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門上的青筋一下就起來了,宋晴沒事喊我蘇馬桶也就算了。這年頭連只剛認識的鳥兒,都喊我蘇馬桶這個稱號了,真是蹬鼻子上臉了。
敢情洛辰駿養着這隻鳥的時候,還專門訓練過?
不對……
這肥母雞我好像認識啊,而且是越看越眼熟。宋晴家的老爺子養的太白大人,好像就長這樣,說話也是這樣滿口不饒人的。可老爺子的鳥怎麼會在這個馬道長的肩頭,而且還這麼親暱的靠在一起。
話說,老爺子平時有遛鳥,養鳥的習慣。他統共養了兩隻鳥,一隻鳥身形嬌小,是翠鳥類的,名喚繡眼兒。平時就是給老爺子佔籤卜卦的,從來都是靈驗的,算的是上是一隻靈鳥兒。
另一隻,就是吃的胖胖的八哥太白大人。這鳥兒都活成人精了,不僅好色好酒,而且說起話來頭頭是道,還喋喋不休。而且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好像一隻鳥兒的腦袋裡,裝了個人的腦袋。
而且這個太白大人很懂風水,有時候老爺子有什麼地方不會的,還會請教這隻自負而又好色的太白大人。
我百思不得其解,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
宋晴更是走上前去,怒氣衝衝的問那鳥兒:“你……你這隻肥母雞不跟着我爺爺,怎麼……怎麼跟他在一起了?你一頓吃的比我三頓還好,居然……居然吃裡扒外啊你!”
說着,宋晴惡狠狠的就瞪了一眼馬道長洛辰駿。
洛辰駿手裡拿着一隻羅盤,頭上戴着明黃色的道士帽,寬袂大袖的樣子到有幾分道士的仙風道骨。
他還在和一旁的建築師說話,肩頭的太白大人撲騰了翅膀,按捺不住的和宋晴爭辯,“你這個黃毛丫頭好沒禮貌,我是太白大人,不是什麼肥母雞。我告訴你,就是你爺爺見了老夫,都要禮敬三分。”
這個太白大人確實活了有些年頭了,據說宋晴玄祖父那一輩,它就在他們家白吃白喝白住了。
要是普通的鳥兒,早就死的硬硬的。
反倒是這個太白大人,越活躍精神,越活這體型就越龐大。那精神抖擻的樣子,比我和宋晴這兩個身上都有傷的傷員,要精神多了。
以前小時候,我還聽說,太白大人還有逛夜店的毛病。
每次去都喜歡錶演節目討美女的歡心,有時候我就會和宋晴討論,說這個太白大人身體裡是不是灌了人魂了,這麼機靈,壽命也比一般的鳥類,甚至人類都要長。
那時候,宋晴一點兒不迷信,覺得我說話站不住腳根。我們兩個也只是個孩子,大概也只是把太白大人當做新奇的玩意,學舌的八哥。
可種學舌的鳥類,知道自己學的人類語言是幹嘛的,也只是機械的說話罷了。
這太白大人可是個回活學活用的主兒,這會兒跟着洛辰駿在我和宋晴面前擺譜,宋晴被它氣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掐着太白大人的脖子就怒道:“你這隻肥母雞,明明是我家養的,卻吃裡扒外的幫別人。還敢倚老賣老,我今天就把你宰了,燉湯喝。”
太白大人說的是洋洋得意,一被宋晴掐住脖子,立刻就吐不出話了。眼睛裡爆出血絲來,眼看就要被掐的嚥氣了。
洛辰駿終於看不下去了,嘆了一口氣說道:“宋小姐,你再掐下去,太白大人就要被你掐死了。老爺子借我幾日,罷了完事我是要歸還的。要是太白大人死了,我可……我可擔待不起!”
“這鳥是爺爺借給你的?別逗了,爺爺早就知道你和簡燁聯合陷害蘇芒果的事情,我看這鳥是你在我們家偷的吧!”宋晴一臉不可置信,對洛辰駿更是沒有半分的好臉色。
洛辰駿摸了摸鼻子,有些委屈,“你不信可以問太白大人,是不是老爺子讓它跟着我的。要沒有老爺子的吩咐,這鳥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輕易邁出宋家的大門。這鳥身上和你們宋家,可是有契約的。”
聽到契約這兩個字,宋晴明顯是神色一黯,把頭低下來了,低沉了聲音問太白大人:“真的是爺爺讓你跟着他的麼?他……他可不是什麼好人!”
“那還有假?我太白大人既然答應過,要守護你們宋家,就不會食言。沒有那老小子的吩咐,我能跟別人走麼?”太白大人還是一副雄糾糾氣昂昂的樣子,聽着個胸脯頗爲得意,但鳥眼當中似乎是閃過了一絲狡黠的神色。
宋晴看了一眼我,臉上的表情頗有幾分尷尬,跟失魂落魄。
當日我和簡燁結婚,這個洛辰駿還跟簡燁滾牀單滾到一起。並且設計陷害了我,讓我在江城賓客的面前,顏面掃地。如果不是凌翊以連家二公子的身份,出面替我解圍,我現在大概都不知道會是怎麼一個情況。
我想到這裡,就覺得老爺子根本沒理由會把太白大人借給洛辰駿,老爺子一直都是寵我的。他已經知道了我被洛辰駿算計了,怎麼還會幫他?
“老爺子爲什麼……把太白大人借給你?”我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嘶啞,變得不那麼自信,甚至有些害怕。
洛辰駿挑了挑眉,眼中帶着一絲光芒,“這座宿舍樓的地理位置特殊,容易聚陰養屍。所以必須讓太白大人親自來過過眼……”
“那……老爺子大可以親自來。”我大概是接受不了老爺子對洛辰駿這種特殊的信任,當時我還記得,是洛辰駿拉住了宋晴,讓簡燁肆無忌憚的把我拉到親朋友好友面前羞辱。
這份記憶,在我腦中是揮之不去的。
“老爺子腿腳不靈便,讓我們這些晚輩代勞,是應當的。況且……”洛辰駿脣角一勾,話鋒一轉,淡淡的笑出來了,將我從沉思當中驚醒過來,“況且我和老爺子同屬陰派,乃是一脈相承祖祖輩輩下來都是相互照應的。”
陰派?
我和宋晴當了這麼多年好朋友,我還從來沒聽說過老爺子能有什麼門派。一直覺得宋家就是祖傳的本事,沒有什麼流派之分。
這時候,宋晴的臉色纔是一邊,微微後退了一步,把我拉住。
我不明就裡,“怎麼了,小晴?”
“他……他居然是陰派的傳人,聽說這一派受了詛咒,所以活下來的人並不多。沒想到除了我們宋家,這……這世界上還有陰派的傳人。難怪……他當初那麼厲害,編了個符籙還能當做納聲符來監聽我們。”宋晴對待洛辰駿的態度明顯就變了,指着洛辰駿腰間掛着的一枚玄鐵做的令牌狀的東西說道,“這是陰派的信物,如果不是極爲信任的人,爺爺是不會交出去的。”
那枚玄鐵做的東西,我似乎是見過的。
小時候,從宋晴家老爺子的桌子上順下來過一會,這東西外表做成一隻魚的形狀。扔進水裡頭可以像活的魚一樣自由自在的遊動。
聽說是魚身當中灌了水銀,還有放了磁粉,才能造出這種效果。是以前的陰陽先生,用來判斷風水方位用的一種小把戲。
提到這隻玄鐵做的魚,沒想到洛辰駿居然主動把魚從腰間扯下來,遞給了我,“這是老爺子讓我代爲轉交給你的,老爺子說了,這個北斗玄魚只能交給他的傳人。”
“給我的?”我接過那枚玄魚,小時候模糊的記憶才一下被打開。魚腹當中還和小時候一樣,似乎是流淌了一種液體,被封在裡面。
魚的眼睛是採用了敦煌大佛佛眼的原理,在眼部鑲嵌了琉璃珠,歷經千載依舊是炯炯有神。
魚身冰涼,比一般的東西的表面溫度要低,似乎是來自玄鐵本身的低溫。
我正自低頭看着那枚有兒時記憶的北斗玄魚,就聽洛辰駿解釋陰派和陽派之間的關係。這兩派並非陰陽先生的門派,而是專門打造古墓機關的兩個門派。
陽派打造的是暗箭啊,流沙啊,琉璃火的瓦房頂,還有鉛汞的水銀陣,這些物理或者化學作爲原理的古墓機關,爲的是防止盜墓賊進入。高明一些的會結合陰陽術數,易經八卦之類的原理做迷陣和疑冢。
而且老爺子所在的正是陰派,專門利用陰魂厲鬼來防盜。
手段也是比較殘忍的,一般是用活人的靈魂生祭鎮守古墓,久而久之就被歷史所淘汰。也有傳說是說,因爲皇帝打造陵墓要保護陵墓裡的秘密,所以把當時的匠人都活埋陪葬了,陰派和陽派的匠人就越來越少。大體就只剩下宋晴宋家這一脈,還有其他零星散落在民間的派別。
最後這一派陰派的門人,就去了陰陽先生的行當,清朝的時候還給滿人效忠過一段時間。
雖然很多原理和陰陽先生的陰陽玄學相通,卻是來自古墓機關匠人一脈。
我手裡拿着北斗玄魚,都聽得都有些消化不良,原來老爺子的一身本事是這麼來的。我都還沒去到老爺子身邊,真正和他學點真東西,他居然就把北斗玄魚給我了。
宋晴卻依舊懷疑洛辰駿,“你既然和我爺爺是一派的,爲什麼還要幫着姓簡的陷害我們?我覺得你就是個沒安好心的傢伙……”
“這傢伙是個臥底,他和幽都的大人物做了一樁交易,讓他去坑那個姓簡的公子。蘇馬桶,這件事你不會不知道吧?如果老夫猜得沒錯,你現在是不是要去殯儀館收集天魂啊?”太白大人在馬道長洛辰駿的肩膀上呆着不舒服,翅膀一撲騰,落到了我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