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我才悲催的發現,我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一個人在長期睡眠不足的狀態下,難免脾氣變得暴躁。特別是遇到鷙月這種人,我連一點應有的耐心都沒有。
抱起了枕頭,我就往臥房外面走。
我覺得自己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一樣,只要有一丁點火星,我就會崩潰炸開。
“回來!”鷙月妖嬈的聲線在我的身後,聽起來似乎有些憤怒。他在大聲的叫我回去,並且十分傲嬌的說道,“蘇芒,我喊你回來你聽見沒有。我不會動你,你留在這間房間也不可以嗎?”
他動不動我,和我是不是留在這間房間有什麼關係?
我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沒搭理鷙月,依舊是慢吞吞的走出房間。突然,就被人從後面抱住,將我帶進了一個冰冷刺骨的懷抱。
那一刻我冷的渾身打了個激靈,渾渾噩噩的消極狀態也散了一般。
我有些無奈的說:“鷙月,你……你留在連家到底有什麼目的?如果是要殺我,你就趕快動手,來個痛快。反正我也打不過你,但我求你別再搞這些了,我很累。”
我意識有些混亂,中間還有斷片的記憶。
我都不記得是發生了什麼,只覺得是鷙月將我的身子抱起來,摟在了懷中。他坐在房間裡的沙發上,冰冷的懷抱將我圈在裡面,“別掙扎,你無非就是想休息一下。我有辦法,能讓你平安入睡。”
他的指腹在我的額頭點了一下,又拿出一張小鏡子在我面前晃了一晃。
我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烏青一樣的額頭上,有一點紅色的如同硃砂點過一樣的痕跡,耳垂上的那枚鑽石耳釘還在。我不知道額上的紅點這是什麼東西,就問他:“你點的是什麼?”
“太白的血,你們活人沒法將凝固的血變成液體,不代表我不能。”鷙月在我耳邊如同催眠一樣,聲音像軟性飲料,邪魅的說道,“只要你好睡一覺,就在這間房裡,我就讓連君宸也有機會睡。你放心,就你這般沒胸沒屁股的模樣,我是纔不會動你。”
“這可是你說的,你要是動我,就剁手!”我終於是仰頭和鷙月對視。
鷙月的個性我太瞭解了,他是個睚眥必報的傢伙。凌翊爲了我剁他手指的事情,這個記仇的傢伙肯定是生生世世都記得,我只要提到類似的話,就能激死他。
他果然是惱羞成怒,整張妖媚不羈的臉都氣綠了,“你還敢提剁手的事情,羋凌翊那個不要臉的東西,他居然剁了我美麗的手指。要是我再遇到他,我就是打的他灰飛煙滅,也不能解恨。”
“你得了吧,要不是他救你,該灰飛煙滅的就是你。”我發現鷙月就是一個呈口舌之快的傢伙,我被他摟在懷裡,除了覺得他懷抱冰冷,就沒發現這個傢伙有動手動腳的嫌疑。
大概就像他說的一樣,我這種沒胸沒屁股的女人,他不會感興趣的。
鷙月鳳眸輕輕眯着,似是在審視我,整個人都像是雕像一樣靜立着不說話。在我看來,鷙月應該是在反思自己做的錯事,要不是凌翊一直無私的救他,這個該死的鷙月早就死的硬硬的。
我在他懷中掙扎了一下,說道:“送我回牀上去睡覺,你這個死人的身子太冷,我睡着風溼關節炎的毛病會復發。到時候下半輩子高位截癱,你給我端屎端尿照顧我啊。”
一直秉性優雅風騷的鷙月臉色從綠色變成了紫色,嘴角瘋狂的抽搐着。他愣了半晌,才把我狠狠的丟到了牀上,“你嫌我身上冷?那羋凌翊的身子,你怎麼不嫌冷?”
“他身上不冷,你冷。”我被摔在柔軟的牀上,全身都得到了放鬆,氣死人不償命的指責鷙月的身子骨冷,還不忘添油加醋的說,“你這估計還是陽火不夠旺,要保持一顆陽光的心態,身子纔不會冷。知道嗎?不然,你就算有了這具活人的身體,出去了以後,人家也會把你當殭屍看。”
鷙月自己就是一個嘴上不饒人的傢伙,遇到一個口齒比他還要尖酸刻薄的我,氣的都開始大喘氣兒了,“要不是……要不是你打賭打贏了,我才懶得管你死活呢。你……你居然這麼和我說話。”
“你也知道我打賭打贏了?”我笑了笑,發現鷙月這個傢伙其實還有些可愛。在睏倦的驅使下,就跟喝醉酒的人一樣有些神經錯亂,大着膽子掉浪蕩的側臥在牀上,“你倒是說說……你要我三根頭髮幹什麼……恩?”
“你想知道啊,好吧,我就勉爲其難告訴你。古人有云,結髮夫妻,你的頭髮自是和我結髮同枕。高興吧?寶貝?”鷙月一副興高采烈奸計得逞的樣子。
我眉頭一皺,我當時給他頭髮的時候,怎麼忘了這麼一句千古名句。
結髮夫妻?
意思說是頭髮盤在一起,就是舉案齊眉同牀共枕的夫妻。
頭髮在姻緣上,也是極爲重要的信物。
心頭一涼,幾乎是後悔當初把頭髮給他,可轉念一想又立刻變得冷靜,“你說過,我只要打賭贏了,你就不會做出不利於我的事情來。”
“我反悔了,不行嗎?”鷙月眨了眨嫵媚的眼睛。
我退後了一步,冷冷笑了,隨手就抓起桌上的匕首,“鷙月,你有本事就賴在連家不走。只要你敢這麼做,我就有辦法讓你沒法繼續擁有肉身生存下去,你信不信?”
在某個瞬間,我的心情幾乎是絕望的。
我不希望和除了凌翊意外的任何人訂立類似冥婚的契約,這比殺了我還難受。
“真是一點玩笑都開不得,要我和你這個沒胸沒屁股的結髮,也不看我願不願意。既然你想知道自己的頭髮做什麼用了,那就讓你看看……”鷙月嘴角勾起一絲狡猾的笑意,似乎是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要給我看。
我一聽把匕首放開了,重新躺回去,心裡一點負擔都沒有。
原來這貨實在虛張聲勢,我半眯着眼睛,說道:“要展示就儘快,我好睏,想睡。”
說完我其實已經放任自己的意識去睡覺,狀態已經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我眯着惺忪的雙眼,只是敷衍的看了看,模糊的視線中他似乎扯開了襯衫上的扣子,露出了胸口帶着完美胸肌的肌肉線條。
房間裡柔和的燈光一照,是那樣的結實好看,讓人很想伸手去摸一摸。
圓圓的鈕釦掉在地上,發出了幾聲清脆的響動,他的手居然輕輕的破開了胸口的皮肉。把胸腔子裡紅彤彤的東西給我看,他的心臟在有節奏的跳着。
連接心臟的卻不是什麼大動脈,而是六根黑色的頭髮。
其中那三根看樣子很長很長,一看就是我的頭髮。
我的頭髮連接在了心臟的大動脈位置,另一頭則是連接到了其他的血管,讓人一看之下就能明白過來。
哦!
是那六根死者最重要親屬的頭髮,代替了心臟周圍的血管和動脈,維持了他整個生命。如果少了這幾根頭髮,鷙月很可能就無法繼續生存下去。
好像也不是什麼特別嚴重的事情……
我只是稍微瞄了一眼,感覺自己最擔憂的事情都已經解決了。眼皮霎時間就徹底的嗑下去,心頭繃緊的那根弦也鬆開了。
心想着鷙月爲了成爲活人,也是蠻拼的,我其實沒有必要阻止他體驗當一個活人的感覺。畢竟,他爲了得到凌翊的肉身一定處心積慮很久纔等到這個機會。
後來,不惜一切代價,跟我要頭髮,維持生命。
最後,爲了一個賭約失敗,還要辛苦他把打開胸口的腔子,證明給我看那三根頭髮的作用……
“你這個女人,你妹啊……我辛苦打開了胸口,你就看一眼,睡什麼睡,起來看啊!你以爲打開胸腔,再合上很容易嗎……”也不知道是做夢還是怎麼回事,耳邊反正是有傲嬌的這一聲聲音。
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醒過來,牀頭放了一隻玻璃瓶。
那隻瓶子裡放着一些液態的東西,紅色的而且還有些粘稠,像是人的血液。可人的血液當中有血小板,時間一久就會凝固。
而這個瓶子裡的血液,似乎完全沒有半點凝固的徵兆。
玻璃瓶被我緊緊的握在掌心,這是太白大人的血,心裡想着太白大人的死。就對方左一恨的牙癢癢,又想到方左一也死了,我連個恨的人都沒有。
瓶子裡的血液應該是鷙月從太白大人的屍體裡解析出來,弄成了液態的樣子。
他是在幫我們嗎?
鷙月向來都是跟我和凌翊作對的,現在,這又是抽的什麼風?
我揉了揉有些發暈的太陽穴,有些發暈的抓着玻璃瓶就給連君宸送過去。我想着連君宸睡的時間沒我多,應該比我更需要這瓶血液。
大概是吃一塹長一智,一路上,到處都是保鏢。
就連樓梯的拐角,都分佈着黑西裝黑墨鏡的大漢,我本來還有些沒怎麼醒。看了這些安排在各處的保鏢,算是徹底醒來了。
到了連君宸的房間門口,才聞到他的房裡飄出來的全都是濃烈的煙味。
門沒關,裡面的兩個男人正在抽着煙聊天。
我都以爲自己眼花了,居然是鷙月優雅的翹着二郎腿,頎長的身子陷進連君宸臥室的沙發裡,他一臉愜意的笑着,“連君宸,你家的沙發坐的還蠻舒服的。你們活人,就是會享受。”