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鎖手中猛地一鬆,讓金鈴搶得上風,她立刻感到一股幾乎要將她掀翻的力自刀刃上傳來。她急忙緊攥雙刀,咬牙硬頂上去。金鈴覺得她力道有變,自然而然生出抗力,銀鎖正等她這一推,立刻收了手中力道往後躍去。
她往後跳上樹,又接着退了兩步,喉頭卻還是嚐到一股甜腥。
金鈴也跳上樹來,卻並未攻擊。她的劍反手扣着,眼睛盯着銀鎖。
銀鎖本來不太高興,與金鈴平靜的目光相交,又把這個不高興忘記了。
她又擺出一副嬉皮笑臉,問道:“大師姐有何賜教?”
金鈴道:“小師妹的功夫果然都用在了歪腦筋上。”
銀鎖做了個鬼臉,道:“非是歪腦筋,這叫智計,哪像大師姐……嘻嘻……上當了也渾然不覺,還不是差點死在我手上。”
金鈴輕輕眯眼。
在往上庸一路的追逐中,金鈴雖然判斷失誤,中了銀鎖的圈套,但一路上有數次都能致她於死地,只不過不是被向堯臣拖了後腿,就是陰差陽錯沒忍心對她下殺手。
銀鎖居然以此嘲笑她,讓她略有些不服。
不服的表現便是一劍遞到她喉嚨上,銀鎖早有預感,仰面從樹上翻下來。
金鈴立刻一蹬樹幹,借力彈出直追,手中一柄長劍化作三條白練,分襲頸、腰、膝三處。
銀鎖忽然扭頭,看起來便是要迎上去吃這三劍。
電光石火間金鈴略有猶豫,但轉念想到銀鎖之前是真的要殺自己,還是握緊了長劍。
長劍刺入銀鎖喉頭,卻並沒有入肉的感覺,眼前殘影此時消失,真正的銀鎖早已繞到她背後,雙刀自身側劃出,在面前交匯。
金鈴方纔一劍擊空,便知她又有花樣,立刻轉身,長劍自上而下挑起,她卻不料銀鎖居然沒有當頭斬下,險些着了道。
劍尖搭在刀刃上,她的手微微向後撤了一些,銀鎖的雙刀立刻沿着劍鋒斜飛。她若是不撤這一劍,銀鎖自己就要撞上來,她自己也不能從雙刀下逃生。
銀鎖受她一劍之力牽引,腳下不穩,竟爾飛躍出去,好在跳來跳去本就是她的本事,她腳下點到實地,正要再尋金鈴的破綻,不料金鈴竟然一個箭步跟了上來,又是一劍封喉。
銀鎖再行閃躲,想調整攻擊節奏,搶回先手,可是金鈴窮追不捨,逼得她不得不一直後退,偶爾還上一兩招,卻都因爲處於被動,被金鈴好整以暇打了回來。
這一架實屬銀鎖自隨陸亢龍學武一來打得最憋屈的一次,金鈴一出手,她只有在前面逃竄的份。她越想越是不忿,明明金鈴的武功未必比她強到哪裡去,就算兩人剛剛過招之時處於劣勢,也未必不能扳成平局,何苦要跑來跑去,徒耗力氣?
她打定主意,返身應戰。雙刀展翼如鷂子,從樹上滑落下來,刀氣森森,煞是凌厲。金鈴卻不怕她如此花巧,依舊是一劍點在雙刀交匯處。刀劍相擊,銀鎖立刻感到一股巨力,幾乎又要將自己掀翻,幸而她是自上而下,借了自己高落優勢,才險險沒有被金鈴擊破。
金鈴料她又要轉身逃跑,正要往前追,不料眼前刀影重重,她稍沒留意,袖口已給劃了一道,貼肉處微有涼意,似是已被劃傷。
她挽起劍花,手上加力,銀鎖的刀光立刻被她收住,銀鎖並不氣餒,以快對慢,手中不停,眼中卻在搜索着金鈴的破綻。
金鈴明明破綻頗多,銀鎖卻甚少能突破她的防禦網,對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總是能被她一招擋回來。蓋因金鈴的眼力招式也是日日刺擊落葉練出來的,兩人系出同源,雖只交手數次,實則已很是熟悉了。
然則金鈴亦是搖擺不定。她丹田處內息翻騰,竟然又是內息奔竄的徵兆。今年自追擊銀鎖以來,已數次如此,思及交手的人,多半都是內力深厚之輩,所以多半受人家內力激發,便會內息不穩。她回憶與解劍池一戰,已大概知道自己的底線是多長時間,當下便已決定定要在這段時間裡,把小師妹打到心服口服爲止。
是以她並沒有像去年一樣躲開去調息,而是一邊冰心凝神,一邊緊盯銀鎖,不讓她有機會逃跑。
銀鎖也並沒有打算逃跑,她早已察覺大師姐這身蠻橫的內功見到自己便有些問題,此時僵持不下,但過個把時辰總能尋到破綻。
她的修爲雖然難有寸進,但要說到料敵先機,預料預判,早已是大師中的大師。她整日與陸亢龍過招,快到極致的招式都已見過,尋常招式想要傷到她,幾乎已經不可能。
只是見了大師姐,這料敵先機就有些不靈光,再加上金鈴與她武功實屬同源,都是攻那不得不守,不得不避之處,縱使她提前得知金鈴要攻何處,如何躲閃格擋,便要費一番腦筋,更不要說大師姐內功浩浩如海,硬扛不得,若非要格擋,往往需連消帶打兩三招,即使沒有被她破了中心,也被打亂了節奏。
兩人此消彼消,都不肯後退半步,翻轉騰挪之間打了個大致平手,誰也佔不到便宜。日頭高照,似已到了正午。
銀鎖的鼻尖上已滲出汗珠,一張俏臉嫣紅。金鈴卻仍然氣定神閒,一劍便要換銀鎖好幾刀。更讓銀鎖着急的是,她的靈覺又有點不靈了。
靈覺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修煉焚心訣之後,一旦運功,七情六慾盡皆離體,心中旁無所擾,恰似鏡湖明月,以眼看,以耳聞,以舌嘗,以鼻嗅,以身觸,以意觀,周遭萬物都倒影心中鏡湖,過去現在未來都呈現其中。
銀鎖並未如陸亢龍一般練到第七重,無法和他一樣“以意觀”,只能以五感獲得一個預感,縱使如此,也比常人佔了許多便宜。
而現在她心中鏡湖漣漪不斷,一切都扭曲變形,渾不是原本的模樣,已不能使她看清金鈴下一步的動作。
金鈴一劍,刺她肋下,她猛然躲開,彎刀向下橫掃,金鈴劍尖一顫,晃開了彎刀格擋,將她肩頭皮甲劃開。
幸而康旗主手藝超羣,皮甲雖然損壞,卻並沒有斷裂下落,若不是再在原處劃一刀,或許還能抵擋幾次攻擊。
幾番交鋒,金鈴有威脅的幾劍,都是被銀鎖錯身躲開,兩人因而換位,此番料想也是如此,金鈴正要轉身,銀鎖卻並沒有轉到對面,而是直接跳上樹逃跑了。
金鈴追了過去。
她的輕功仍是不如逃跑小行家銀鎖,雖然追上,但仍舊是差一點點夠不着,銀鎖卻早已熟悉在各種地形上急速奔跑,漸漸與金鈴拉開一段距離。
金鈴絕知此時放虎歸山,徒留後患,須趁自己尚且鋒銳,一鼓作氣揍她趴下,是以加緊腳步。
九凝峰猶若九根手指,抓向天空,四壁都滑不留手,只有峰頂接塵落土,又落草生樹。不知幾千幾萬年,纔在峰頂生成蓊鬱的樹林。
銀鎖在這層層樹冠中穿梭,敏捷得如貓兒一般,方纔她的身形被樹葉擋住,尚且還可靠耳力一聽,這會兒小貓兒銷聲匿跡,若不是躡手躡腳跑遠了,那就是一定還躲在附近。
她環顧四周,樹葉沙沙而動。這山頂上的風似乎從不停止,有許多樹已被風固定,渾身枝葉都往同一個方向伸展。
銀鎖若是跑遠了,聲音混在樹葉聲裡,金鈴就只能在原地等她出來。
她忽然心念一動,退到水潭邊上,銀鎖果然喝過水,正用手把嘴角的水珠擦掉。金鈴從樹上凌空而下,劍影籠罩住了銀鎖。
銀鎖朝旁滾開,再站起之時刀已拿在手上,笑道:“大師姐真是壞死了,又不準人家喝水。”
她繞到樹後,又不見了蹤影,金鈴再度凝立。
風中似乎傳來細細的鈴鐺聲,金鈴驀地舉劍向頭頂。劍尖上立刻感到了壓力,她看都來不及看,轉身肘擊。卻擊中了銀鎖的手掌。
刀呢?
她急忙扭頭,正見另一柄彎刀斜飛過來。
銀鎖掌中使力,忽地將她推向前方。金鈴順勢往彎刀處跑去,刺出一劍。那彎刀碰到障礙,本應繞半圈接着飛,卻不知被金鈴施了什麼法術,在她劍尖上轉個不停。她劍身斜甩,那彎刀竟衝着銀鎖飛來。
銀鎖看刀飛來,也不躲閃,伸手便將彎刀一撥,繞着身體轉了幾個圈,最後收在手中,化作漫天狂沙,向金鈴撲來。
金鈴現在已不大好。她身上已有一部分內息蠢蠢欲動,使得她不得不分心去壓制,如此一來,一心二用,不但招式上遜銀鎖一籌,內力也沒有壓倒性的優勢。待到銀鎖發現如今對金鈴一招只需費之前一半的功夫,按她出招的頻率,自可慢慢擺脫金鈴的壓制,反敗爲勝。
兩人刀劍相擊,對方的情況都在一刀一劍中清清楚楚。她便是再作僞,也快要被銀鎖發現了。
她忽然後退一步,手中長劍作刀,朝銀鎖揮出一劍。銀鎖見她這一劍奇怪,沒敢硬接,雙刀防在身前,朝後退了幾步,避開她這一招的鋒芒。
貓仔依舊躲着。今天在貓糧裡放了妙鮮包,沾過油的部分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吃掉了。
她雖然深入敵後躲在了我牀底下。
但是她忘了白天我是要出來的。現在一定在裡面猶豫到底要不要跑出來上廁所吧。
魚脣的喵星人呵呵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