自動手,只是動動壞心眼罷了,對我來說再簡單不過了。”
金鈴眨了一下眼睛,嘴角顯出一絲笑意,道:“是,你的壞心眼最多了。是不是該放了我了?”
銀鎖嘻嘻一笑,摘了手上的手套伸進被子裡去。金鈴被她戳到了腰,瑟縮了一下,皺眉道:“又捉弄我?”
銀鎖撇嘴道:“大師姐那麼怕冷,我若直接掀了你的被子,你又該怪我。”
金鈴想了一下,似乎的確是這樣。又覺得這等甚是細心溫柔的小師妹實在少見,忍不住看着她的臉,看看是不是誰假扮的。
沒想到銀鎖的臉隱隱地紅了,嗔道:“大師姐看我做什麼?你的繩子綁在臉上嗎?”
金鈴背過去,從被子底下伸出手來,銀鎖摸出一把飛刀,一刀割開繩子,見她手腕處給繩子磨得發紅,勒得發紫,禁不住握住她的手腕替她揉了一下,溫聲道:“我綁得本不緊,也說了等會兒就回來給你解開,你做什麼還要掙扎?”
金鈴低聲道:“我師父……”
銀鎖割開她腳上的繩子,道:“大師姐,你就是不愛信我。”
金鈴嘆了口氣,道:“我以爲你已不打算幫助我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總是怕你遇上強敵,我卻半點忙也幫不上。”
她坐起來,揉着被壓麻的胳膊,擔憂地看着銀鎖。
銀鎖跟過去坐在牀上,邊替她推宮過血,邊道:“大師姐只要老老實實在家呆着,便是幫我的忙。”
金鈴咬着下嘴脣不說話。
銀鎖見她這副不甘心的模樣,心也軟了,道:“我並不是說大師姐只幫倒忙……只不過……你不是聖教中人,我也無法與你說更多。你信我好嗎?只要你從今往後十日之內都呆在家中,便是幫我的忙,好嗎?”
金鈴見她後退,不由得拉住她,問道:“你這就走了嗎?”
銀鎖笑道:“大師姐捨不得我走嗎?”
金鈴看着她看了一會兒,道:“捨不得。”
銀鎖臉上頑皮的笑容漸漸消失,定定地看着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二人之間不住翻滾,一開始只有小小漣漪,隨後卻越來越大,越來越無法控制。
她忍不住更加靠近金鈴。
忽聽大門打開的聲音,兩人皆是一震,不約而同往外看去,只聽摩勒在外道:“王妃,小郡主還沒起牀……”
南平王妃道:“我知道,我只是來看看她,莫要吵醒了她。”
兩人收回視線,又相對而視,只聽腳步越來越近,銀鎖正欲離開,金鈴忽道:“你……千萬小心。我等你……回來吃糖。”
銀鎖看着金鈴臉上表情十分認真嚴肅,不由得笑了起來,握了握她的手,忽然揪住她的領子將她拉向自己,一隻手解開她的腰帶,又挪上來雙手一分,把她的上衣剝掉了。
金鈴瞪大了眼睛剛要出聲抗議,銀鎖又拔下了她的簪子。金鈴一頭烏髮忽然散開,亂糟糟地披在身上,銀鎖站起身來,微笑着替她撥攏頭髮,用手梳順了一些。
她退後兩步,衝金鈴做了個鬼臉,奪窗而逃。
不一會兒,王妃就輕手輕腳推開房門,悄悄溜了進來,摩勒跟在她身後,探頭探腦地看着這邊。
王妃掀開門口簾帳走進來,見她起身坐在牀上,問道:“今天怎麼起來了?”
金鈴道:“睡得太多,精神太好,娘是在家無聊嗎?我起牀陪你一會兒。”
王妃見她起身,便要替她喚摩勒進來更衣,金鈴阻止了她,自己下牀換衣服,順便偷天換日把銀鎖剝下來扔在牀上的衣服塞進衣箱裡去。
王妃微覺奇怪,問道:“你這孩子,怎麼把衣服隨手扔在牀上?”
金鈴支吾了一下,道:“一時不查。”
心中卻道這可不是我乾的,是我那調皮的小師妹乾的。
王妃見她精神果真很好,並不顯得頹唐和傷心,定要她一起到院中消暑,又說要彈琴給她聽,金鈴全都點頭答應,洗漱完畢,隨便吃了兩口飯,就陪着王妃在院中坐着。
王妃的琴聲美妙中正,金鈴今天鬧了一早上,又得見銀鎖,鬱結的心事竟然散了許多,心平氣和地坐在王妃附近練字。
此時前院忽有喧鬧之聲,王妃好奇地探頭張望,不一會兒就見一花團錦簇的身影移動過來,來人臉上一副“老子最偉大”的表情,正是金鈴的長兄蕭荀蕭留夷。
“荀兒,你不是當值嗎?怎麼偷跑回來!上頭怪罪下來怎麼辦?怎地如此不懂得分寸?”
蕭荀涎皮賴臉答道:“孩兒早上巡邏路過‘糖人趙’的小攤,趁早上沒人買了點糖,換班之後便馬不停蹄跑回來看孃親。順便交代一聲,最近外面有些不太平,孃親和妹妹儘量少出門。”
他雖然是對着王妃在說話,但眼神數次掃過金鈴,金鈴知他是怕自己又跑出去,讓他“不好交代”,是以特地回來看一眼。
蕭荀盔甲都沒有脫下來,手仍然搭在背後刀柄上,眼睛雖然假裝看着王妃,但眼角餘光早已鎖定金鈴周圍,此時忽然假惺惺說了一句:“哎?義妹起牀了?我在家住的那段時間裡,天天不見你人,此番偶爾回來竟然能碰見你,實不知該如何形容。”
金鈴道:“撿日不如撞日。義兄有事嗎?”
蕭荀道:“有!爲兄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要向義妹請教。”
“義兄請講。”
蕭荀看了一眼王妃,笑道:“不打擾孃的雅興,我等會兒還要輪班,得先趕回去,明日我回來,請義妹千萬不要避而不見。”
金鈴道:“義兄有命,金鈴豈會推脫?請。”
“請。娘,我先走了!”他說完,又風風火火地走了出去。
等他走後,金鈴暗自揣測,覺得他可能是要告訴自己什麼人能放,又或者只是單純來審問她,好抓得更多,以除後患。她也急着想見蕭荀,問問他到底抓到許笑寒沒有。
她一想到許笑寒跟她說過的“不成功便成仁”,就很是懼怕參與這次行動的諸位前輩誰因爲此事鋃鐺下獄,甚至掉了腦袋。
可是她今天一早就連番受到銀鎖和蕭荀的警告,便知此事遠遠不是劫獄這麼簡單,外面情勢十分不明朗,她自恃武功高強也不敢貿然再出去一趟。
這麼一來,她越發擔心銀鎖了。
銀鎖離開南平王府之後,立刻回到了總壇大廳裡。此次行動,明教又沒有傷亡,銀鎖十分滿意,巡查完之後,賞過手下一衆弟子,又找到了康祿赫。
康祿赫在自己的作坊裡,見銀鎖從地下冒出頭來,把她按下去,自己也跟着下來。
銀鎖問道:“康叔叔後來怎麼跟胡掌櫃解釋的?”
康祿赫嘆氣道:“好話說了一籮筐,幸虧我有備而來,仿了一套白銀鎖子甲給他的馬超,又答應帶他去聽回雁樓的雲煙姑娘唱歌,才勉強平息他的怒火。我雖然一通迷魂藥把他灌得暫時忘記跟我算賬,但是等他玩夠鎖子甲,大約就該回來盤問我了,且讓我想一套說辭,想好了跟你串供。”
“好!我等康叔叔。許笑寒呢?”
兩人邊往密室走去,康祿赫邊道:“後院柴房裡鎖着在,不過我瞧他武功高強,也不怎麼鎖得住的樣子,所以早就提前買好了軟筋散,關個三五日不成問題,只看你想什麼時候放人。”
“聽說他是大師伯好朋友,傷了不好,放了也不安全……你可查了許笑寒與向歆是什麼關係了嗎?”
康祿赫笑道:“還沒查,先關着。免得拖我們後腿。”
銀鎖聽後便很滿意,道:“康叔叔可回報了師父,我們已拿到刀了?”
康祿赫笑道:“一早便已發飛鴿給他。還有什麼要問的?”
銀鎖道:“沒有了,我檢查一下刀,就去睡覺。王府可有消息?”
康祿赫道:“有,當然有,剛剛雲寒還找你,要說此事。”
“他人呢?”
她話音剛落,便聽有人喚道:“少——少——少——少——主——”
雲寒轉瞬間單膝跪在她面前,道:“少主,鎏金旗尚有要事上報!”
“講。”
“鎏金旗和妙火旗之前十八人支援建業分壇探查南平王身邊奸細一事已有消息。南平王家臣駱成竹拷打俘虜,問出南平王身邊細作何人,現已清理掉了。”
銀鎖撫掌笑道:“今日好消息一樁接着一樁,實在快意!既然萬事妥帖,你也先去休息吧。”
雲寒搖頭道:“不了不了,因今日行動,我和阿曼都不在王府之中,我擔心過去頂班的人看不住安薩凡,我還是自己去合適一些。”
他趕緊掉頭跑了,心道今天影月右使去找不死金身,我卻因爲有事沒有看到,真是太后悔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話說了一籮筐,幸虧我有備而來,買了個prada的包給她,又答應帶她去聽五月天的演唱會,才勉強平息她的怒火。我雖然一通迷魂藥把她灌得暫時忘記跟我算賬,但是等她和姐妹們炫耀夠了,大約就該回來盤問我了,且讓我想一套說辭,想好了跟你串供。
毫無違和感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